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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胞胎聽了小唐爺爺的話,道,“我們倒是沒媳婦,就是哥哥太少。”
小唐大人忍笑,“阿曄不是要成親了麼,待你倆大了,難不成不娶媳婦?”
阿昀道,“我有阿晏呢,娶媳婦幹嘛。”
阿晏也說,“我跟阿昀娘胎時就在一處了,娶媳婦不就是找個人在一張床上睡覺麼,我跟阿昀一直在一張床上睡覺啊。”
小唐大人道,“不對不對,兄弟是兄弟,媳婦是媳婦。阿曄阿曦也是娘胎里就在一塊兒,他倆到了年紀就該娶的娶該嫁的嫁了,是不是?”
江家環境單純,故而,雙胞胎在這上頭有些懵懂。小唐大人叨叨一通,他倆也沒有太明白,阿念就過來了,阿念笑道,“小唐叔要給我家雙胞胎說親啊?”老遠就聽到娶啊嫁啊的,小唐叔你不要亂教我家孩子啊。
小唐大人道,“待雙胞胎大些,一準兒給他們說門好親。”
小唐大人顯然心情不錯,不過,他管著內務司,一向忙碌,如今過來,自然是有事的。阿念請小唐大人書房說話,小唐大人笑眯眯的,自懷裡摸出張大紅燙金帖子來遞給阿念,笑道,“我娘九十五大壽,到時你帶著孩子們過來吃杯壽酒。”
阿念連忙雙手接過,笑道,“老壽星的好日子,一定去一定去。”又說,“小唐叔你打發個人送就是,怎麼還親自來,倒折煞小侄了。”主要是,小唐大人這身份,官職品階高阿念四級,親自送請帖,的確是大禮了。
小唐大人道,“這如何是一樣,我娘九十五大壽呢!再說,也不是家家都我送,得我瞧著順眼的我才親送呢。阿素那裡我已是送過了,這帖子你收著,我今兒還有三家要去。”
阿念親自送小唐大人到大門口,回頭將請帖拿給子衿姐姐道,“小唐叔真是至情至性之人。”
何子衿聽聞小唐大人這等身份親送請帖,想一想小唐大人的性子,的確當得起“至情至性”四字。
憑小唐大人今時今日之地位,還有他在帝都的人緣兒,唐老太太九十五壽辰那日,唐家當真是車水馬龍、熱鬧暄囂,就是太皇太后也很給唐家面子,除了慣常賞賜,還寫了個壽字賜下,此等體面榮耀,便是帝都的世族豪門都是少見的。
不過,大家各種羨慕的同時想一想,倒也覺著這事兒不算稀奇。無他,唐家與慈恩宮關係不一般哪。小唐大人乃太皇太后心腹,便是已過逝的老唐大人也曾任仁宗皇帝的首輔數年。所以,太皇太后對唐家格外恩典,亦是情理之中了。
太皇太后此等厚賜,於唐老夫人壽宴自然是錦上添花。
唐老夫人別看這把年紀,精神頭兒也很不錯,陪著諸賓客坐了大半個時辰,方讓孫媳婦扶她回屋歇著了。她老人家這等壽數,就是回去歇著,也沒人說什麼,都說老人家有福氣,出身官宦之家,嫁入世族豪門,丈夫在時,是一品相輔。丈夫去了,幾個兒子都有出息,尤其小兒子,深得慈恩宮信重。
唐老夫人壽宴開五日,江家雖官職不高,卻是被當排在了正日子。只是一樣,正日子來的多是顯貴之家,江家這四品侍讀之家,就著實有些不大顯眼了。來唐家賀壽的人極多,阿念帶著兒子們在前院,阿念與同僚八方交際,阿曄與雙胞胎去少年們呆的軒館。至於內宅,就是何子衿與其他賀壽的太太奶奶們在一處,阿曦去了姑娘們的聚集地。
阿曦很快就見到了蘇冰,蘇冰與蘇家女孩子們在一處,一見阿曦就拉她與自己同坐,還有女孩子打趣,“可見是姑嫂親,這就離不得了。”
蘇冰落落大方,笑道,“我們自小在一處,慣了的。”
原本,人唐家大喜的日子,小姑娘們大都是跟著長輩一道來的。個個打扮的喜慶,過來說的也都是吉祥好話。偏生,阿曦就聽到了幾句不中聽的,且,她根本不認識那姑娘,倘不是那姑娘瞟她一眼,她都不知道那是說她的。因為,那姑娘說的話委實不與她相干,那姑娘說的是,“看到老夫人這樣的端莊慈和,我才曉得咱們做女孩兒的該是什麼樣的規矩法度。只可惜,現在的世道,多以柔媚惑人為美,視端莊賢淑為愚,長此以往,豈不禮法崩壞,人心不古。”
阿曦聽著就覺好笑,要這話是六七十歲的老夫子說出的,倒不算稀奇。如今,這話是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子說的,阿曦就覺著這話委實矯情了些。不過,人家願意說什麼就說什麼唄,不與她相干。阿曦原不欲理會,只是,那女孩子說著這話,還一個勁兒瞟她,這是什麼意思?
阿曦悄悄問蘇冰,“那是誰啊?”
蘇冰回帝都的時間比阿曦還短,她也不大認得,倒是一畔的蘇凝悄聲道,“曹家姑娘。”看阿曦還懵懂著,蘇凝道,“就是薛顯的未婚妻。”
阿曦立時就明白曹姑娘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這曹姑娘裝模作樣的說了一番“高論”後,立刻就有狗腿子接話道,“可不是這樣麼,要不說,現下是狐媚當道。”狗腿子也朝阿曦看,種種眼神暗示,只要不瞎的都看出來是說阿曦的了。
阿曦搖一搖手中那蝶戀花的團扇,轉頭與蘇冰道,“前兒我讀莊子,看莊子寫的一則趣事,特有意思。說的是,南方有一種鳥,叫鳳凰。這鳳凰鳥振翅於南海,要飛去北海,一路上,非梧桐樹不棲息,非竹食不吃,非甘甜的泉水不喝。然後,一隻正在吃腐臭老鼠的烏鴉見鳳凰飛過,就以為鳳凰要跟它搶這臭老鼠,便仰頭朝鳳凰大叫起來。姐姐你說,這烏鴉好不好笑。”
蘇冰笑,“委實可笑。”
阿曦瞥那曹氏女一眼,笑與蘇冰道,“初看此書時,我還不信世間有此蠢人,如今見著活的了,才覺莊子智慧,千年不破啊。”
顯然,曹氏女也不是好纏的,那曹氏女道,“我也聽說過一個故事,說有一家子閨秀,平日裡開口說自己,閉口說自己清淨潔白,可一出門哪,既不乘車也不坐轎,非露出臉來引得人爭相瞧看,艷名遠播,方得心滿意足。”
“其實,這露臉啊,也不是人人都有這臉可露的,像有些人,倒是想露一露,奈何那臉上不得台面兒,露出去也是一張狹隘嫉妒的臉孔,何其醜陋。”阿曦淺淺一笑,“我也聽得一則趣事,說是有一戶豪門公子,定下一戶人家千金,兩家商量聘禮時,女方貪財,必要男方重金為聘。男方問女方要多少聘金,女方答,非千金不可。那豪門公子掐指一算,笑道,我在青樓梳攏個清倌人也不過千金之數。遂許兩千金為聘,不為別個,總不能讓未婚妻子與青樓女一個價碼,是不是?”
曹氏女頓時臉都氣白了,冷笑道,“江姑娘真不愧大家閨秀出身,連青樓、梳攏這樣的事都曉得?”
“我原是不曉得的,前些天聽帝都笑話時方曉得。倒是曹姑娘,你若不曉得這是什麼,如何就知道我曉得?”阿曦淡淡道,“我與未婚夫青梅竹馬,自小相識,還是先帝賜婚。我家阿珍哥,有玉樹之美名,我勸曹姑娘還是擦亮自己的眼,我難道放著阿珍哥這樣的玉樹不嫁,看得上那臭老鼠。你是太高看自己那臭老鼠,還是太低看我了?”
第482章 帝都風雲之三四
要知道,江家初來帝都時,因為蜀中寒門出身,外放也是北昌府那等在帝都人看來十分荒蠻之地,故,縱江念曾是一甲探花,江家也沒少被些高低眼的帝都人家諷刺為土鱉家族。
便是阿曦這樣的小美女,就因生得貌美,親事定的還是聞名帝都的紀玉樹,出外交際難免遇到些看她不順眼的姑娘。因阿曦在外一向端莊,鮮少與人說笑,故而,人待她亦多客氣。今天阿曦突然發飆,把一乾子帝都閨秀們嚇得不輕,誰也沒料到這土鱉地方來的土鱉姑娘這般口齒鋒利、毫不讓人,尤其曹姑娘,更是給阿曦噎的渾身哆嗦,阿曦看她那模樣,覺著一個不好就要厥過去。
阿曦才不會同情這種人,簡直腦子有病,自己定了個紈絝,不說紈絝無禮輕薄,反怪別人生得好叫紈絝瞧見了。這就好比,一個女人嫁了男人,男人花心,左一個侍妾右一個通房的折騰,於是,花心的男人沒錯,錯的都是狐狸精。就這種腦子,還好意思拿出來顯擺,只怕人不知道她蠢呢。
阿曦憑曹家姑娘氣的臉色鐵青,只管沒事人一般與蘇家姐妹說話。
唐家姑娘似是知曉什麼,過來招呼,阿曦隨她娘來過唐家,蘇家更是與唐家相熟,阿曦笑道,“今兒你們最忙,只放放心,我們這邊兒很好,姐妹們平日裡各有各的事,正好借老壽星的好日子,咱們倒是聚了聚。”
唐家姑娘真是服了阿曦,她聽丫環說這邊快打起來了,連忙放下招待來客的事過來調和,生怕鬧出什麼不好,但看人家江曦的臉色,完全就是一幅過來赴宴的喜慶模樣,沒有半點兒與人拌嘴的形跡。再一看曹家姑娘,好傢夥,這臉青的,一眼就知誰勝誰負了。好在,曹家姑娘也不能不給唐姑娘面子,這樣的場合,帝都權貴來了九成九,要是在這裡鬧出什麼事來,就丟臉丟得全帝都都曉得了。曹姑娘也勉強擠出一抹笑,以示自己無事,只是,曹姑娘那笑,落在唐姑娘眼裡,當真是比哭還難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