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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媒人笑道,“那我就等太太的好信兒了。”接著又把兩家一通夸,尤其是夸完兩家還著重誇了宮姑娘與重陽,直把兩人說的天造地設,好話不斷。關鍵是,那些話吧,宮太太聽著竟也深覺有理。

    宮太太與宮財主心裡那一番掙扎喲,宮大郎宮二郎也捨不得妹妹嫁到蜀中去,宮家兩個媳婦遠了一層,反沒這麼多心思,故而,態度更加客觀。宮大奶奶與丈夫道,“胡家公子這樣的殷勤,何況他又是這般的人品,往日間,胡公子與大爺交情就好,哪怕咱家捨不得妹妹,也該叫胡公子知道咱家的難處,莫因此叫胡家誤會方好。”

    胡大郎頜首,“你這話在理。”又道,“誒,真是極好的親事。”

    “可不是麼。”胡大奶奶也深以為然。想著,也就婆家這般疼閨女的,換第二家,怕早巴不得把閨女嫁過去呢。

    人胡家正經八百的請媒人來說親,宮家想婉拒,這樣的事,自當一家之主出面的。

    宮財主親自在北昌府最大的酒樓太平樓設宴,請胡文吃酒。委婉的說了不想閨女遠嫁的心思,胡文接到帖子時就猜到這親事或者有些意外,不然,宮家當是直接請媒人答覆他家,更不必到太平樓設酒。只是,胡文卻也沒料到宮家是因這麼個緣故。胡文道,“要是別人與我這般說,我定會說這是託辭。老兄你的話,我卻知是真心。”因為,如果要託詞,比這個有理有據叫人說不出別個來的託詞太多,唯獨這捨不得女兒遠嫁,是最不似託詞的了。  

    宮財主十分懇切,道,“我十分喜歡重陽這孩子,說真的,就是再給我家閨女尋女婿,也不一定有重陽這樣好的了。”

    胡文道,“我沒閨女,可我想著,倘是我有閨女,定也是跟老兄一樣的心。”

    這話何其熨帖,宮財主越發覺著胡家是再好不過的人家。就聽胡文道,“其實要我說,老兄你想得多了。我這做生意與阿念做官不同,他做官得聽朝廷的,朝廷讓到哪兒到哪兒。我做生意,好容易在北昌府打下這一番基業,哪裡就輕易放棄呢?要說我們回老家的事,老兄你更是想的遠了。重陽跟在阿念身邊,只要阿念做官,怕是回不了老家的。再說他日後的前程,不論是回來接掌我這裡的生意,還是他有別的打算,我都隨他的。我也不能保證他以後就在北昌府呆著。但眼下,他是在北昌府的。而且,老兄你想想,不論你為閨女尋什麼樣的婆家,若是商賈之家,商賈沒有不出去跑生意的理。倘是,但有出息的學子以後都要考取功名,朝廷規矩,沒哪個能留在老家為官的。北昌府不是沒有守著家的子弟,恕我直言,縱咱兩家不做親,賢侄女的出眾,我也是有所耳聞的。倘不能為賢侄女尋一樁堪配她的親事,豈不是委屈了她。”

    胡文身子微微傾向宮財主,推心置腹,“再者,你我皆是不染二色之人。我說句實在話,嫂夫人與老兄你都是縣裡人,按理說離北昌府不遠,今老兄你們在府城,嫂夫人與娘家人可時常相見?何況,女人這一輩子,過得好是不好,還得看嫁得人好與不好?倘因日後重陽可能不在北昌府之事,而另選他人,老兄不會遺憾嗎?”胡文對兒子還是很有信心的,對自家也極有信心,他相信,宮家拒了他家,短時間內絕對是找不到比他兒子再好的了。  

    好吧,胡文能與三姑娘做夫妻,在這種出奇的自信上,夫妻二人頗是相同。

    胡文一席話,竟把宮財主說的,險沒一口將事應承下來,宮財主苦笑,“我本就很喜歡重陽,老弟你這樣一說,我更不舍他了。”

    與宮財主說話間,胡文已有了法子,他微微笑道,“老兄為人父之心,我深知啊。我倒有個主意,老兄不妨聽聽看。”

    “老弟請講。”

    “老兄不舍愛女遠嫁,除了捨不得她之外,怕就是擔心以後離得遠,閨女有什麼事幫不上忙,或者閨女在婆家受欺負,娘家不曉得。”胡文道,“賢侄女是在女學念過書的,何家表妹正是賢侄女的山長。若老兄願意,不妨我牽線,讓賢侄女認何表妹做個乾親。如此,以後縱賢侄女不在你跟前,也有何表妹為她做主。如何?”

    胡文這腦袋,宮財主都得佩服,想著到底是書香人家出來的,咋滴這般機敏哩。

    胡文這主意,宮財主都覺著猶如被打通任督二脈,胡文這就相當於給他閨女尋了個靠山哪!雖然何家與胡家是實在親戚,宮財主也相信閨女不是那等笨到讓人欺負的。但,有知府太太做靠山,就是令人覺著有底氣了好不好!!人胡家都說到這份兒上,胡家這樣的人家,重陽這樣的人品,配自家閨女也配得上,宮財主一咬牙,“就依老弟。”  

    胡文大樂,拊掌讓夥計撤下殘席,再換一席新酒。胡文笑,“今日當不醉不歸。”

    宮財主握著胡親家的手,語重心長,“親家你以後可千萬別生閨女,你不曉得,這閨女嫁人,當真是挖我心肝。”

    胡文笑,“親家你莫要如此想,我把我心肝送你,從今往後,你只管把重陽當自家兒子。”

    宮財主想一想重陽,的確是個好女婿,也便笑了:唯有這般家風,方不委屈閨女啊!

    此事既成,兩家皆大歡喜。

    重陽過了明路,就時常尋機會見一見未婚妻,重陽還說,“我爹與我說岳父不舍你遠嫁,可把我驚出一頭汗來。”

    宮姑娘笑道,“現在好了吧?”

    親事成了,重陽自己歡喜的不成,見宮姑娘完全沒有那種興奮勁兒,重陽有些失望,道,“你怎麼沒有很歡喜的樣兒啊?是不是不樂意我?”

    “樂意什麼,醬豬頭啊!”宮姑娘道,“那天不過是拿醬豬頭試你,果然就去弄了,我還不知道你這心。我娘早跟我說了,我又不是頭一遭曉得,還要如何歡喜?”  

    “你就不曉得當初岳父岳母是不想把你許給我的?”

    “吃人嘴短,你見天兒的給我家送東西,我爹娘嘴上說捨不得,早就愛你跟什麼似的。他們心裡一早就樂意的,再說,你要是真心,就是我家有些猶豫,你也不當那麼容易放棄。”宮姑娘說的頭頭是道,重陽道,“你就這樣不好,總顯著自己多聰明似的。”

    “我用顯得嗎?我本來就比你聰明。”宮姑娘道,“上遭被個乞子騙的,是你吧?”

    “是我什麼啊!你這麼自詡聰明的,難道就沒瞧出來,我那是想展示一下我的善良!我才給那乞子銀子的!不然你以我沒看出來啊!”重陽氣地,埋怨未婚妻,“你那麼聰明,就沒看出我對你的心來。”

    “孔雀都開屏了,我能沒看見。”宮姑娘笑,“我就是覺著奇怪,看你做生意有一套,怎麼那樣容易被個乞子騙。原來是想在我面前顯個好兒啊。怎麼用這麼笨的法子啊?”

    “我那不是沒經驗麼?以前也沒想對哪個姑娘好來。後來,我慢慢兒摸索著,才算用對了法子。”  

    “少騙人,你那是慢慢摸索的?之前只會與我拌嘴,突然之間大轉變,知道跟我說好的送花了,還總往我家跑,你這定是受了高人指點。”

    這都能猜出來,重陽真是服了他媳婦。

    重陽問他媳婦,“你也是中意我的吧?”

    “真箇傻話,要是不中意,還會讓你去買醬豬頭啊,我不大喜歡吃那個,主要是我爹愛吃。”宮姑娘笑,“看你那手段拙劣的,叫阿曦在我面前說你好話。阿曦才幾歲,你真想得出來。你說你吧,人笨還不多看書,我那書里,都寫了書生如何追求小姐的,一看你這就沒看過我寫的書。”把重陽追求她的手法從頭批評到腳。

    重陽鬱悶的,“虧得一輩子只娶一回媳婦,這要有個二趟,還不得累死。”一個就夠他消受的了。

    宮姑娘原本還很有優越感的批評未婚夫呢,一聽這話,頓時柳眉倒豎,“你說什麼?二趟?一趟還沒有呢,你就想二趟了!”

    “沒沒,你聽差了!不是那意思!”

    這回沒拌嘴,重陽是被單方面說教了一頓。  

    重陽覺著,這親事一定,他在這丫頭面前,地位怎麼就直線下降啊!

    當然,中午得到補償,重陽一看,滿桌有七八樣都是自己愛吃的。以往在宮家,可並非如此。重陽瞅媳婦一眼,宮姑娘微不可見的給他個眼神,重陽心下一樂,想著媳婦到底是心裡有我的,不然,哪裡會知曉他的這些喜好。

    說來還有樁趣事,胡宮兩家親事已成,卻是叫陳太太發了筆小財。陳太太非說當初宮太太原不樂意胡家這門親事,允了她把她家閨女說給胡家公子的。不想宮太太這做大姐的,竟這般戲耍於她,叫她閨女以後如何做人。很是抱怨哭訴了一番,宮太太無法,只得拿二百銀子,說是給外甥女以後成親的添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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