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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恭笑,“我有事不也不瞞你麼。閨女這都是你教的好啊。”
沈氏一笑,又板了臉道,“可恨這丫頭也不與我說一聲。”想想,還是相公可靠啊!
何恭一向心寬,笑道,“成親的小夫妻了,哪裡還什麼事都跟爹娘說的。”
“爹娘又不是外人!”沈氏道。
“你看,你這樣兒,以後定是個厲害婆婆。”何恭直笑。
沈氏給丈夫逗樂,又道,“兒女都沒用,娶了嫁了的,就跟別人一條心了。”說著,很有些醋意地,“以前咱們閨女,什麼事都同我說的。”
何恭一樂,“兒女以後都要成家的,成了家,就過自己小日子去了。有我啥事都跟你說還不夠?”
沈氏抿嘴一笑,“勉勉強強吧。”
燭光下,沈氏細緻的臉上頗有些妍態,何恭不由心下意動,老夫老妻的恩愛了一回。
第二日,沈氏也沒忘私下問問閨女阿念的事,知道阿念是絕不會認那邊兒的,沈氏此方放下心來,又叫女兒多關心女婿。
眼瞅八月十五將至,何家又開始了中秋節的各項準備中,中秋節前,何子衿與胡文還去了趟唐家送節禮。自從與唐太太合夥開鋪子,節下什麼的,何子衿都會過去。難得小唐太太還有空見一見何子衿,去歲冬,老唐尚書升了內閣首輔,唐家原就是顯赫人家,自此更是賓客盈門。中秋前,更是忙的了不得。小唐太太收了何子衿送的東西,與何子衿說了幾句話,給她兩匣據說是宮裡制的月餅。看小唐太太實在忙的很,何子衿未多呆,很有眼力的告辭了。
小唐太太笑,“估計你家裡也是不得閒,待過了節,你只管過來,咱們說說話。”
何子衿笑應了,“我家還有我娘,您這裡,老夫人上了年歲,樣樣兒就得您拿主意。過節雖忙,您也要保重身體才好。”
說幾句客套話,何子衿便告辭了。
待把這兩匣宮裡月餅拿回去,可叫何老娘稀罕了一回,何老娘摩挲著這月餅匣子,道,“這東西不能外頭放著,來,鎖我柜子里吧。”就要叫余嬤嬤鎖起來。
何子衿道,“正好兩匣子,給我外祖母一匣子,也叫他們嘗個味兒。”
何老娘有些不舍,但當著兒媳婦的面兒,這點心又是丫頭片子得來的,也便允了。何老娘道,“放在給親家年禮里,一道送過去,也顯著體面。”何老娘瞧著那鵝黃箋子封著的紅木匣子,道,“這自來走禮,數目都要成雙的才好。這一匣子不大好,不若分成兩包吧。”她老人家瞧上這宮裡出來的匣子了,打算空出來,以後好用來自己放點心使。
沈氏笑道,“咱們又不是外處,咱家也只得了一匣子,與我娘一說,她也不在意這個的。”
何子衿也說,“這東西要不是有這麼個鵝黃箋子封口,哪裡知道是宮裡出來的呢?就因有這包裝,才金貴哩。”
何老娘只好嘎巴嘎巴嘴兒,不提匣子的事了。
中秋節那日,何洛還帶著子衿姐姐去參加了同僚的親事,當然,同去的還有何恭與沈氏,何老娘其實也挺想去,但她輩份太高,再者,自家給的禮不厚,她便沒去。沈氏何子衿母女坐著租來的馬車,何恭阿念翁婿騎驢,何子衿自車窗見到阿念跟自己爹一人一頭毛驢就想笑,沈氏道,“笑什麼?”
何子衿唇角翹起,“阿念跟我爹騎驢的樣兒好笑。”
沈氏笑道,“驢矮些,還安穩。不然,倆人都是書生,騎馬我還真不能放心。”
何子衿道,“待這驢騎熟了,不如咱家就換兩匹馬吧。”
“那也得找馴好了的馬,你舅媽說,以前翰林就有位大人,騎馬沒騎穩,跌下來摔斷了脖子。”母女倆閒話著,何子衿道,“這家人怎麼把成親的日子定中秋的日子啊?”
沈氏覺著閨女笨,與她道,“這都不明白,定在節下,中秋酒成親酒一頓就吃了,也不必給女方置中秋節禮了。”
何子衿深覺時人算計精道處不讓她上輩子的年代。
成親的這家也是個翰林,不過,不是翰林成親,是翰林娶兒媳婦,來吃酒的也多是翰林同僚,沈氏何子衿母女就在一堆翰林太太中間說話,熟不熟的,一問,丈夫都是翰林的,也就熟了。
待吃過喜酒,回家時,何老娘三姑娘已是把晚上的團圓酒都預備出來了,何老娘還問,“喜酒如何?”
何子衿笑,“雞魚肘肉都是全的,只是不比咱家的味兒好。”
沈氏張羅著翠兒取來醒酒湯給翁婿倆一人灌了兩盞,何老娘心疼兒子跟孫女婿,絮叨著,“大過年也沒個閒。”讓沈氏何子衿母女扶著翁婿倆去房裡歇著。
待晚上團圓酒時,翁婿倆的酒已是醒了,家裡有鋪子裡做的月餅,還有唐家給的宮裡的月餅,何老娘這吃的時候才叫自家丫頭片子揭了那匣子封口處的鵝黃箋子,打開來,裡頭墊著鵝黃的軟墊,分了六個格子,每個格子裡是一塊圓溜溜的月餅,月餅上還印著昭德宮御製,五個大字。
何恭道,“唉喲,這是陛下吃的月餅啊!”
何老娘連忙問,“這如何看出來的?”
何恭指了指昭德宮三字道,“我們每日上朝就是在昭德宮,陛下御膳房制的月餅,都會印著昭德宮御製的字。要是尋常宮裡賞賜,一般就是御製二字。”
阿念也跟著說,“要是宮裡賞賜外誥命,得皇后娘娘眼緣的,賞賜的都是鳳儀宮內製的月餅,其他人便都是御製的了。”
沈氏笑,“這裡頭門道可真多。”
何老娘愈發覺著這月餅金貴了,想著家裡人口多,一人一塊不夠分,便叫翠兒拿去切了,留出半個給胡文,其他的就招呼著大家,“嘗嘗宮裡月餅的味兒。”先拿一塊兒,咬一口,連說味兒好。
大家吃了,都說宮裡的點心就是好吃。何子衿吃著也好吃,道,“這要是剛出鍋的,肯定更好吃。”
何老娘說她,“能嘗一口就是大福氣啦,還剛出鍋兒,你咋沒個足哩。”
“我就一說,什麼東西都是剛出鍋兒的好吃。”何子衿笑,“祖母,這來帝都好吧?要不,咋能吃上宮裡的月餅哩。”
何老娘將頭一歪,嘴一撇,把嘴裡的月餅咽了,對著自家丫頭片子道,“那是!我跟你說,胡親家怕也沒吃過這宮裡的月餅哩。”
三姑娘忍笑,“嗯,咱們縣裡的老太太里,姑祖母肯定是第一個吃到的。”
何老娘與三姑娘道,“要說你婆家,胡山長與你家老太太,都是再明白不過的人了。”
三姑娘深以為然。
待胡文回來,嘗了半個昭德宮御製的月餅,竟發出了與何老娘一樣的感嘆,道,“這輩子能吃半個皇帝老爺吃的月餅,也算沒白活。”
何老娘跟著點頭,何子衿笑道,“阿文哥,這才到哪兒,以後咱重陽有了出息,包你這月餅年年吃到飽。”
胡文哈哈大笑,自斟盞果酒吃了,笑道,“我就盼著這日呢。”
大家說說笑笑,極是歡樂。
第二日沈老太太到何家說話,還尤其贊了回那御製的點心,何子衿道,“這也是湊巧得的。”
沈老太太與何老娘道,“咱們子衿,有什麼東西都想到了的。”
何老娘呵呵笑著,“可不是麼,就這脾氣,跟我簡直一模一樣。”
江氏聽的,險沒笑場。
一時,梅二太太帶著一位眼生的太太來了,笑與江氏道,“我去尋你說話,聽你家人說往何家太太這裡來了,我便過來了。”
江氏笑道,“二太太可是有事?”
“在家閒坐無聊,你們兩家都是熱鬧地方,過來說說話。”梅二太太介紹這位眼生的太太,道,“這是喬姨太太。”話間頗有些含糊之意。
梅二太太平時是很少帶著姨太太出門的,但,人家既然帶來了,何家也不能說什麼。而且,這位喬姨太太頭上三五支金釵,腕間一隻金燦燦的嵌寶鐲,衣飾華麗不讓梅二太太,這穿戴打扮,比梅家幾位正經太太半點兒不差的。何老娘覺著有些稀奇,沈氏何子衿母女都是機伶的,心下已是想到了什麼。
何子衿笑道,“喬姨太太倒是見得少些。”
喬姨太太笑道,“早想過來了,只是這不過中秋麼,我們房裡事務也忙,就一直沒過來。再說,這大中秋,哪家不忙呢,都忙。”
何子衿眼珠一轉,也沒說什麼。不過,很快,何家就明白這梅二太太與喬姨太太是來做什麼的了,因為喬姨太太一幅得意的模樣道,“嗨,也是我家那實在閨女,女婿家因是太皇太后娘家,過節頗得了皇帝老爺的賞賜。就有那御製的月餅,往年我哪裡吃得到,閨女女婿孝敬我,特意送了兩匣子來,我這也不算無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