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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打聽過了,阿珍挺好的,並沒有學壞。”何子衿連忙安撫兒子。
阿曄氣哄哄的哼一聲,“那也沒有這麼早就來女孩子家提親的,人誰家提親不是待女孩子及笄之後啊,他這麼急,一看就是有貓膩。”
不得不說,阿曄還是很聰明的孩子,一眼就看出紀家這著急之處來。何子衿便把楚王郡主的事兒告訴了阿曄。聰明人的好處就是不會無理取鬧,阿曄聽母親說了此事,雖亦有些惱意,卻不會說紀珍招惹楚王郡主的話,倘是紀珍主動招惹的,怕紀珍就不會急惶惶的回來找他妹定親了,想來是那郡主有失禮之處。阿曄思量片刻,仍是與他娘道,“娘你跟爹也忒好說話了,再怎麼也該叫他把郡主那事兒料理清楚,這麼趕回來跟胖曦定親,豈不是明擺著把胖曦做擋箭牌麼。”
何子衿笑道,“咱家豈會不曉得這個,已是與紀家說了,必然要請陛下賜婚方好,如此,楚王府那邊兒也沒的話講。”
阿曄這才稍稍氣平,還是埋怨爹娘糙率,早早的就把妹妹許了出去。其實,阿曄甭看小,他一向以家裡的小男子漢半個當家人自詡,他爹平日裡衙門事多,家裡很多外務都是阿曄幫他娘打理的,所以,阿曄一向也很關心弟妹,包括對他妹的親事,阿曄也是有些想法的。叫阿曄說,紀珍雖小時候相處過幾年,但紀家可真不一定是最好的人家,蘇家與他家交情也不錯,阿曄的同窗蘇二郎,平日裡待他妹也挺好的。
不料,他都不曉得呢,爹娘就應了紀家的親事。
阿曄埋怨他娘一回,又埋怨他爹,他爹心裡那叫個傷感喲,他爹道,“唉,該給阿曦招個上門女婿的。”好吧,他爹這種想法也有些偏激,這世間肯做上門女婿的男人,就沒有不窩囊的。難不成就為了把妹妹留家裡,便給妹妹配個窩囊男,那也太委屈妹妹了。
阿曄看他爹他娘都不是能商量大事的,只得去找朝雲祖父傾訴家裡的事,阿曄一幅愁腸百結的模樣,“真是少看一眼都不行啊,我稍不留意,我爹我娘就急匆匆的把胖曦許給紀珍了。祖父你說,這事兒多唐突啊!”
朝雲祖父一面翻看著棋譜,一面聽阿曄說家事,朝雲祖父道,“這不是阿曦相中那小子了麼,她願意就成。”
“胖曦能有什麼主意,她一個小女孩兒家,覺著別人給她寫兩封信,送些東西,就當是好人。”阿曄惆悵道,“她哪裡曉得,人心險惡的道理。”
朝雲祖父:……
早熟的阿曄表示了對妹妹親事的不放心,朝雲祖父看阿曄一眼,指尖摩挲著一粒黑玉棋子,道,“這有什麼不放心的?將來過得好自然沒啥,要是過不好,再給阿曦尋個好的就是?”
阿曄道,“紀家都在想法子讓陛下賜婚呢,這御賜親事,還能悔親?”
朝雲祖父不以為然,“別說御賜的親事,就是聖旨還有召回去重寫的呢。”
阿曄則有些不能置信,在他看來,聖旨啥的,這就是永不能變的事了,怎麼還會有聖旨召回重寫的事。朝雲祖父淡淡道,“等你再大些,或者就能明白了。”
總之,朝雲祖父是半點兒不為阿曦的親事操心。
朝雲祖父同阿曄道,“只要你以後有出息,誰敢欺負阿曦?”
阿曄嘆道,“這道理我自是明白,只是倘阿曦誤許給這樣的勢利人家,就太委屈她了。”
朝雲祖父摸摸阿曄的頭,欣慰道,“長大了。”
阿曄道,“我們家,我少操一點兒心都不成。”
朝雲祖父一樂。
阿曄還是回家教導了妹妹一番,倒不是跟妹妹說紀珍的壞話,親事兩家都定下了,想著紀珍也承諾婚前婚後乾乾淨淨的,還算有誠意。而且,定親後他們就是大舅子妹夫的關係,他幹嘛在妹妹面前說妹夫的壞話啊。只是阿曄同妹妹說了一通女子當適當矜持的話,阿曄悄聲道,“平日裡該說就說,該笑就笑,不要太扭捏,那樣顯得拘謹,沒氣度。但也不要給紀珍占到便宜,我跟你說,男人都是賤皮子,你太近,他覺著煩,你略有些架子,他反覺著你珍貴。可也不要太高高在上,那樣不接地氣,就誰都不敢親近於你了。”
阿曦怪不好意思的,“哥你說啥啊,我跟阿珍哥再正經不過的。”
“提醒你一二。”阿曄坐他妹身邊兒,道,“看你這樣兒,就知道他起碼私下拉過你手。”
阿曦道,“小時候我們還常手牽手玩兒呢。”
“小時候還睡過一張床呢,現在行嗎?”
“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又不是隨便的人。”阿曦自知哥哥好意,笑問,“哥,你是不是也那樣啊,近則不遜遠則怒。”
“敢說你哥了!”阿曄現在很有做哥哥的樣子了,道,“也就是我不曉得,爹娘就把你親事定下了,要是我曉得,斷沒有這般容易的。”
阿曦道,“我親事定下,你親事也就快了。”
阿曄道,“這不一樣,你女孩子家,怕耽擱花期,早些定親無妨。我是男人,自當功名有望,再論親事。”阿曄還是很有計劃的。
阿曦道,“總是望功名望功名的,你以為男人耽擱久了,就能尋到可心的親事了?雖說男人略大些,只要有本事就能找十五六的小姑娘,可你想想,到時你二十幾歲,那十五六的能跟你說到一處麼?”
“你還先操心自己吧,我不急。”阿曄心說,我這深奧的思想與過人才華,本也不是女人能懂的。好吧,阿曄這愛操心的內心深處,其實是一顆很是倨傲的小心臟呢。
吃過中秋節的月餅,再喝過重陽節的jú花酒,對了,順帶給重陽賀了回生辰,大家都說,重陽的生辰哪年都不能忘。
剛進十月,陛下賜婚的聖旨就到了。
說來極是體面,這是北昌府有歷史以來第一樁御旨賜婚呢。所以,這消息散播速度非是尋常。
就像先前沈氏說的那般,北昌府關注阿曦的人家不少,主要是江按察使做官做得順風順水,江家家資也頗是豐厚,江太太兩樣生意,一則要紅參護膚膏系列的胭脂水粉,一則女學,真是賺錢賺海了去,只要長眼都能看出來。再則,阿曦自身生得相貌極好,而且平日裡見著,也知阿曦性子不錯,言談舉止既大方又符合時下審美,這樣一位閨秀,自然會受關注。
可誰也沒想到紀家下手這麼快啊!
完全不符合時人的規矩好不好,哪裡有在人家閨女未及笄之前就提親的啊,話說紀家果然不愧是大頭兵出身,半點兒規矩不懂。
但,人家畢竟是請動了聖旨賜婚,這等手段,便是很有相中阿曦的幾家,面兒上也不好說什麼的。當然,私底下會不會嘀咕紀家,就不知道了。
紀家的行動速度委實一流,賜婚的聖旨一到,姚節立刻護送岳母小舅子過來江家商量下聘的事,紀家已是將聘禮單子都擬出來了,至於下聘的日子,江夫人與何子衿道,“日子就由親家你來定,給他們卜個大吉大利的日子方好。”
何子衿笑應了,她知道紀家的意思定是趕早不趕晚的。
江夫人與何子衿說著話,紀珍姚節坐陪,說一時話,何子衿這裡已備好上等客房請江夫人等去休息了。紀珍下午不必人吩咐就去接阿曦妹妹放學了。
這定親之事,多是兩個女姓長輩在商量。主要就是關於聘禮方面的,紀家頗是大手筆,那聘禮單子,現銀就有五萬兩。一般來說,男方聘禮多少,女方嫁妝就要多少的。何子衿雖不比紀家發戰爭財這種豪富,這些年家底也豐足,給閨女五萬陪嫁也陪嫁得起。但何子衿一向是個低調人,就與江夫人商量了,面兒上別弄這麼多,擺出一萬銀子來就是了。連帶聘禮,她家面兒上也出兩萬左右的嫁妝,其他的叫閨女做私房。不然兩家都寒門出身,弄得這麼豪富,也不大妥當。
江夫人沒什麼意見,其實這上頭男方怎麼都好說,就是女方這嫁妝,可是要經官府行大印的,這是有法可依的,以後這就是女方的私產,歸女方自己處置的。倘以後和離啊,或者以後傳與子孫,都可由女方一人作主。像何子衿這種,私下給閨女私房的主意,其實不利女方。但由於何子衿是極其拒絕太過大張旗鼓的,而且,她弟弟成親也就一人三千銀子聘禮,她實不想太過鋪張。
這些事,江夫人都聽何子衿的,江夫人道,“介時我將餘下的四萬銀子另裝個紅包,私下給你,你幫阿曦收著,他們小兩口以後是想置地還是想置產業,都隨他們。”
何子衿自然應允。
當然,江夫人如此正大光明,直接將銀子私下給女方,而不是說,我給兒子收著啥的,也可見其誠心誠意。因為,在江夫人看來,親事既是御賜,便是一輩子改不了的。而且,江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就這一個閨女,江太太看他家的聘禮單子根本眉毛都沒皺一下,可見江家亦是身家豐厚之人,紀家自不怕江家會於嫁妝上反悔,反正都是給孩子們的,到底最後也是傳給紀珍這一脈的兒孫,最終實惠還是紀家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