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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幸自己也早後悔說那些話,道,“我也是話趕話,我怎會真心那樣想。”

    “這便是話趕話,以後也斷不能說的。”

    “我記得了。”

    田嬤嬤道,“佛手那丫頭,不像話。她年紀也不小了,姑娘瞧著誰合適,把她配了人吧。”

    余幸原還想把佛手許配給田嬤嬤家小兒子呢,見田嬤嬤不喜佛手,這話自是不能提了的。余幸道,“先看看吧,看她可有合意的,倘沒有,再叫她娘掂掇也是好的,總歸跟了我一場。”

    田嬤嬤點頭,“也好。”服侍著余幸吃了一碗燕窩粥。

    反正,余幸本就不占理,有田嬤嬤勸著,田嬤嬤又跟阿冽說了許多勸和的話,自有她家姑娘的不對,但阿冽這動手不是全對。有田嬤嬤兩頭說著,過了個三五天的,倆人便好了。

    倆人一併去何老娘那裡的時候,何老娘又念叨了一遭,先批評孫子,“你爹、你爺爺,連你老爺爺,都沒打媳婦的,到你這兒就動起手來!阿幸沒理,你也不能動手!再叫我知道,沒好兒!”又說余幸,“男人臉上落個疤啥的,原也不什麼,可這科舉也看臉的。阿冽原是甲等臉,這落了疤,怕要落到丁等去了。”  

    倆人默默聽了,都應下了祖母的話,說以後再不打了。

    余幸生於官宦之家,家裡父祖兄長都是考過科舉的,也知道科考看臉的事兒,先時干架時光顧著打了,如今一聽太婆婆的話,就很有些擔心,的確是落了疤影響科考的啊。余幸連忙又操心起丈夫的臉來,一天兩趟給他敷藥膏,嘴裡還說,“我可不是為了你,我是為咱……嗯,為我以後的誥命。”剛想說為咱兒子,這不還沒兒子的嘛,余幸有些不好意思,就話了話音。

    阿冽懶洋洋地,“我曉得了,一會兒就去念書,著緊的把誥命給你掙出來。”

    余幸哼一聲,又說他,“以後你都跟著我吃,不許吃帶秋油的菜,更不許吃醬菜醃菜醬肉之類的,魚類也少吃,那是發物,對身體不好。”

    “這如何受得住?”

    “幾天不吃肉能饞死啊!”余幸道,“只是不叫你吃有秋油的肉菜,秋油是黑的,吃了疤也要變黑的。還真要鬧個丁等臉啊!”

    阿冽最喜紅燒,媳婦不叫他吃,忍的實在難受,就經常去胡文家、江仁家偷著吃,把余幸氣得,這個念叨阿冽。阿冽自知沒理,受媳婦一通念,還奇怪呢,怎麼他在外頭偷吃肉的事兒媳婦在家就能知道,他媳婦又不道了門兒,哪裡來得這般消息靈通。後來才晚得是忠哥兒說的,阿冽鬱悶的說忠哥兒,“咱倆一道長大,多鐵的交情啊,阿忠你怎麼啥都跟大奶奶說。”  

    忠哥兒道,“這又不是什麼機密事兒,大奶奶譴田姑娘來問我,我怎能不說呢。”

    阿冽再三要求忠哥兒以後不准再說,忠哥兒也應了,結果,余幸又知道了,還到太婆婆那裡告了丈夫一狀,氣道,“一點兒不知道別人的擔心,還不是為他好,待臉上好了,要什麼好吃的沒有,非得這會兒吃,留了疤如何是好?”又拜託何琪與三姑娘,“兩位姐姐回去同家裡說一聲,要是他去,白水一盞,啥都不給他吃。茶也不要給他喝,茶也是帶色兒的。”

    三姑娘笑道,“弟妹真是處處想著阿冽。”

    何琪也說余幸賢惠。

    余幸心下受用,嘴裡卻道,“有什麼用啊,天天我急的不行,人家一點兒不放在心上。”自從幹過一架後,余幸很注意府中風評,還著丫環出去聽風聲。自從出過阿曦醉酒事件後,何子衿治家極嚴的,再不允下人說主家閒話,更不許到外頭說去。余幸讓丫環聽風聲,根本沒聽到有人說他們夫妻打架之事,只是,丈夫臉上明晃晃的三條血道子,就是下人們不敢說,這有眼睛的都看得到啊。便是丈夫編瞎話說是自己撞樹上,估計也沒人信。余幸很不願意明明自己吃了虧還落下個母老虎的名聲,故而,很注意聲名,這會兒就愛聽人誇她賢惠溫柔啥的。  

    何老娘也很關心長孫的臉,正色應了孫媳婦道,“待阿冽回來,我非說他不可。”

    阿冽在祖母這裡挨頓說,回屋就納悶了兒了,說媳婦,“我身邊一準兒有你的細作。”

    “誰叫你說話不算的,還不許我問了?你要是不貪嘴,哪裡怕人問?我不但今兒問,明兒我還問。”余幸又去看丈夫臉上的疤,道,“要是癢也別撓,知道不?”

    阿冽聞著媳婦身上淡淡幽香,不由湊近了些,道,“以後你別撓我就是了。”

    余幸伸出十指晃啊晃,道,“你再敢動手,下回就撓你個滿臉花。”

    阿冽握住媳婦的手,招呼丫環拿剪刀過來,給剪指甲。倆人又是一番笑鬧,外頭丫環聽到了,阿田悄與母親道,“大爺大奶奶,鬧起來嚇死個人,這好起來,又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田嬤嬤笑,“年輕的小夫妻,哪裡有不拌嘴的,都是這樣兒。”

    後來,阿冽才知道,這回又是忠哥兒漏的底。余幸還說,“阿忠也是為你好,這才說的。要是那不懂事的,只管討你的好兒,哪裡會同我說。”又說,“阿忠品性也很不錯。田嬤嬤都說阿忠好。”  

    “那是,我跟忠哥兒自小一道長大,忠哥兒小時候也識過書念過書的,咱娘在榷場的醬菜鋪子,每月對帳都是忠哥兒去。”阿冽與忠哥兒感情非常不錯的。

    余幸就問了,“跟在俊哥兒身邊兒的那個叫壽哥兒的,就是忠哥兒的弟弟吧。”

    “嗯,壽哥兒小時候身子不是很好,就取了這個名,沖一衝,後來果然就好了。”

    阿冽就奇怪了,他與忠哥兒自幼一道長大,兄弟一般,他這兄弟可不是大嘴巴的性子啊。後來,阿冽才鬧明白,她媳婦原來用的是美人計啊,每回他媳婦派佛手出去同忠哥兒打聽他的事,忠哥兒就堅貞的很,啥都不說。要是派田姑娘去問,忠哥兒簡直就是個竹筒倒豆子,啥都說。阿冽心說,忠哥兒這明顯是春心萌動的兆頭啊,遂問了忠哥兒的意思,忠哥兒還怪不好意思的,道,“只怕我配不上田姑娘。”

    阿冽便道,“那我就不配你問啦?”

    忠哥兒連忙道,“大爺,你可不能只顧自己啊。那啥,問,問一聲也行的。”

    阿冽大笑,轉頭跟媳婦商量,余幸倒沒什麼意見,她又不打算把陪嫁丫頭給丈夫做小,以後自然得給丫環尋個去處。這自來陪嫁丫環配丈夫身邊的得力小廝,也是常例。余幸道,“阿忠人品性子都好,只是,嬤嬤奶我一場,阿田自小同我一道長大,我心裡當她是個姐姐的,還得問嬤嬤與阿田的意思。倘她們不願意,這事就別提了。親事,向來得你情我願的。”  

    “那是自然。”阿冽還叮囑了媳婦一句,道,“你別直接問,先委婉的示意一下,看看阿田與嬤嬤的意思。倘她們不願,這事就別提了。不然,直接問出來,反而不好迴轉。”

    “成。”

    余幸就尋了個機會,留阿田在房裡同自己挑皮子,余幸就說了,“這有幾塊狐皮,雖不是上好,也不錯。不若給阿忠做件袍子,眼瞅著天氣不大好,這雪到今天還不停,老太太說得下好幾天。他成天跟著大爺出門,也辛苦呢。就是不知道他稀罕啥樣的顏色料子。”

    阿田笑道,“姑娘慈悲,咱們的冬衣已是得了的,姑娘額外賞的,什麼樣的料子他都是感恩的。”

    余幸道,“你說什麼顏色的好?天藍的?湖藍的?竹青的?嗯,這塊兒醬色的也不錯。”

    阿田道,“醬色有些沉了,竹青的就挺穩重。”

    余幸含笑打量著阿田,道,“你挑的,你給他做,如何?”

    阿田面兒上就有些泛紅,輕聲道,“奴婢手裡還有姑娘的針線呢。”  

    余幸見阿田似是明白自己的意思,拉了她的手就把話說開了,道,“阿忠的性子,我看著還成,這才答應大爺問一問你。我也與大爺說了,咱們雖是主僕,實際上卻是姐妹一般的,要是你不樂意,我再不能答應的。”

    十七八的姑娘,正是懷春的年紀,阿田又時常去同忠哥兒打聽大爺的事兒。阿田從不空著手去,總會帶些吃的,忠哥兒很有幾分機伶,收了阿田的東西,就時不時的買個繡線啊、花鈿啊回送阿田。一來二去的,倆人就有那些麼朦朦的意思。要不,忠哥兒也不能佛手跟他打聽啥都不說,見著阿田才會說,這不就是想見人家姑娘嗎?阿田心裡是有數的,只是哪裡好說,倒也沒有回絕,扭著手裡的帕子道,“這個,奴婢也不曉得。”

    余幸笑,“起碼你不討厭阿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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