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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娘絮叨,“唉,女孩子就是這樣不好,剛長大懂事兒了,咣鐺,嫁別人家去做牛做馬啦。”
阿念笑,“看一看祖母與祖父,再看看姑姑和姑丈,可見,嫁人有嫁人的好處。”
何老娘嘆口氣,“這也是。”
阿念捧了盞牛辱蒸蛋給何老娘,道,“祖母這些天忙裡忙外,我叫周嬤嬤蒸的,家裡老的老,小的小,補一補。祖母吃吧。”
何老娘感動地,“你們都懂事,也沒白養你們一場。”當初兒子發善心把三姑娘接來,她老太太多火大啊,養孩子是小事兒麼,養得好還好,萬一養不好,一輩子遭報應。好在,還是養的不錯的。何老娘吃著牛辱蒸蛋,與阿念道,“把你三姐姐的事兒操持了,過幾年,再給你子衿姐姐說一門兒好親事,這輩子也就沒什麼事了。”
阿念坐在一畔問,“祖母想給子衿姐姐說個什麼樣兒的?”
何老娘顯然早已深思熟慮,就與阿念絮叨起來,道,“我想好了,這第一,得是正經人家兒,孩子品性得正。第二,得知道過日子。有這兩樣,就成。”
阿念道,“我再給祖母添兩樣,第三,得是咱們縣的人;第四,最好兩家住得近些。不然,一個縣南一個縣北,也不便宜啊。”
何老娘呵呵直樂,“也有理。”
“而且,咱們家是念書人家兒。這結親,老話說的好,門當戶對,最好是給子衿姐姐說個讀書人才好。”
何老娘連連點頭,“有理有理,不然倘沒個功名,以後都穿不得綢。”
阿念又道,“讀書人也得好生挑,像姑丈這樣兒的性子才好,體貼有禮,一輩子過得順心順氣的好日子。也有一種讀書人,像許舉人家的許秀才,史太太家的姑娘嫁給他,史太太好幾次抱怨許秀才性子古怪孤僻,這樣兒的是斷然不成的。還有另外一種,像三姐姐的師姐琪姑娘家,一家子刻薄人,琪姑娘那樣辛苦供弟弟念書。倘真是有情有義有血性的,哪裡忍心姐姐這般耽擱青春年華呢。所以,這樣兒的也不成,太自私。”
經阿念這一分析,何老娘道,“是哦,你說,這讀書人本來就少,同齡般配的就更少了。”
“所以說,得慢慢尋呢。”阿念道,“緣分這事兒不好說,三姐姐眼瞅著要嫁了。子衿姐姐的事兒,要是祖母相中誰,先跟我說,我悄悄的打聽出底細來,這樣祖母心裡有數。”
何老娘心說,唉喲,這哪兒是吃牛辱燉蛋呀,這小子是給老娘吃迷魂散呢。
阿念其實同何老娘為要比同沈氏親近,不知怎地,沈氏待他也和氣,可阿念總覺著與沈氏有距離感。於是,沈氏那邊兒他就沒去,只是讓小麥端了牛辱燉蛋過去。
沈氏笑,“怎麼做這個了?”
小麥道,“念小爺說這幾天大家都勞累,讓周嬤嬤做的。太太大爺那裡,已經送去了。三姑娘、大姑娘、冽小爺、仁少爺也都有。”
沈氏便沒說啥,抱著俊哥兒一道吃了一盅。
阿念不在沈氏面前湊,他主要在何恭跟前兒表現,成親自有正日子,可但凡人家兒擺酒,都是提前三天待親戚族人啥的。來的人多,阿念叫著阿冽一併幫著待客。
江仁悄與沈山道,“看阿念,可見討媳婦也不容易啊。”
沈山笑,“少胡說,還早的很。”
“要是明年阿念中秀才呢?”江仁與阿念同院而居,可是很知道這小子的雄心與努力的。
沈山點頭,“那就沒的說了。”沈氏族中最出眾的就是沈素,也是成親後二十歲左右中的秀才。阿念要是明年中秀才,不要說何子衿,估計縣太爺有閨女也樂意嫁他。
沈山問江仁,“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啥想法?”江仁一時沒明白。
沈山笑,“別跟我裝傻,阿念都操心自己大事了,你就沒想頭兒?要不,我叫你嫂子給你尋個縣裡閨女,水靈的很。”這也不全是玩笑,沈山知道江仁打理何子衿的書鋪子打理的不錯,一年也有幾十兩銀子的分紅,何況江仁又年輕,妻子章氏就跟他打聽過江仁。
江仁連連擺手,“阿山哥,你可別拿我打趣,我哪兒有那心哪。”
沈山笑,“有心時可一定別忘了叫哥哥吃喜酒啊。”
“成成。”
江仁汗險些下來,他好幾個舅媽輪番兒的來遊說他娘,要把表姐妹的許配給他。江仁待女孩子都很不錯,可也架不住這個啊。好在如今幫著子衿姐姐管鋪子,也能避上一避。
三姑娘成親,江舅舅王氏夫妻也過來了。
江仁跟阿念說了,叫爹娘與他一道住,江氏夫妻住了江仁的屋子,江仁邊兒上還有一間空屋,略小,他收拾收拾自己住那屋兒了。
江氏一聽說這宅子是阿念買的,連聲道,“這孩子可真出息。”好個三進大宅,難不成沈家姑老爺去帝都前給阿念留了銀錢?又跟兒子打聽,“阿念親事定了沒?”
江仁倒盞茶給他娘吃,道,“您可別操這沒用的心,阿念有宅有地的,斷然看不上娘你給介紹的那些個。”沒的討人嫌,阿念心氣兒多高啊,他都沒敢打子衿妹妹的主意,覺著不大般配,阿念就敢打。阿念一門心思在子衿那裡,就他娘給說的那些個人家兒,他都不大樂意,何況阿念呢。
王氏嘟囔,“就隨口問一句。”喝半盞茶,又說兒子,“一年大似一年的,你又不念書考功名,差不多就先把親事定了。”
“娘你也就這點兒見識了,男子漢大丈夫,只要有本事,還愁沒媳婦。”江仁道,“你別管了。”
江大舅呵呵笑,過去找何恭說話去了。
王氏也懶得在別人家說兒子,跟兒子打聽今年得了多少工錢,江仁趕緊把錢給他娘,道,“娘你好容易進城一趟,多跟沈姑姑說說話兒,去瞧瞧何家祖母。你兒子又不能跑了,什麼時候說話不成啊。”
王氏一揣銀袋子裡的銀兩,眉開眼笑,“比去歲要多。”
“生意好,兒子得的當然多。”
“我兒有本領。”王氏摸摸兒子的頭,“也是,這一兩年,都虧親家太太、沈家妹子照顧你,吃喝都在人家,是得好好謝人家呢。”
王氏帶著兒子過去何老娘那裡,江仁笑,“我娘一來,先收我工錢,剛在數錢,要不早過來了。”引得何老娘大笑,王氏罵兒子,“死小子渾說!家裡這樣忙,沒個眼力,趕緊去幫襯幫襯,我陪親家太太說話兒就成。”
江仁一笑就出去了。
女人嘛,見面兒先夸孩子是沒差的,何況何老娘也覺著江仁不錯。何老娘笑,“阿仁可是好後生啊,能幹。”
王氏喜笑顏開的謙虛,“也就是一把子好力氣,這孩子,心直,實誠,還需歷練。我都跟他說,給你妹妹看鋪子,哪裡還能要工錢,親家太太實在客氣。”
聽著王氏這不實在的話,何老娘呵呵笑,“一碼歸一碼,阿仁料理生意很有一手,親家太太有福。”
王氏笑,“我也盼著呢。這次過來,知道親家太太家裡要擺席,我家裡有山地,出得好松子榛果,給親家太太帶了幾口袋過來,您看著使用。”
何老娘笑,“多謝親家太太想著,我就不客氣啦。”
“咱們又不是外人,您要客氣,可就外道啦。”王氏道,“我這輩子,見了多少人,都沒親家太太您這般仁義的。沈家妹妹給您老做媳婦,有福啊。”以前聽說這老太太刁鑽的要命,如今看來,人家是有品格兒的人哪。娘家侄孫女養這麼大,還給找這麼好的婆家,出一幅嫁妝,親孫女也就這樣啦。
何老娘既笑且嘆,“我是盡力啦,三丫頭自己也爭氣。”以前就盼著三姑娘趕緊長大嫁人,這臨嫁人啦,倒有許多不舍。
王氏笑,“都是親家太太教的好。”又道,“還有子衿,這孩子更是出眾,名聲傳得長水村兒全村兒都知道,連我娘家王家村兒也都有名聲。都說沈家祖墳立得好,我們姑老爺做了大官兒,沈妹妹也這般有福氣,孩子們兒個個兒懂事有出息。”
何老娘心說,我家丫頭片子可是正經老何家人,跟沈家祖墳有啥關係?大喜日子,何老娘不好掃王氏面子,笑,“是啊,沈家舅爺都是官老爺啦,你家姑奶奶,也是誥命了吧?”
王氏笑,“雖這好幾年也沒信兒捎來,不說也知道。起碼是縣令太太那個品級吧?”說得好像她多懂似的。
王氏又跟何老娘打聽,“我聽說阿念明年就要考秀才啦?”
“是,這孩子,有出息。”何老娘都覺著自己在教育孩子上,實在很有一手兒。看看她家這幾個孩子,女孩子們都是縣裡有名的丫頭,三姑娘那會兒也是說媒的能踏平門檻兒,如今她家丫頭片子更不必說,過年才十四,早就有人明里暗裡與她打聽著呢,只是丫頭片子年歲小,實在還沒到說親的時候。便是有幾家不錯的,何老娘亦只是虛應。再看男娃子,俊哥兒還沒斷奶呢不消說,阿念阿冽兩個,都是憑本事考進的縣書院,多榮光啊。尤其阿念,更是不同尋常,明年就要考秀才啦~見是准信兒,王氏道,“這孩子,念書可真出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