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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冽也道,“我記得那會兒阿文哥一來咱家就穿得五顏六色的,頭上抹二斤桂花油,能香出半里地去。”
胡文自己也笑,道,“阿冽你年紀還小,等你找媳婦時就知道了,不收拾的體面些,媳婦看不上哩。你看阿念,自小就特注意穿衣打扮,要不,他哪兒能這麼早就跟子衿妹妹成親呢。”
阿冽道,“虧得阿念哥和我姐姐提早辦了親事,不然又得等一年,得把阿念哥急壞了。”
阿念道,“這就是緣分!緣分!知道嗎?”
胡文笑,“這成親了,臉皮也變厚了。”
“可不是麼。”阿冽很是認為胡文姐夫的說法,阿念哥非但臉皮變厚了,而且一回家就跟他姐形影不離的。
馮翼聽著胡文與阿念的經歷,決心從明天起也要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才行。
突然,何子衿想到,“可是,阿涵哥已經隨紀將軍回了北靖關啊!念大伯他們不是白來了嗎!”何涵之父何念,跟阿念同名。不地,二人姓氏不同,也沒有親緣關係,這卻是無礙的。
大家這才想到此事,是啊,五月里剛過何子衿阿念的喜事,紀將軍便奉命回了北靖關,何涵身為侍衛長,自然也一道走了。
還是何老娘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他們找不到人,自然也就回去了。”
因胡文夫妻遠路剛來,何姑媽馮姑娘何恭阿念翁婿明日還要繼續去給大行皇帝哭靈,故此,大家說會兒話,便各去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哭陵的先吃過早飯便坐車的坐車騎馬的騎馬,往宮裡去了。何老娘等的早飯稍晚一些,三姑娘胡文起後已不見何姑媽等人,都不禁咋舌,“帝都這兒起的可比咱們家裡早多了。”
何老娘道,“平日裡不是這樣,是皇帝老爺去了,哭靈這事兒可不敢有半點兒晚的。”
胡文三姑娘都已感受過帝都現下國孝氣氛了,紛紛點頭,一時沈太爺帶著孫子們過來吃早飯,阿玄與胡文三姑娘夫妻相見,又是一番高興,把自己三個弟弟介紹給胡文夫妻認識。
胡文都說,“阿絳都這大了。”
沈絳都不大記得胡文了,但說說話,大家也都熟了。阿丹阿朱見著小小的重陽,都過去逗他。
胡文道,“來前兒江大叔他們托我們帶了好些東西來給沈祖父呢。”
沈太爺笑著點頭,“這不急,你們什麼時候到的,路上可好?我們親家一家子可好?”把親戚問了個遍,沈太爺方放下心來。待上學的都吃過早飯,廚下食盒也預備好了,一人一個食盒,做中午飯的。原本,官學提供午飯,但阿玄他們也要帶些家裡的菜,過去加餐。
把學生們都打發走了,三姑娘整理出了江家托他們帶來的東西,給沈家送了過去。不多時,沈家管事跑過來,說有衙役來了,家裡老爺太太不在,太爺在何家這邊兒,他便把人帶過來了。
沈太爺問那倆衙役,“你們到我家,有何貴幹?”
那倆衙役拱手行了禮,道,“不瞞太爺,是有貴府的親戚馮老爺,因國孝期間不謹,被巡城兵馬司的抓到帝都府大牢里關了起來。他這罪過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托小的們過來知會您家一聲,想個法子好把這事兒結了,馮老爺一家子也就能出來了。”
沈太爺想了又想,疑惑道,“我家沒姓馮的親戚啊。”
衙役有些不耐煩,但因這宅子地處官宦人家的聚居區,他們也不敢失禮,賠笑道,“馮老爺還寫了封信,您不妨瞧瞧。”說著把信遞上。
沈太爺接了信來看,一看之下才知道了,與何老娘道,“是子衿她姑媽的公公一家。”
何老娘“啊!”了一聲,立刻道,“馮親家一家可是大大的好人,如何給抓大牢里去了?”
這倆衙役臉是笑的,話卻不大好聽,“這位馮老爺,國孝期間,穿紅著綠的在帝都城招搖,不是小的說話難聽,現下帝都城瞧瞧,他這也是獨一份兒啦!咱們這也是奉了上命,拘拿不軌之人,可不就抓牢里去了!”
何老娘立刻想到什麼,看向胡文,昨兒說的那不長眼的來帝都不換素服的給官兵抓起來的一家子,不會就是馮親家一家人吧!
胡文也有些呆,心說,這也忒巧了。
何子衿命翠兒拿了兩個賞封給了衙役,笑道,“這事兒我們知道了,不知現下馮家人關在哪裡?”
二人跑這一趟,無非也就是想拿些賞錢,今得了銀子,態度立刻轉好不少,簡直有問必答,道,“就在帝都府大牢里關著呢。聽說您家都是官宦之家,拿張帖子過去,立刻放人。”還指點何家如何撈人。倆人也是衙役里的熱心表率了。
何子衿道,“那哪兒成,我們都是規矩人家,自然要按規矩來,勞您指點一聲,這事兒不大,多少銀子能了?”
倆衙役心說,今兒也遇著冤大頭了,帝都別的不多,貴人最多,當官兒的更多,如馮家這個,不是什麼大事,拿出百十兩銀子,便能放人的。二人其實想訛何家一把,但想著何家家宅講究,不似沒有背景的人家,今怕是因國孝,做官的都去哭靈了,他們才能見著女眷。二人便熄了訛人的想頭兒,道,“這事兒,一般也就是罰銀了事,拿上一百銀子,足夠的。”
何子衿便令丸子去取銀子來,悄悄叮囑胡文幾句,請胡文帶著沈家管事跟著這倆衙役走了一趟。
何老娘心疼銀子,待胡文走了,連忙道,“如何要花銀子,把咱家的帖子拿出去,難道不成?”
“祖母可別想著省這幾兩銀子,現下正是先帝剛死的時候,馮太爺這樣穿著,本就有不敬之嫌。要是咱們平民之家無礙的,我舅舅、姑丈、我爹、阿念都是做官的人了,這事兒叫別人知道,倘報到御史那裡,就是個短兒。尤其是姑丈,正在侯缺呢。這還是姑丈他親爹,我叫阿文哥帶了二百兩過去,必得把案底消了,不留把柄才行。如此,雖花了銀子,卻省了日後的麻煩。”何子衿細說這其中利害。
何老娘不懂這官場上的事兒,可聽自家丫頭說的也覺有理,只是想到白白去了二百銀子,心疼的了不得,愈發痛恨起馮親家來,恨聲道,“你說這馮親家是不是腦子不大正常啊!這麼大老遠的來幹啥!純粹來添晦氣的!”
沈太爺勸何老娘,“親家消消氣,馮太爺大老遠的來,興許有事呢。”
“能有什麼事?有事還穿紅著綠的?越發連個孩子都不如,三丫頭她們進帝都城前還知道去農家換幾身素衣裳穿呢。”何老娘氣的了不得,給馮太爺下了評語,“一把年紀,越發不著調起來。”
沈太爺是個慢性子,勸道,“好在沒出事,人平安,只當花錢買平安了。”
何老娘正是為這個氣呢,與沈太爺道,“你說,孩子們在外頭當差上進謀前程,多不容易啊!咱們這些老傢伙,不能幫上忙倒罷了,怎麼倒跟著添亂。三丫頭昨兒剛來還說呢,路上就碰到這麼不長心的一家子,別人都提醒他們了,國孝呢,不能穿鮮亮衣裳,那一家子傻缺的,硬是不信,說沒事兒。結果怎麼著,進帝都城就給抓起來的。三丫頭他們眼見的,是不是?”問三姑娘。
三姑娘輕輕點點頭,道,“不會這麼巧吧?”
“不會?!”何老娘哼一聲,“你等著瞧吧,這麼蠢的,不能有第二家。”
何老娘罵了一通馮親家,也就晌午的時候,馮親家一家就到了,三姑娘一看,嗬,還真是無巧不成書。馮家這會兒都是清一色的灰布衣裳,因剛從大牢出來,一家子蓬頭垢面倉惶憔悴,見著何老娘更是十二萬分的不好意思。何老娘沒把先時罵人的話拿出來說,反是一臉皮笑肉不笑的關切,問道,“親家,這大老遠的,你們怎麼來帝都了?”
馮太爺拱手道,“慚愧慚愧,聽說大郎在帝都,我十來年不見兒子,過來看看他可好。有勞親家援手,不然,我們一家子還要在牢里吃苦哩。”
何老娘跟他沒什麼好說了,看他一把年紀頭髮花白灰頭土臉也有些可憐,道,“哪裡的話,都是一家子,親家莫客氣。”便安排著他們梳洗去了。
胡文這才說贖人的事,拿出一張馮太爺籤押的文書給何子衿,道,“把馮太爺帶來的東西也都要回來了。銀子也全花了。”
何子衿看了一回馮太爺籤押的文書,道,“無妨。”
馮太爺也沒什麼臉過來跟何老娘說話,洗漱後言說身上不好,派了二兒子過來道謝。
馮二老爺是個老實人,就按他爹的話說了,何老娘道,“既是親家身上不舒坦,還是請個大夫過來瞧瞧的好。”命人去請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