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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倒是沒啥,閨女鬧騰著想去,那就去吧。
於是,何子衿就跟著孫氏、李氏一道去了,後頭帶著六車大小家什。
待鋪妝結束,胡家有宴席招待。
何子衿還見著陳二妞了,陳二妞已經出懷,肚子微凸,人胖了兩圈兒不止,紅光滿面的。何子衿嚇一跳,道,“二妞姐,怎麼胖了這麼多?”
陳二妞坐胡三太太下首兒,習慣性的一手撫著肚子,笑,“我也說呢,還得好幾個月,以後可怎麼走路。”
陳二太太笑,“這有著身子,胖些好,母親補的到位,孩子才長得好。”
這可真是親祖母說的話,何子衿則道,“二妞姐,要是胎相穩固,扶著小丫環,在院子裡略走動一二也無妨的。不然你是頭胎,孩子太大,生產時受罪。”
胡姑媽守寡,帶著閨女在娘家,聽何子衿這話兒不由笑道,“唉喲,何姑娘,你才幾歲,連婦人生產的事兒都懂呢。”
“這怎麼不懂,我娘去歲剛生的俊哥兒,我聽平安堂張大夫說,要是產婦體虛,補一些無妨,要是母體強健,大補都不用。平日裡留意些不利孕婦的吃食,余者多吃疏菜水果,雞魚蛋肉不要缺了,平常飯食就很好。”何子衿道,“做月子煲湯我也略知一二,我娘做月子時吃什么喝什麼,都是我定的。食有食道,補有補道,姑太太比我有見識,你說是不是?”
胡姑媽笑,“我哪裡有你們這讀書識字的人有見識。”
“唉喲,知道的說您在贊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贊自家侄女呢。”何子衿促狹,“不過,我猜您是老胡賣瓜,自賣自誇,誰不知道您家姑娘是闔縣有名的才女,能詩能畫,才貌雙全呢。不似我這等,每天也就想著燒個湯做個菜,一身的灶頭煙火氣。”
一誇她閨女,胡姑媽就歡喜了,大笑,“何姑娘,都說你是jú花仙子轉世,不想你這般詼諧哩。”
何子衿笑,“今兒見了姑太太,您可不就知道我原來是灶頭君轉世麼。”
胡姑媽險沒笑岔氣。
一屋子人都笑起來,胡三太太笑,“笑一笑,十年少。何姑娘常來著些,咱們都得還了童。”
胡老太太也笑,“這孩子,更見伶俐了。”早先就瞧著不錯,女孩子一般都臉嫩,要面子,何子衿素來大方。只是往時還有些拘束,如今更見灑脫。
大家說笑幾句,胡老太太倒是打聽幾句何子衿不再養花兒的事兒。這事兒,胡家知道,李氏知道,何洛他娘孫氏還不知道。乍一聽,孫氏極是驚訝。
何子衿倒沒覺什麼,她如今早看透了,以後家裡如何,端看朝雲道長的運道,花兒什麼的,在平安面前,就不值一提了。何子衿笑,“老太太也知道,這花兒貴在稀罕,這世上不論什麼東西,頭一年是稀罕,第二年是稀罕,以後時間長了,早晚給人學去。連著三年斗jú會,我這花兒都拔了頭籌。我看書上說,為人哪,急流勇退,反而身名俱全;若一味激進,則易過猶不及。我這也算見好兒就收吧,本也不是長期買賣。”
胡老太太點頭,“是這個理。”難得何家家境遠未到視金錢如糞土的地步兒,還能當斷則斷,如此乾脆俐落,這就很不簡單了。
接著,大家又說起何洛這個新舉人來。今年,整個碧水縣縣城的秀才,就何洛一人中了,他年歲且輕,尚未成親,這會兒說起來,話題就多了。尤其何洛的親事,比人家親娘孫氏還上心呢。
待自胡家告辭,也是下晌的事兒了。
何家人走了,胡三太太贊,“何家大姑娘越發出眾了,以前年歲小,稚氣未脫,這幾年曆練的,更出息了。”
胡姑媽笑,“一點兒不小氣,說話還有趣。”
何子衿倒沒在意胡家如何看她,她本身就是如此,有喜歡的,自有不喜歡的,隨緣吧。一道回家,孫氏李氏與何老娘沈氏說了鋪妝的事兒,大家說笑幾句,兩人便起身告辭回家了。
何子衿這才細說在胡家的事兒,“真不愧是開飯莊的,阿文哥家的席面兒著實好。”
“就一個吃心。”何老娘笑問,“都吃什麼了?”她老人家也好奇,碧水樓的席面兒多貴啊,一兩銀子一席,當然,她老人家連州府三兩銀子的席面兒都吃過了,已見過大世面,碧水樓也就不算啥啦。不過,還是好奇嘛。
何子衿道,“有道松菌野雞湯,鮮的很。”
何老娘十分贊同,道,“野雞還就是喝湯最好,以前你舅舅不是還養過野雞麼,常給咱家送來。倒是野雞肉,不如家雞的肉肥嫩。”
何子衿點頭,道,“明年又是春闈的年頭兒,我舅在翰林院該散館了,不知會分派到什麼衙門做官。”
何老娘跟丫頭片子打聽“散館”是啥意思,道,“不是托那范舉人幫著帶信兒了麼,不管到哪兒,都是大官人。”說著,何老娘很有些羨慕,又道,“阿念明年考秀才,會不會太小啊?”
“反正就在咱們縣裡考,先試試水,中了當然好,中不了,也有了考場經驗。”何子衿無所謂,“像有人,一考試寫出來的文章,比平常做的要好。有些人呢,怕考試,本來平時很有水平,結果,考試總發揮不出來。所以說,多考考沒啥不好。又是在縣裡,熟門熟路。”
何老娘,“這也是。”
三姑娘道,“今兒個阿冽阿念年考,這年考完了,也就放假了。”
“是啊。今兒個十五放假,正月十六開學,得歇一個月。”何老娘想到大筆束脩就心疼,道,“等你成親了,我得跟胡山長提個建議,歇什麼呀,上學也就是天天捏著筆桿子,又不累,年三十兒放假,過了初五開學就挺好。”
何子衿:……
沈氏問何子衿,“書鋪子也差不多就放假吧,阿仁家是單傳,鄉下過年事兒也多呢。”
何子衿點頭,“我也正想這事兒呢。”跟她娘商量,弄些醬菜醬肉的給江仁做年禮,沈氏笑,“這可得走帳。”
何子衿笑,“走帳就走帳,收我成本錢。”
何老娘先不樂意,與沈氏道,“親閨女喲,還收什麼錢。”
沈氏笑,“看母親,這可顯出偏心來了。”再沒有比她這婆婆更分明的人了,孫子孫女在一處,肯定偏孫子。孫女媳婦一比,肯定偏孫女。
何老娘還挺會說,“倒跟親閨女吃起醋來,我就不說,你比我還疼丫頭片子呢。”
大家一樂。
說一回鋪妝的事兒,傍晚阿念阿冽江仁就回家了,一道先來何老娘屋裡說話。何老娘先問,“考的如何?”
余嬤嬤笑著捧上薑湯,笑,“一人喝一碗,外頭冷哪。”
阿冽接了薑湯暖一暖手,十分自信,道,“不賴,題目都答上了。”
阿念喝口薑湯,“我跟山長說了,明年要準備秀才試,明年就不去學裡了。”
何老娘點頭,忽又問,“那不去學裡,可還有獎勵?”五十兩呢。
“沒了。今天是山長給我們幾個準備秀才試的出的題目,說明年中了秀才,有五十兩獎勵。中不了,就沒有。”阿念道。何老娘再三叮囑,“這到明年考試,啥都不要幹了,安心念書,念書就是賺銀子啦。”
阿念忍俊不禁,“我得練一練勁兒,阿文哥再三叮囑我,要我提前練好了,別到時把三姐姐摔著。”
三姑娘面兒上微羞,笑嗔,“這個多嘴的。”原本論親疏該是阿冽來背她的,只是阿冽比阿念還小兩歲,太小了,就定了阿念。
何老娘樂呵呵地,“阿文也是惦記你,咋叫多嘴呀。”
阿念道,“我已經跟阿冽說好了,先背一背阿冽,把阿冽背熟了,背一背子衿姐姐,然後再背三姐姐,就差不多了。”
江仁插話兒道,“我陪你練吧,你把我背好了,背三姐姐一準兒沒問題呀。”當誰不知道你那小心思喲,還扯阿冽做幌子。
阿冽年歲小,素來實誠,道,“阿仁哥,你這麼大個子,還不得把阿念哥壓扁呀。”
阿念道,“就是,這叫循序漸進。”
三姑娘笑,“阿念,可別把你壓得不長個兒了。”
說到個頭兒,阿念還是粉兒有信心滴,他道,“我今年比去年長高了一寸多,明年就能追上子衿姐姐了,子衿姐姐說我腿長,以後肯定比阿仁哥還要高。”
江仁大呼,“子衿妹妹,原來你背後都這麼鼓勵阿念啊,虧我把你當親妹妹一樣~看錯你啦~”掩面裝哭。
何子衿哈哈笑,“阿仁哥,你都多大啦,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