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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二奶奶嘆,“我總算對得起二妞她爹了。”一個男人,成親十四五年都沒兒子,還守著她,沒啥往外發展的心思,陳二太太在心裡是知丈夫的情義的。
沈氏笑,“好日子在後頭呢,二嫂子嘆什麼氣。”
陳二奶奶一笑,“是啊。”
陳姑媽亦是喜得了不得,與何老娘道,“老二有了後,我也放心了。”
於陳姑丈,此乃人丁興旺之兆,洗三酒竟擺了三天流水席。與陳家喜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何忻家,長子何湯的媳婦杜氏因病過逝,於是,長子房的孩子們都要守母孝,何珍珍將定未定的親事便此擱置了。
杜氏過逝並未大排場發喪,但太冷落也不像樣,何家之所以沒休的杜氏,就是看在幾個孩子的面兒上。如今杜氏去了,也算給自己給孩子留了個體面。看著何忻的面子,知道不知道內情的,族人們都去走了個過場。
對杜氏的死亡,何老娘早有心理準備,這種惡婆娘,叫何老娘說,早不該活著了!
何老娘根本沒過去,一則她輩份高,二則她厭杜氏厭的要死,就是沈氏,何老娘也沒叫她去。婆媳兩個商量著田地里的出產,因多了阿念的一百多畝地,沈氏乾脆把自己田裡的出產,連帶家裡的出產,都算在內,沈山的弟弟瀋水是倒騰糧食菜蔬瓜果的好手,索性叫瀋水合在一處去發賣,到時在各分各的銀子就是了。
何老娘也沒意見,她為人雖摳門兒,性子卻是分明的,該是她的,別人一分也賺不走,不該是她的,多眼熱她也不要。從收繳三姑娘的收入給三姑娘置地就能看出來,何老娘面兒上不好相與,可心裡卻比大多數人都明白。就如同這秋收後,家裡田地出產的,不必說何老娘就得自己收起來,她老人家如今還是當家人哪。沈氏的私房,這是歸沈氏的,何老娘也不要。再有,阿念的田裡收入,算清楚了,叫沈氏拿筆記著,以後給沈素給阿念都是個交待。當然,阿念得一月出一兩銀子算是他吃住用度的錢,裡面吃飯住宿包括不說,連筆墨紙張也含蓋在裡頭,說句良心話,何老娘收的不少,卻也不算多。何老娘說的清楚,這是阿念還沒去學裡念書,倘去學裡念書,學費自然也要他自己出。剩下的銀錢,留出第二年田裡播種添置東西的錢,還要有過年過節分給佃戶東西的錢,餘下的就再置地,能置幾畝是幾畝,這些年,何老娘是這麼幹的,沈氏也是這麼幹的。
算清了田裡收入,何老娘沈氏好幾天都是樂呵呵的,可見收成不差。大家趁著中秋將至,一併去芙蓉寺燒香帶郊遊,再者,還要陪著阿念去看看他的田地,地段兒也是在芙蓉山腳下,不算肥田,卻也還好,分給幾家佃戶種著。這幾家佃戶共推出一個姓林的做管事,跟阿念匯報田地的事兒。
阿念將模作樣的聽著,然後說,“我知你們這一年用心,過中秋的,每戶兩罈子酒兩條豬腿,明兒個林叔你去我家裡拉來,給大家分一分,也是過節的意思。”
林管事喜笑顏開千恩萬謝,想著這主家年紀雖小,卻是開眼的很。當然,林管事也明白,這田雖是阿念的,現在後頭有何家人管著,可何家人現在就叫他過來收攏人心,可見最終還是阿念的。故此,林管事頗是恭敬的給阿念講了講田裡的事兒,還要家裡女人殺雞宰羊款待阿念一行吃飯,阿念婉拒了,林管事送他們老遠,看他們上了車才罷。
阿念在車上問何子衿他對林管事的應答,“子衿姐姐,還成不?”
何子衿笑,“挺像那麼回事兒。”
阿念便喜滋滋的。
何冽道,“阿念哥,你可真大方,一家兩條豬腿哩。”還有酒。
阿念道,“子衿姐姐說了,這叫有舍才有得,這會兒咱們大方了,佃戶知道咱們是好主家,自然好生幹活兒的。但好也有個限度,人要一味好,那心眼兒壞的人便覺著你好欺,所以,好歸好,但也不能叫人覺著好欺負。”
何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認真的說,“以前可沒瞧出我姐這麼多心眼兒。”
何子衿一本正經,道,“本大人的智慧,豈是你們小屁孩兒能領略一二的。”
何冽朝車外乾嘔兩聲,被何子衿曲指敲了兩個暴栗,捂著額頭唉呀唉喲的喊疼。阿念呵呵的笑,他今年收成了,想把收成的銀子給子衿姐姐收著,子衿姐姐給他留下幾兩零用後,就又托嬸嬸留意著置地。阿念真心覺著,世上肯定沒有比子衿姐姐更好的人了。以後這些田地,他一畝不要,都給子衿姐姐做嫁妝。
三姑娘望著滿眼秋光,到碧水潭大家便停下來走一走,看碧水潭的風景。正是豐收的季節,來碧水潭遊玩兒的人不少,初時三姑娘一行人真沒留意到陳家一行,不過既見了,也不能裝不認識。尤其陳大妞見著三姑娘更是罕見笑的一臉燦爛,“唉喲,可真是巧啊。”
三姑娘一身揉藍衫子杏花裙,嬌艷清麗,只當沒聽到陳大妞說話,笑,“是巧的很。”
陳志依舊是一塵不染的潔淨佳公子模樣,面兒上有些尷尬,望向三姑娘的目光不禁帶了些許嚮往,笑,“三妹妹子衿妹妹帶著阿念阿冽來游湖?”
“是啊。”三姑娘瞧見一畔除了陳大奶奶,還有許太太帶著許姑娘,陳大奶奶瞧見三姑娘就笑了,直接一句話就想將人打發走,“剛看你們祖母在寺里找你們來著。”
何子衿裝得一幅天真無邪,不願與這相親團多糾纏,道,“那我們這就去了。”
三姑娘微頜首,“大伯娘、表兄、表姐,許太太、許姑娘,你們慢聊。”原來這就是陳志的真心,三姑娘終於能安心了。她好些手段沒使出,這般容易解決,倒是省了她不少事非。
一行人剛要走,就聽陳大妞一聲慘叫,原來合歡樹上掉下一條豆青蛇,不偏不倚正落陳大妞頭上,陳大妞嗓子都叫破了,臉色慘白,看著就要厥過去。陳大奶奶也嚇得了不得,卻也不敢去幫閨女捉蛇,陳大郎六神無主,三姑娘兩步過去,手出如電,一下子捏住蛇七寸,那蛇一米左右的樣子,看著頗是肥碩。陳大妞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指著三姑娘尖叫,“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帶了蛇來!你這狐狸精!”
三姑娘實在不敢信陳大妞這大腦構造,陳大妞如此不識好人心,三姑娘覺著自己白做好人,轉手又將蛇扔回她身上,自己施施然走了。
第121章 自作孽
????當晚,何家吃了一頓蛇羹。
除了沈氏不吃,其他老的少的大的小的都吃的津津有味兒。不用太複雜的作法兒,這蛇稱得上肥大了,剝皮去內臟後,拿一塊兒火腿切絲,與蛇一併放鍋里燉,裡頭也不用特別的作料,只需陳皮、黃酒、鹽即可,待燉熟一聞,當真鮮香撲鼻。
甭聽人說古人這不吃那不吃,物資有限,古人啥都吃。反正何家這樣的小戶人家,如今算是吃喝不愁了,但也是超級節儉的,當然,如今的家境,不至於如何老娘說的去吃老鼠,但忌口的東西當真不多。如沈氏,她是天生性情,且未生在貧寒人家兒。在多數人家,真的是能吃的東西都吃。而且,沒有半分浪費。
何老娘道,“這蛇羹滋補的很,倒正好秋冬吃。”
何子衿再次道,“還是三姐姐,一下子就把這蛇給拿住了。”
何老娘道,“三丫頭手腳伶俐,這點兒像我。”反正,家裡晚輩的優點都是自她老人家這裡遺傳而來。
何子衿早習慣了何老娘的自我讚賞,道,“就是大妞姐,三姐姐好意救她,她還說這蛇是三姐姐帶去的。你說多神經,腦子不知道有沒有長。”
何恭是個君子,不大喜歡聽閨女這樣背後說人,但陳大妞這人品也實在堪憂,故此,何恭便默許的聽了一耳朵。何老娘才沒有兒子想的這樣多,何況,她老人家素日就也挺喜歡背後說人一嘴子的,對開陳大妞此人,何老娘道,“哎,大妞是像她娘,天生傻蛋,理她呢。這樣兒的,就該嚇嚇她,叫她知道個厲害!要不是看著親戚的面子,誰理她!”
何老娘又說起古來,道,“那會兒給你大伯說親的時侯,你姑祖母原不是很樂意的,奈何你大伯娘她爹似是幫過你姑祖父。後來你姑祖母生了一場病,親事還沒定下來呢,你大伯娘就過去幫著服侍照顧你姑祖母哪。這樣上趕著的,你姑祖母就心軟了,覺著笨些也沒啥。當時真是不該心軟,俗話說的好,爹矬矬一個,娘矬矬一窩兒。看吧,當初一朝心軟,如今養下這麼個傻蛋。這要是笨,仔細教一教,起碼學個老實。哎,傻就沒法子了,不是人教的。”
何子衿聽何老娘如此妙言,險些笑噴。
一家子用過晚飯,因去寺里燒了香,又郊遊,大家也累了,略說會兒話,便各自歇息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