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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贏琢磨道,“如今想是自北靖關的戰報上得了姚千總的消息。”
“想是這般。”
“只是,以前戰報上也有姚千總的消息,姚家老爺不就在兵部當差麼,怎地不曉?”江贏道。
何子衿問,“如這些戰報摺子,難道不是直接上呈內閣?”
“這倒是,我一時想左了。”江贏生父繼父加起來足有三個,江贏一向認為,如她娘這樣的能人足找了三個才能找到一個可靠的,所以,江贏對於男人的認知一向不大信任。但,何子衿這話也在理,姚家在帝都又不是什麼大戶,據說姚父就是個兵部主事,怕也沒那能耐看到北靖關的軍報摺子,至於姚節的戰功,先時姚節芝麻粒兒大小的官兒,他就是有戰功,朝廷賞賜也就一併寫在給北靖關的聖旨中了。這回姚節升正六品千總,朝廷單獨給的聖旨。
江贏思量著姚家之事,良久無言。
何子衿道,“我與妹妹相識多年,妹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江贏道,“以往他功名未顯,如今有了戰功,又是實職,他家裡定是有所打算的。”
何子衿笑,“贏妹妹莫說這話,阿節要是個肯受家裡擺布的,當初就不能跟著阿冽來北靖關。你只說你是如何想的吧?”
江贏頗是踟躕,良久方道,“我如今年歲也不小了,何況,這幾年,我看他還好。只是一樣,倘與我定親,他有個好歹,我真寧可不與他結為婚姻的。”但,將姚節讓給別人,江贏又有些不舍,她自母親那裡得來的經驗,知道好男人難得。如今姚家來人,便是姚節沒別個心,姚家看他有出息,怕也要為他張羅親事的。
何子衿笑道,“這都幾年了,還是在這上頭過不去。要我說,你與阿節是千里姻緣一線牽。不然,他原是在帝都的公子哥兒,你這麼老遠的在北靖關,相隔何止千里,倘不是緣分到了,如何能相逢一處?你要是擔心這個,我問一問阿節如何?”
江贏笑道,“他倒是不必問的。”命硬這個坎兒,江贏過不去,對姚節來說,不是什麼問題。姚節要是在乎這個,根本不會向她求娶。就是江贏自己,雖說怕克了姚節,但能有這樣一個不在乎她命數的男人等她這幾年,江贏自己不是沒有觸動。
何子衿看江贏話里已有幾分軟和,笑,“不若我給妹妹做這個大媒如何?”
江贏想了想,仍是道,“非是我矯情,還是待他家裡這事過去之後再說的好。”
何子衿道,“這倒也無妨。”又道,“想來妹妹這宅子也不用置了。”
江贏此方有些不好意思,笑,“我如此瞻前顧後,叫姐姐笑話了。”
“這有什麼笑話的,當初我與阿念定親前也十分猶豫,想著,我到底大阿念幾歲,是不是有老牛吃嫩糙的嫌疑。”
江贏給何子衿逗的直笑,道,“我也長姚千總一歲呢。”
“人家都講究女大三抱金磚來著。”何子衿一幅過來人的口吻,道,“待嫁了人就知道了,男人好不好,真不在年紀,有些男人倒是年長,一輩子立不起來的。有些年少,反知道疼惜人過日子。所以我說,看人看人品就夠了,別個都無妨。只要是個明白人,便可嫁得。”
江贏此來,何子衿原以為她還要去榷場看一看的,結果,江贏並未去榷場,而是與弟弟就在江家住了下來。阿珍每天也無事,不是去羅大儒那裡,就是在屋裡看看書,同子衿姐姐說說話啥的,還有就是每日接送阿曦上學。說來,女學離江家近的很,阿曦走路就能去,難得阿珍每天還有模有樣的去接送於她。更兼阿珍貌美,近來阿曦頗是得意。
何子衿還與阿念說呢,“聽贏妹妹說,紀將軍都讓阿珍跟在他身邊學習來著,難得他有此閒情。”
阿念沉默片刻,道,“不一定是阿珍有此閒情,我看,他是要往帝都去了。”
何子衿一驚,想到此事夫妻二人早討論過的,如今阿珍也十一了,明年便十二歲,何子衿嘆,“不曉得阿珍知不知道,我看他與往常無異。”
阿念道,“男子漢大丈夫,不過是往帝都去罷了,難不成還要露出什麼生離死別的模樣不成?”
“看你說的,阿珍年紀還小呢。”
“小什麼,十一了還小。”
“難不成還大了?”
“我八歲的時候就幫著子衿姐姐算田裡租子的帳目了,十一的時候時常擔心子衿姐姐會許給別人。”
“你那會兒是胡思亂想。”
“哪裡胡思亂想了,我看阿珍不似個沒成算的。”阿念拈著枚棋子思量著如何能不著痕跡的輸給臭棋簍子的子衿姐姐,道,“紀大將軍這般權勢,如今新帝登基,阿珍去帝都也好。”
“到底孤獨了些。”
“凡事哪有不付出代價的,他是嫡長子呢。”
何子衿又與阿念說了江贏姚節之事,何子衿笑道,“贏妹妹已是願意了,我想著,什麼時候親去北靖關與阿節說一聲才是。”
阿念亦是一喜,道,“不枉阿節這些年苦等。”
何子衿笑道,“是啊。”
倒是姚節得江贏許婚後,既是歡喜又頗多感慨,心說,我要知道家裡人過來還有這等好處,早就再去封信把家裡人召來了。至於當初留書不見之事,姚節已不大在乎了,哪怕當年與繼母的一些恩怨,今姚千總看來亦是不值一提之了。他如今,前程已有方向,又已得心宜之人允婚,當年的雞毛蒜皮的小算計,已不入姚千總之眼了。此時,他方明白當初子衿姐姐勸他的話,是啊,何苦陷於家宅之爭。
當真是,出來了,才知道天地何其廣闊。
第395章 北昌行之八十三
紀珍這次來,足在北昌府住了一個月,最高興的莫過於阿曦了,她與珍舅舅自小一道長大,尤其珍舅舅什麼事都肯偏著她,這讓珍舅舅成為了阿曦心中的第一大好人。
阿曦完全不曉得珍舅舅要去帝都的事啊,當她知曉後,十分之……難捨難分?當然不可能啦,小孩子家,還沒到太懂離別的時候,阿曦的表現是,各種羨慕啊!阿曦道,“二舅跟我說帝都好的不得了,我跟我哥就是在帝都出生的,那時候太小了,一點兒不記得,但二舅說,帝都比北昌府好一千倍。唉喲,珍舅舅,你可真有運道啊。我也想去帝都。”
阿珍是到了懂離別的年紀了,不然,不有過來看望阿曦啊,結果,給阿曦這麼一番羨慕的要流口水的模樣鬧得,離愁不知不覺變為了好笑,阿珍道,“我也想帶你一道去呢。”
“帶我吧帶我吧。”阿曦很願意去啊,她說,“我家在帝都還有親戚哩,舅姥爺家就是帝都的。我舅媽娘家也是帝都,珍舅舅,你家可有親戚?”
阿珍,“沒有。”
“那你去了住哪兒啊?”阿曦還很關心珍舅舅。
阿珍道,“有一處宅子,去了可以在住宅子裡。”
“珍舅舅你還小呢,怎麼能一個人住?”
看阿曦做小大人狀,阿珍好笑,“有家裡先生與我同去。”
阿曦這才點點頭,道,“我寫封信給舅姥爺,到時珍舅舅你去了帝都,就到我舅姥爺家去吧,有什麼事,也可以去尋我舅姥爺。”
阿珍笑問,“你認識舅老爺麼?”
“當然認識啦,我常給舅姥爺寫信呢。”阿曦就跟珍舅舅說起自家舅姥爺來,“我舅姥爺長得可俊了,文才更是沒的說,念書聞一知十,習武可上山打虎。話說有一年,我們老家的山上就來了一隻猛虎,人們來來往往的都不敢上山了,珍舅舅,你知道最後這虎怎麼著沒?”
阿珍道,“難不成給舅姥爺三拳兩腳打死了。”
“沒有,給祖父念了段道德經,這老虎就轉頭信了三清祖師,自此再不為害人間。”阿曦說的有鼻子有眼。
阿珍實在聽不下去了,問曦妹妹,“曦妹妹,這些事是誰跟你講的?”
阿曦道,“我哥講的啊。”
這阿曄,又胡亂教曦妹妹了。阿珍道,“別聽阿曄胡說,沒聽說哪只老虎還能聽懂道德經的。”
“真的,我哥還把這事兒寫成書了呢。”阿曦道,“書名兒都有了,就叫降龍伏虎記。寫得都是真事兒。”
於是,阿珍回北靖關前幹了件特讓阿曄記恨的事兒,阿珍把阿曄寫話本子糊弄阿曦的事兒給捅了出來。這一捅出來,阿念就發現,事還不小,無他,從阿曄屋裡尋出好幾本話本子,都是現在的流行。何子衿覺著兒子不是一般的早熟啊,阿念則氣得不輕,單獨叫了阿曄到書房教訓了一回。阿曄還挨了他爹兩下子,心裡恨死紀珍了。紀珍一看就知他心下不服,道,“你自己多思量,該不該給阿曦胡說講那些莫須有的,成天就當自己是天下第一聰明人,你還別不服,要我是江姐夫,我也得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