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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娘嘆口氣,握住何子衿的手。
何老娘與沈氏商量出了章程,何老娘就明明白白的同陳大奶奶陳三奶奶說了,“這事兒,我再從頭說一遍,老三媳婦你也聽聽,回去與你婆婆學一學。我想著,我那老姐姐還是明理的。”
接著,何老娘便道,“阿志這孩子,自幼念書,不大往我這兒來。今年他中了秀才,我這做舅祖母的也為他高興,他來過五六遭吧,給我請安,再同子衿她爹說說文章 什麼的。我們三丫頭今年是及笄的年歲,便是來了男人,也是躲屋裡避一避的,話也只說過三兩句,還是當著我的面兒。我自認,這不算有違規矩禮法。”
“我家貧寒,不比你家富庶,三丫頭,自也配不上阿志。因她生得模樣略好些,自她大了,門也不怎麼出的。前些天剛及笄,親事也定下來了,不是外處,就是隔壁的涵哥兒,也是尋常的家境。”何老娘道,“阿志這事兒,從頭到尾的,同三丫頭沒有半點兒相關。之前大郎媳婦不分青紅皂白的來過一趟,你自己心裡也是明白的。我就是為了避這嫌,三丫頭定親也沒給你們信兒。你說,我孩子都定了親的,你怎麼還能過來這樣哭天哭地?你是不是瞧不起我這做舅媽的,覺著我家裡窮些,比不上你家,你就總來鬧我。倘阿志瞧上的是別人家大戶的閨女,你敢不敢這樣去別人家鬧?”
何老娘指著陳大奶奶直嘆氣,“大郎他們兄弟五個,除了二郎家的小子還沒生下來,哪房沒兒子?怎麼偏生阿志這樣,你到底怎麼教的孩子呀?平日裡嘰嘰喳喳話沒個完,怎麼教孩子就不成了?”
“還有,阿志兄弟多了,他這樣,以後是不是別人也能這樣鬧?有樣學樣,他做大哥的也帶了個好頭兒?”何老娘煩心陳大奶奶,道,“你別在我這兒哭天抹淚了,有這兩缸淚,衝著阿志去流吧。他念書的人,百善孝為先,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難不成看著親娘這樣傷心還能無動於衷?你呀,好好學學怎麼教孩子吧!”
何老娘心下不慡,對陳大奶奶也沒客氣,好一番教訓後,讓沈氏把陳大奶奶、陳三奶奶送走,自己回屋養神,並拎出阿念何冽教導,“看到你們阿志哥沒,這樣的秀才考上沒用,沒出息!不懂事!以後萬不能學他,知道麼?”
“知道啦!”兩個小的齊聲拉到調子回答。
何老娘瞧著自家乖孫白白胖胖,孫女的福星阿念也長得俊秀可愛,再有陳志這樣的反面教材一襯托,越發對自家孩子愛在心上,何老娘不覺眉眼彎彎,開懷不已。
並於內心深處十分同情自己大姑姐陳姑媽,唉,大姐什麼都好,就是兒孫上不大得意是真的。
第112章 運道
????陳三奶奶私下同沈氏嘆氣,“阿志實在是不大好。”要不,她也不能跟陳大奶奶過來。
沈氏不為所動,道,“三嫂也體諒體諒我,三丫頭都定了親的。我聽說州府有好大夫,要不請個好大夫給阿志看看。”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呀!
陳三太太嘆,“不要說大夫,大嫂子把芙蓉寺的菩薩、朝雲觀的神仙、還有咱鎮上的黃大仙兒都拜了個遍……”想說什麼話,又覺著不大合適,人家三姑娘畢竟是定了親的,陳三太太嘆口氣,“弟妹只管放心,我們是悄悄來的,沒漏出消息去,就是家下人,也都叫閉了嘴的。”
沈氏嘆,“那就好。”陳家總算也長了些記性。
陳家知道如今何家不能再以從前相視之,的確也做了些保密措施,只是,天下哪裡有不透風的牆。如寧榮二府那樣的人家,都能漏風漏的跟個篩子似的,何況陳家這等暴發之家。
甭看陳大奶奶拿陳志沒法子,她頗有一手賴功,總是來哭求。何涵家就在隔壁,王氏不聾不瞎,琢磨出個問題來,還僵著麵皮往沈氏這裡走了一趟。王氏自是沒好直接說,她心裡雖有疑問,只是,事關名節性命,若不是有確鑿證據再不能說的,說了便把親家給得罪狠了。於是,王氏委婉道,“這幾天倒是常見陳家大奶奶過來,看她形容十分不好呢。”
沈氏眉心一跳,卻是不動聲色,心下已有應對的說辭,一幅惋惜的口氣,道,“可不是麼,阿志這孩子,病的不輕呢,大嫂子每每過來也是眼淚不干。有什麼法子呢,都是做娘的人。”
王氏連忙問,“得的什麼病?這麼年紀輕輕的。”
“這也說不上來,反正聽說他娘把芙蓉寺的菩薩、朝雲觀的神仙、連咱們鎮上的黃大仙兒都拜了個遍,也不見這孩子有所好轉,擱哪個當娘的能不難過呢。”沈氏輕描淡寫的嘆口氣,“不然上回阿素回家,往時阿志都要過來相見的,這回因他身上不好,便沒能相見。”
沈氏說的真,王氏便放下心來,想著,也沒見陳志怎麼上何家的門兒,三姑娘模樣生得雖好,卻不是輕佻的性子,斷不至於有不才之事的。王氏便順著沈氏的話說了幾句兒女事,及至晌午婉拒沈氏留飯的提議,告辭回家。
陳何兩家都未將事往外宣揚,卻不意味著沒人刻意去說。王氏也是信了沈氏的話的,卻耐不住鎮上一夜之間流言四起。
何老娘沈氏都以為是陳大奶奶這渾人屢求三姑娘無果惱羞成怒的把事情傳了出去,正要去陳家說道一二,陳姑媽親自來了。陳姑媽面色不大好,這也很好理解,憑誰修來這樣的長孫臉色也好不起來。
王氏正要問一問何家街上那流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正好陳姑媽來了,王氏的臉色就更難看了。陳姑媽也是帶著陳三奶奶來的,她有了年歲,亦有其閱歷,耳不聾眼不花,一見王氏的模樣也能猜出王氏心裡在想什麼。陳姑媽接了沈氏遞上的茶,先萬分歉意的與何老娘道,“我實在對不住弟妹。”
何老娘長嘆,“這可怎生是好?我就是避嫌,這些天都沒去找姐姐說話。要不,給阿志找個跳大神的來看看。還有,再怎麼,阿志她娘也不該往外頭胡說八道呀。姐姐,咱們可不是外處啊!”
陳姑媽哪裡有喝茶的心,轉手將茶遞給陳三奶奶,道,“阿志她娘是有些糊塗,還不至於糊塗至此!”望向王氏問,“涵哥兒他娘想也是聽到外頭的閒話了?”
王氏扯扯麵皮,想給陳姑媽個好臉兒,可實在笑不出來,晦氣還不夠呢。王氏說話還好,道,“是啊,可是把我氣個死!這是哪兒跟哪兒啊!要不是我們左鄰右舍的住著,也非得誤會了不可!阿志不怎麼來五嬸子這裡的,再說,三姑娘跟我家阿涵可是定了親的,平日裡我都少見三姑娘出門,她也不是隨便的姑娘家。”
“倘不是我叫我家老頭子細查,再不敢來跟我這妹妹說話的!阿志是個糊塗的,他不知怎麼鬼迷心竅的就看上了三丫頭,三丫頭是個好姑娘,你別聽外頭的閒話便誤會了她。自來閨女家生得出眾就容易招惹閒話,三丫頭攏共沒有跟阿志說過三句話,見也沒見過幾面,阿志這是自己不爭氣,再與三丫頭無乾的。”陳姑媽與王氏道,“我是有一說一的脾氣,阿志是我親孫子,倘真與三丫頭有關,我現在也不會這般羞愧了!”
王氏聽這話方略略好了些,一個縣住著,陳姑媽也是何氏家族的閨女,這位姑太太的脾氣也是有名的,這話,倒還可信!
陳姑媽先穩住王氏,暫不說陳志,先說這縣裡的流言,與何老娘、王氏道,“去歲阿志還未考秀才時,他年歲大了,就想著給他定下一門親事來。這事兒我這老妹妹也知道,說的不是別人,就是何忻家的長孫女,叫珍姐兒的。你們是同族,肯定也都認得。後來阿志這樣糊塗,親事自是不成了,不知是不是何忻家記恨我家,他娘是病急亂投醫,心裡悶的慌,過來找她舅媽說說話兒。何忻家覷了時機,便編了這閒話傳了出來。”
沈氏驚道,“可我聽李大嫂子說,珍姐兒也在說婆家了,還是州府的好人家兒,如何記恨這個?就是當初姑媽家與忻族兄家議親,也沒定下親事來啊。”親事未定,也說不上誰家拋棄誰家!
“侄媳婦說的是,要說自來這親事,成了自是緣分,成不了也不至於結下冤讎。可要不是真的查到他家頭上,我這把年紀,也不會出來胡說。”陳姑媽臉色微寒,道,“你們只管放心,他敢傳閒話,我就得問個究竟!怎麼著,忻老爺家得給我個交待!”
陳姑媽不是什麼有學識的人,但邏輯上真就比陳大奶奶強了三座山去。先穩住王氏,接著把流言的事兒解釋清楚了,陳姑媽面兒上含愧,看向王氏道,“今兒個沒外人,我還有一事相求。”
陳姑媽眼圈兒微紅,“我將話實說了吧,阿志這糊塗東西,是真的不大好了,這會兒拿參湯吊著命呢……我六十的人了,活這把年紀,沒為這種丟臉的事求過人……如今,實在不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