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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正在棋盤上殺的難解難分呢,何子衿就戳了戳二人,叫他們瞧。原來阿曄正撅屁股往他妹身上爬呢,阿曦睡覺實,給她哥壓一下,她哼吱兩聲硬是沒醒,阿曄就翻過了他妹這座小山……然後,何子衿一掀原本蓋在阿曄身上的小被子,大人們都看到阿曄原來睡覺的地方一片水漬,顯然是尿了的。
阿曄這小壞蛋,爬過去尋個干慡的地方不算,他還撅著屁股把他妹一拱一拱的,拱到了他睡覺的地方,之後,他把妹妹拱走,自己躺在妹妹睡的暖暖的小褥子上,就閉起眼睛繼續呼呼起來。
朝雲師傅我國與阿念都看傻了,阿念把阿曄抱起來,給他換了尿布,擦乾小屁屁,哭笑不得,“這小子真是……”把人安放下,繼續叫阿曄睡。又得把閨女抱起來,把閨女身下被她哥尿濕的小褥子換了,然後,繼續讓閨女睡。
朝雲師傅感慨,“我說阿曄怎麼個子長得慢呢,原來都長腦子上去了。”
何子衿小聲笑道,“要不阿曦捶他呢,心眼兒太多。”
小孩子還未長大時,就會展露一些自己的天性。
何子衿開始給孩子添一些輔食,什麼果糊糊啊,蒸的軟軟的雞蛋羹啊,慢慢的添一些,孩子們也挺愛吃。路上都是添朝雲師傅的光,不然,雖說阿念何恭是去北昌府外任,一路也是可以住驛站的,只是,驛站也有驛站的講究,如翁婿二人這般的微末小官兒,就是到驛站,拿出銀錢打點,也住不到最好的院子。無他,驛站也有驛站的規矩,最好的院子都是留著給三品以上大員的。朝雲師傅就不同了,根本不必朝雲師傅出面,有聞道出面打點,驛站里的小頭目就恨不能把他們這一行供起來。
尤其,朝雲師傅非但帶了下人御醫還帶了一隊百十人的侍衛。
驛站盡心服侍,那便什麼都便宜了。
再者,何家是潑辣人家,並不如何講究。除了朝雲師傅是個講究人,何家的要求就是,飯菜是熱的,不要太簡陋就行。另外,被褥什麼的,何家人都帶著呢,這倒不是出於對生活品質的追求,而是,何老娘的話,反正已是雇了鏢行車隊,能帶的都帶上,到任處能省不少花用呢。有了自老家到帝都城的經驗,何家帶的東西,都個不老少,除了宅子裡些粗笨家俱沒帶,基本上,都帶上了。
還有,何老娘還十分迷信的帶了塊灶心土,路上,還會用來煮水給大家喝,當然,不會放太多,何子衿也沒喝出什麼異味兒。何老娘說是防止出門水土不服的,不知是何家人身體好,還是這灶心土的功勞,水土不服什麼的,還真沒發生過。
阿念還去請教了回御醫,那御醫扯了諸多醫書篇子,何子衿是聽不懂的,不過據阿念說,這灶心土防水土不服,其實是有些道理的。
一路上,也有商賈過來,奉上重禮,想一道隨行,朝雲師傅未允。
待柳樹梢染上新翠,何子衿用新發的柳條給孩子們一人圈了個柳條帽,俊哥兒興哥兒忠哥兒用柳笛吹起歡快的小調時,北昌府就到了。
此時,已是二月底。
在帝都城,此時已是暮春時節了,北昌府的柳樹不過剛剛抽芽,時不時吹過的春風,似乎仍帶著冬天的寒凜,何子衿自車窗外看去,路上還有人穿著皮子衣裳,再看一處樹下堆著的半化的積雪,不禁道,“這會兒還下雪?”
朝雲師傅笑,“有一年記載,都三月了,北昌府還下過雪呢。這裡五月就開始冷了,有一樣好處,就是夏天不熱。”
何子衿見路上行人,不論男女,身量多高壯,還有挎刀騎馬的大漢,往來的車馬,雖不比帝都城,卻也是個繁華地界兒。何子衿道,“在帝都城時說到北昌府,多有人說這裡貧寒,寒是真的,貧倒不一定。”一個地方是窮是富,看這地方的人就知道。
朝雲師傅微微一笑。
諸人先往驛站安置,朝雲師傅剛到驛館就有當地大員來拜訪,是北昌府巡撫余巡撫。余巡撫是個六十幾歲的官員,生得白皙俊秀模樣,他就是北昌府的最高官員了。何恭阿念翁婿連忙上前拜見,余巡撫很是溫和的讓他們不必多禮,余巡撫很有眼力,也很會做人,他出行,並未八抬大轎的吆喝,身上也未著官服。
余巡撫先同朝雲師傅寒喧,也不過是說些客套話罷了,余巡撫又請朝雲道長去他府里住著,朝雲道長道,“我那裡已安排好居所,就不打擾余公了。”
余巡撫並不勉強,又問過翁婿二人的赴任文書,與他們道,“今兒剛來,你們先休息一二,明日去巡撫衙門,先把就任的事辦了。”又說,“北昌府是個好地方啊,只是離帝都遠,且在關外,多少人就誤以為咱們北昌貧瘠。時間久就知道了,這地方,比江南旖旎之地,更勝三分。”
翁婿二人都想請余巡撫吃酒,余巡撫婉拒,告辭而去。
阿念同子衿姐姐道,“這位余巡撫當真是個好官,聽說,他在北昌府幹了二十幾年了。從北昌知府,一步步坐到巡撫。以往北昌府可沒這麼繁華,都是余巡撫多年治理,輕賦稅,薄徭役,一年一年的,北昌府方有今日。”
子衿姐姐也說,“剛咱們進城的路上,就覺著這地方熱鬧。非得人多,才有生氣。”
阿念並不知道,其實,余巡撫說起來與朝雲道長還是拐著彎的姻親。余巡撫的妻子姓謝,便是謝皇后祖父謝老尚書嫡親的妹妹,說來,這位巡撫夫人謝氏就是謝皇后嫡親的姑祖母。而朝雲道長是謝皇后的舅舅,可不就是拐彎的親戚麼。
只是,余巡撫為官多年,眼力價兒還是有的,自不會在朝雲道長面前擺姻親的譜兒。朝雲道長也沒有要如何同餘巡撫親近的意思。
不過,有朝雲道長這尊大神,翁婿二人第二日去巡撫衙門辦理就任文書,順遂的了不得。巡撫衙門管著官職交接的吏員司,見到這翁婿二人客氣的,以往都要收的潤手小紅包也不敢要了,親熱的仿佛多年不見的親兄弟一般。因這二人的事是巡撫大人親自交待下來的,吏員司主事以為翁婿二人是巡撫大人有什麼了不得的交情呢。
人家不肯收,阿念也沒省了這一道。
人情是人情,規矩是規矩。
待過了手續,何恭就得正式上任了。
這北昌府有知府大人住的知府衙門,有巡撫大人的巡撫衙門,可沒有學差大人的官宅,於是,何家到北昌府第一件事就是,租房子。
何恭不欲讓阿念在北昌府耽擱,與阿念道,“沙河縣離北昌府還有百十里的路呢,你這裡既過了文書,便去上任吧。”
何老娘沈氏既是捨不得也不放心,何恭笑道,“百十里又不選,以後待他們收拾好了,咱們也能去看看的。”
是啊,自帝都到北昌府,上千里路都走過了,便不覺著百十里遠了。
再說,阿念這是去做一縣主官,大好的事,縱依依不捨,也知孩子這是去奔前程了。沈氏就張羅著,叫江仁跟阿念他們一道去。
何子衿則想把江仁留在北昌府,阿念卻是將事應下,笑道,“那就叫阿仁哥與我們一道吧,到時讓阿仁哥回來,與祖母岳母說說我縣衙的威風。”
何子衿就明白阿念的心思了,她也笑道,“真是料想不到,這齣門就成了縣太太。”
何老娘笑,“是啊,小時候也沒看出你有這大福來。”
何子衿恭維她,“您也這學差大人家的老太太了,這可得拿出些老太太的氣派來。”
何老娘擺擺手,“不必你說,就是學差大人也沒我出的書多哩。”何老娘有時都暗自思量,覺著兒子做學差可能是沾了自己的光,畢竟,自己在帝都寫書寫得那般好哩。
想到女婿阿念是去做縣太爺的,自家丫頭是去做縣太太的,何老娘就高興起來,與阿念道,“別看你岳父是在州府,瞧著是個繁華地兒,正經不比你是一縣之主的好。這是寧做雞頭,莫做鳳尾。”
阿念笑道,“岳父正管著教學書院科考的事兒,以後少不得有事要央岳父呢。”
何老娘不禁問,“這學差的差使,這般要緊?”
“那是自然。”阿念心說,甭看學差就管著州學、科舉上的事兒,卻是一等一的肥缺。做縣令則不然,縣令其實得看地方,倘遇到個富縣,那還好。遇到個窮縣,多少人是不樂意赴任的。但學差不同,就是北昌府這樣的治學尋常的地方,學差也是數得著的肥缺了。起碼,比在帝都做翰林要肥的多。
何老娘一聽說兒子這也是個十分要緊的差使,心下更是高興了,不過,嘴裡還是囑咐了阿念幾句,叫他好生做官,莫要去貪百姓的銀子。何老娘道,“要是咱自己賺的錢,這錢是正道來的,能拿。那邪道上的銀子,可不能拿的。也不圖你們做多大官,發多大財,平平安安的就好。以後能留下好名聲,也不枉為官一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