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頁
這些都是問題。
何恭現在可算有的事忙了,重陽沒幾天又去找子衿姨媽了,他同子衿姨媽商量著,他也想辦所學院。這話一出,把阿念這個探花都嚇一跳,阿念直道,“我看錯了重陽啊!重陽你有大志向!”在古時,辦書院,傳道授業的都是聖人一般的人物啊!就是如今,不說他家子衿姐姐素有賢良之名,當然,他家子衿姐姐辦的是女學,可以略去不計。就是現在,能做一書院山長的,無不是當地有名望之人。重陽這個年紀,就想辦書院,其志向,當真不小!
重陽連連擺手,他畢竟年紀小,臉皮雖有一定厚度,卻有些禁不起長輩打趣,重陽道,“姨丈你莫要笑我,我又不是像姨媽這樣辦這種書院,我是想著,辦一所教人一技之長的書院,不知道成不成?”
阿念沒聽說過世間還有這樣的書院,一時思量起來,倒是何子衿心下一跳,暗道,這不就是技校麼!何子衿先問,“重陽這主意怎麼來的?”
重陽老實的說,“我看現在人想學一技之長,莫不是先尋了鋪子做學徒,學徒做上四五年,轉為夥計,夥計再熬,熬的小管事、大管事、掌柜。其實,學徒哪裡要四五年,我看有些事情並不難,這四五年,多是讓學徒打雜,要是正經學,半年不到就能學會。所以,我想著,開一所這樣教人一技之長的書院,這樣既能讓人快些學到技術,我這裡也能有些收益。”
一不留神,把實話說出來了,重陽很是有些惶恐,生怕姨媽姨丈找他娘去告狀。
阿念道,“這事莫急,我先想想,這不是尋常小事。”
重陽連忙點頭,“我曉得,這一技之長都是各人吃飯的東西,尋常哪裡就有人願意把飯碗傳出去呢。”
阿念笑,“你明白這個理就好,這事兒你都想到這裡了,也別跟你爹瞞著了。我們在家幫你想想,你回家也跟你爹念叨一二。”
重陽一聽這話就知有門兒,高高興興的應下,便去找阿曄阿曦玩兒了。
當天,重陽就在姨媽家用的晚飯。
待晚上,阿念感慨道,“一轉眼,孩子們就都長大了。”
“是啊,重陽這孩子,很有幾分靈性。”何子衿笑,“不曉得他如何想出來的,這主意的確不錯。”
“主意是好主意,只是,這事兒想做成可是不易。”
何子衿凝眉,“我擔心的倒不是這事兒做不做得成,我擔心的是,重陽這學校一開,豈不是斷了多少大師傅的飯碗。”
阿念道,“如何會斷了飯碗?先不說重陽小小一個人兒,這事兒能做到什麼地步。再者,士農工商,工與商本就地位低微,重陽就是想斷人家飯碗,他現在手上沒人,想開書院,找誰做先生?所以我說,他這主意雖好,想做大是極難的。倘不過小打小鬧,也沒人將他放在眼裡。”
何子衿一笑,“倒是我想多了。”
“姐姐你素來心細,重陽年少,咱們做長輩的自然要多幾分思量的。”
“那你說重陽這事兒到底成不成啊?”
阿念笑道,“這主意不錯,做人做事,單打獨鬥想長久太難了,都是你成全了人,人方會成全你。叫重陽放開手去做吧,這孩子,心地寬闊,人也聰明。”
第393章 北昌行之八十一
重陽實在是個有想法的孩子,見到子衿姨媽辦學校,他立刻也有了思路。何子衿都覺著重陽是生不逢時啊,要是重陽生活在子衿姨媽前生的年代,那還有藍翔啥事兒啊。
何子衿其實挺奇怪的一點兒是,重陽怎麼就想起辦學來著,這事兒吧,問阿曄,阿曄還不說來著,因為跟重陽保證過,所以不能說,阿曄一向重信譽,憑他娘怎麼威逼利誘,就是一字不漏,以至於他娘都覺著她兒子說不得是烈士投的胎,不然,咋這樣嘴緊呢。他娘還跟他爹抱怨,“阿曄這孩子,是個死心眼兒。”
他爹笑,“有問阿曄的,怎麼不問我,我都曉得。”
如此,他娘問他爹才曉得,重陽這孩子啊,前番創業不大成功,就是先前盤的那鋪子,像子衿姨媽曾經說的,府學前頭有兩家書鋪子了,重陽的書鋪子開張這就是第三家,北昌府並非文教興旺之地,可想而知那書鋪子的生意了。
重陽是瞧著書鋪子生意冷淡,然後,看子衿姨媽辦女學很賺,就也起了辦學校的心。不過,他一個大男人,自然不能辦女學了,就是男學,嗯,那啥,也辦不起來。重陽是個有心人,他先是想起以前子衿姨媽說的,他們學裡課程設置不合理,君子六藝啥的,一樣沒有。故而,重陽就想著開個君子六藝的班,結果,這主意剛想出來,正琢磨著請子衿姨媽幫著斟酌一二呢,卻是給子衿姨媽截了和。如今,重陽就又想了個主意,咱不教君子六藝了,教別個,一技之長方面的,也成啊!
不得不說,重陽是個活泛人。
重陽這個想法,子衿姨媽就挺支持,非但子衿姨媽支持,阿念姨丈也很支持,重陽一下子就信心滿滿了,然後,回家跟他爹商量時,遇到了天大阻力。
他爹道,“你姨丈是念書的,哪裡懂得生意上的事,你姨媽,也是個二把刀。你這想頭兒是好,可我問你,現在的鋪子,誰家會雇不知底理的人。越是大鋪子越是如此,學徒怎麼了,四五年白做工是吧,那是打熬耐性,觀量人品呢。你就是把人教出來,也沒鋪子雇這些不知底理的。再說,你手裡有人麼?你姨媽辦個女學,提前一年就各處搜羅女先生,北昌府一等一的女先生都給她搜羅走了。你想弄個書院,你有先生麼?你這還不是書院,就是想教人個一技之長,你有這一技之長的先生麼?沒人,你打哪兒教去?”
重陽道,“我會算帳,我可以教人算帳啊。”
“唉喲喂,兒子,你動個腦子,連夥計都得是知根知底的人,何況帳房。”他爹恨不能把他兒子這腦袋殼敲開,你說說,想做生意就做生意唄,生意上的事兒放著親爹不來諮詢,硬去諮詢探花,人家探花是專司念書搞學問的,你這也不對路啊!
重陽被他爹一說,道,“那依爹的意思,這事兒是辦不成了。”
胡文道,“你呢,三天半的新鮮,我問你,你那書鋪子是不是打算關門兒了。”
“沒有,我印了些何家外祖母和江姨丈的書,好賣的緊。”因著書鋪子見了起色,重陽還是有幾分自得的。胡文道,“先把書鋪子的生意張羅好,再說其他。你手裡還有多少活錢,你要再想去教人一技之長,不說有沒有人來學,你手裡的錢夠鋪派麼?別見你姨媽辦女學賺錢你就眼熱,她那女學,瞧著一人二百兩銀子多,先不說她那女學蓋起來花多少銀子,就是裡頭掌事嬤嬤一年都有五十兩,你想想,學裡女先生一年多少銀錢?要是我算的不錯,她現在還是虧的。她那個,教的不是官家千金就是商家小姐,都是有錢的,所以收得上錢來。你這個呢,教人家個一技之長,就拿咱們鋪子裡學徒來說,做學徒的,都是家裡家境貧寒的,他們還有錢去學個一技之長?就是學了,有地方能收麼?”
胡文道,“你這想頭是有些意思,但現在不行。”
“那什麼時候能行?”
胡文想了想,“得到商家肯隨便僱傭陌生人在鋪子裡做事時,這才行。”
重陽猶不死心,“我還是想試一試。”
胡文先道,“我可沒錢啊。”
重陽道,“不用爹你的錢。”
“怎麼,你又要去找大寶他們集資?”集資這個詞,如果讓何子衿聽到,肯定會有種穿越感,但,胡文就是很隨口就說出來了。
重陽給他爹兜頭一盆冷水澆得那熱炭團一樣的心也稍稍冷靜了下來,道,“哪裡,我先打出個招牌,我反正會算帳,就先從這上頭來,有人來學,我就教,沒人來學,我就繼續打理書鋪子的生意唄,根本用不著爹你出錢。”重陽覺著,自己還沒提錢呢,老爹先哭窮,真是越發摳門兒了。
胡文跟兒子打聽,“你這書鋪子過年時能回本不?”
“過年時哪裡能回本啊!咱們北昌府念書的人少,買書的人更少!”重陽算著,能把掌柜的月銀髮出來,夠書鋪子的花銷就不錯了。
胡文感慨,“我看大寶他們在你身上投錢,真箇要賠死了。”
重陽氣地,“爹你不要總小瞧人成不成!”真是給他爹氣死了!沒見過這樣不支持兒子事業的親爹了!
重陽很生氣,又去找子衿姨媽傾訴。
不知怎麼回來,何子衿小時候就自詡教育小能手,她跟孩子們關係都不錯,孩子們有什麼事不好跟父母講的,都會過來同她講。當然,除了阿曄這死心眼兒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