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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心生感慨的不止是沈氏,還有胡文。
胡文多機伶的人哪,他一見阿念阿冽就明白了,先收了書,笑眯眯的對他倆道,“今天正好有文會,你倆也別回了,留在家裡吃晚飯,阿宣在那邊兒,我帶你們過去。”文會已經開始了,胡文要安排晚上酒席的事,便將兩位小舅子交給胡宣。胡宣是胡山長的愛孫,與阿念是同班同學,又是親戚,平日關係就不錯,且胡宣也是收過何子衿送的薛大儒文集的,便將他們帶去了舉行文會的暖房。
胡文心說,我家小姨子這心真是靈的沒法兒說啊。胡文自己幹得也極是賣力,這次請了薛大儒來芙蓉書院,多賴他與祖父的臉皮厚度。但,薛大儒一旦來了,非但芙蓉書院的名聲立起來了,祖父還請了附近不少名士,來芙蓉書院以文會友。胡文已經提前退學了,他就跟在祖父身邊跑個腿兒,一心一意的替祖父辦這些事,無形之中開闊了眼界不說,也結交了幾多人脈呀。
而這些,都源於小姨子的一個提議。
胡文想,還是我這老婆娶的好啊,還沒娶到手呢,就這般旺夫。親爹嫡母靠不住,親娘早死,祖父母年邁,至於叔伯,親爹都指望不上,哪裡還敢希冀叔伯,以後能與自己同甘共苦的就是媳婦。自己這媳婦娶的好,何家是厚道人家,小姨子聰明,小舅子們年紀都小,好好處著,以後得給兒子攢下幾門不錯的親戚才好。
胡文這腦袋發散的,一下子發散到兒子身上去了。
有管事過來相詢,胡文忙過去支應了。
各有各的忙活,胡家在忙文會,何家今日男人們不在,女人們用過飯說會兒話便各自散了。何子衿回自己屋數今天賣書賺的銀子,人生得意便忘形,她不過是拿著錢袋裡掂了兩掂裡頭銀子的份量,因裡頭都是碎銀子,就嘩啦啦,嘩啦啦兩下,結果,隔著一間堂屋兒的何老娘就聽見了,何老娘提著嗓門兒問,“什麼響動?”
何子衿鬼精鬼精的,揚聲道,“沒啥,玩兒羊嘎啦哈呢。”
何老娘笑罵,“少弄鬼,給我進來。”她老人家都聽出來了,那是銀子響!
第169章 回家去了
????何子衿先把銀子藏好才去了何老娘屋裡。
何老娘同餘嬤嬤正坐炕頭兒盤著腿剝花生,何子衿剛一進去,何老娘當頭便問,“哪兒來的這些銀子,你娘又給你錢了?”
何子衿真是服了,脫了鞋跟何老娘一併坐炕上去,把腳放褥子裡暖著,讚嘆,“祖母,你這真是順風耳啊!”
何老娘有些不滿,“怎麼又給你銀子?”怪道丫頭片子這般敗家,原來是有個敗家娘的原因,這麼一推測,何老娘對沈氏也不大滿意了。
何子衿拈了兩粒花生米擱嘴裡慢慢嚼著,道,“是我書鋪子賺的,放書鋪子裡,不大安全,阿仁哥讓我帶回來。他留下些散碎銀子找零就夠了。”
“咦,竟真的賺錢啦?”不是前兒還說沒生意的麼。
“這您老人家就不懂了吧。”何子衿搓搓手道,“你得看這書怎麼賣。平日裡要指著書院裡的小學生隔三差五的買一本,那肯定慘澹啊。這不是薛大儒來講學麼,您不知道薛大儒多大的名聲,簡直就是讀書人心裡的聖人哪。他一來,連周圍好幾個縣的讀書人都不請自到,過來聽他請學。這麼多祟拜薛大儒的人來了,我專賣薛大儒的書,生意怎麼著都差不了啊。”
何老娘歡喜的咧開嘴,摸摸自家丫頭片子的大頭,笑,“這倒真是,沒白念那些書,的確靈光。”又十分關切的問,“賺了多少銀子?”
“也還成吧,沒多少。”
“到底多少?”
何子衿蘑菇著,“這做買賣,銀子都在貨里壓著呢,看著賺了錢,其實見不著什麼銀子。”
何老娘給這丫頭釣胃口釣的火大,怒髮衝冠,“老娘問你賺多少!又不是要你的!快說!”
何子衿嬉笑的拍拍胸脯,“這樣啊,那我就放心啦,拋去成本,總有二十多兩啦。”
何老娘瞪大雙眼,都不能信,“這麼多!”
“還好還好。”何子衿裝模做樣假謙虛,“這是趕上行情了。”其實主要原因是,這年頭,書真是奢侈品。在碧水縣小小縣城,何家這樣三進的宅子也不過百十兩紋銀。可是,一本書就要三四百錢了,薛大儒又是個愛著書立說的,他一套全集的價碼,那委實不低啊。
所以,在這年頭,能讀得起書的人,一般都是小有家資的。
小有家資的人,才是買書的人。
要是形容哪家藏書萬卷,那可不只說他家,很大程度上也是說他家有錢啊。萬卷書,得多少銀子啊!
何老娘真是欣慰啊,看來廟裡的高僧說的不錯呀,她家這丫頭的確是有些財運的。何老娘想一想何子衿那嘩啦啦,嘩啦啦的銀子響,還是有些心動滴,於是,老太太自認溫柔又自認為委婉的問,“真不用我替你置地?”
何子衿相當堅決,“不用,我這都是流水資金,以後進貨也得要錢哪。”
何老娘有些遺憾,還是不放心的叮囑一句,“可得把銀子收好了!”
“我放錢的本事您老人家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這個,何老娘倒是挺放心的。何子衿的錢藏的那個秘密喲,何老娘覺著,家裡就是進了賊也找不著啊!
何老娘一面腹誹丫頭片子太會藏錢,一面拉著自家丫頭的小肥手看,笑眯眯的絮叨,“一看這肥手就是有財運的。”
何子衿:……
祖孫兩個嘀嘀咕咕的說著話,如同吃了興奮劑的何恭阿冽阿念三人回來了,就聽了一場薛大儒的講座,參加了一次薛大儒的文會,三人回來後說話就變成了這樣,“薛先生說啥啥啥,薛先生又說啥啥啥,薛先生再說了啥啥啥。”把何老娘煩的喲,全都攆回去睡覺後跟何子衿叨咕,“怪道你那書好賣,怎麼一遇著姓薛的,就跟失心瘋似的。”
何子衿笑,“等薛大儒一走就好了。”
第二日,何子衿起早做了好幾籠屜的奶黃包。這年頭,家裡人多,於是,做吃食都極有成就感。何況,何子衿還要四下打發,尤其如今家裡丫環多,不愁跑腿的。馮家送些,賢姑太太那裡、李大娘、薛千針,還有依舊在陳家執教的薛先生(註:性別女),另外何洛這一直在青城山求學的,這次薛大儒來碧水縣講學,何洛也跟著回來了。何子衿與何洛自小一道長大,同族兄妹,後來何洛一意求學,這才漸漸少在一處玩兒了,也給何洛送一份。還有史家福姐兒的……
何老娘見丫頭片子三下五除二的把東西打發去一半,伸脖子往籠屜看看,剩下的還夠自家人吃麼。何子衿又收拾出一份,與阿念道,“這個等到了山上給雷姑娘。”
何老娘問,“雷姑娘是哪個?”
“教阿念的先生姓雷,雷姑娘是雷先生的女兒。”
何老娘感嘆,“三山五嶽,沒你不認識的人啊。”
於是,何子衿做了一大早上的奶黃包,自家人吃一頓就沒了,何子衿笑,“就剛蒸出來時好吃,祖母什麼時候想吃,我再做就好。”
何老娘心疼地,“我再不想吃這個了。”天爺啊,打發出去那許多,這可都是上上好的白面做的,裡頭又是奶又是糖又是油,得多少銀子啊!自家人吃還好,何老娘不心疼,偏生有個不會過日子的死丫頭,總往外送。何老娘肉疼的,她老人家這輩子都不想吃奶黃包了。
其實,何子衿還想給朝雲道長送些哩,奈何朝雲道長挑嘴厲害,這位先生非新鮮的東西不吃。啥都要新出鍋的,嘗上一口,還要挑一大堆毛病,龜毛的厲害。以前不大熟的時候,何子衿還給他送去玫瑰醬啥的,後來知道這傢伙對果醬一類不大碰,她就省事了。
用過早飯,何子衿沒同阿念他們一道去山上,而是在家做針線。她娘產期在臘月,何子衿打算做些玩具給即將出世的弟弟或妹妹。
何老娘便有些急,催她,“你不去鋪子裡瞧瞧?”
“去幹啥啊,怪冷的。”當然,朝雲道長那裡很暖和,但不適合做針線哪。何子衿從炕上,炕燒的暖暖的,下面還升著炭盆,炭盆里燒的是上等竹炭,味兒不大,上面熱哄哄的烤著秋天曬乾的小芋頭,房間裡有股子淡淡的粟粉香。
何老娘拿著個火箸給丫頭片子翻烤小芋頭,生怕糊了,道,“你不是說生意好,阿仁忙不過來麼。”
何子衿道,“小六哥給阿仁哥找了個幫手,他家大哥家的大侄兒叫百歲的,今年十歲,學過千字文,字是認得的,人也挺機伶,我讓他去給阿仁哥幫忙,每天二十個錢,包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