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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北昌行之十七
自北昌府到北靖關的路上,何子衿很是領略了一回北地的風光,那真的是一種與想像中完全不同的寬廣天地,氣派山河。尤其是臨近北靖關,時不時便可見黑甲騎兵或是結隊巡邏或是差使在身快馬奔馳,這裡的黑甲兵與北昌府或是沙河縣的護城兵或者衙役完全不同,面目的堅毅,身上的長槍與弓箭,已可窺見北靖關駐守士兵的風範。
何子衿不禁感慨,“紀將軍聞名久矣,先時我總覺著,紀將這的傳說有些神了,見著北靖兵馬,方知傳言不虛。”
阿念頜首,很是贊同子衿姐姐的說法,江仁笑道,“我初至北靖關時,也頗覺驚嘆,這北靖關的兵甲,如今瞧著,不比在帝都城見過的禁衛軍差的。”
阿念道,“可見紀將軍治軍有方。”
江仁來過北靖關,對於北靖關食宿之地自是熟的,直接帶著阿念一行去了相熟的客棧,在客棧里包下個清靜院子供大家歇腳。阿念還擔心子衿姐姐會累,何子衿笑道,“哪裡會累,騎馬別提多暢快了,要我說,倒比坐車坐轎的好。”
阿念笑,“往日我騎馬都會累,有子衿姐姐一道,就不會累。”
何子衿一笑,“油嘴滑舌。”
二人先行洗漱過,何子衿同阿念商量著,要不要明日就去羅先生那裡拜訪。阿念想了想,道,“聽阿仁哥說,這位羅先生同紀將軍頗有淵源,咱們這來請羅先生,不好不叫紀將軍知道。”
何子衿也聽江仁說過紀將軍請羅大儒都沒請到的事,再加上如今到了紀大將軍的地盤兒,的確不好不知會一聲的。何子衿道,“那不若先打發人去阿涵哥家裡問好,先問問阿涵哥,咱們也好給將軍府遞帖子。”
“姐姐與我想到一處去了。”
何涵十日一沐,見到阿念何子衿江仁時很是高興,其妻李氏極是親切,拉著何子衿的手道,“以往常聽相公說起妹妹,上回江大哥過來,我就盼著哪天能與妹妹相見。”
何子衿笑,“我也一直想過來,偏阿念做了縣令,無事不能擅離任地。這回是他往州府交夏糧,我跟著一道來了,正可與嫂子相見。”
二人親親熱熱說話去了,及至晚飯,何子衿與李氏做了幾樣蜀中小菜、幾樣北昌府當地小菜,大家一併吃酒說話,極是歡樂。何涵對於阿念親自來請羅先生的事並不看好,紀大將軍與羅先生那般交情都碰了壁,阿念官職不過一地縣令且與羅先生從未相識,羅先生一直住在北靖關的人,焉何能樂意去往沙河縣?
不過,若說阿念請走羅先生會不會令紀大將軍不悅,何涵道,“阿念你多慮了,當初我同阿仁推薦羅先生,就已將此事告知將軍,將軍並不介意。”
阿念心下大定,笑道,“那明日我就親去請羅先生了。”
何涵笑,“我等著聽你好消息。”
阿念先是自己去,倘能將羅先生請動,也就不必子衿姐姐跟著一道拋頭露面了。何子衿正好也著人給將軍府遞了帖子,想見一見紀將軍夫人江氏,她與江氏素有交情的。何況,此次與李氏初見,兩人頗是投緣,何子衿也想多與李氏說說話。李氏亦有此意,自嫁予何涵,夫妻二人舉案齊眉,日子和順。只是,何涵是蜀中人氏,李氏這嫁了何涵,還沒見過公婆呢。雖說北地民風彪悍,但做了人家媳婦這些年,兒子都生出來了,肚子裡還懷著二胎,公婆尚在人世,總有相見一日,李氏自是希望能多了解一些夫家的事。偏生她往日一問,丈夫便面生郁色,再加上丈夫公務煩忙,李氏也不想總因此事令丈夫不悅,此事便就此擱置下來。
先時江仁來北靖關,李氏也是見過的,可江仁是男人,又是總在外跑的,李氏不熟,自不好多打聽。何子衿不同,這是丈夫的族妹,與丈夫交好,丈夫當初隨大將軍去帝都,還帶了不少東西回來,就有這位族妹家給的,都是細緻周全的物什。又聽丈夫說是自小一道長大的族妹,較親妹妹不差的,李氏就千萬留阿念一行人在自家住了下來。
何涵也是這個意思,何子衿阿念江仁都不是外人,江仁上遭來北靖關時是與馬縣丞的人一道,不好住他這裡倒罷了。此次阿念過來,純粹私事,住他家方好。阿念倒不是與何涵客套,只是何涵身為紀將軍的親衛長,十日一沐,平日裡都要在將軍府值勤,不能歸家。他們這麼一大幫子人,李氏又有身孕,不大好意思。何涵卻是無此顧慮,道,“我雖不在家,家裡岳父也是老兵出身,你嫂子在家也無事,子衿妹妹一道說說話,也不顯寂寞。何況阿念你有學問,倒是幫我指點小子一二,我想著,待他大些,就送他開蒙。”何涵長子也四歲了。
何涵誠心相留,阿念一行人就住下了。
如此,阿念江仁白天去請羅先生,何子衿就與李氏說說家常話,李氏有意打聽何家事,何子衿就大致與李氏說了說。何子衿道,“這也是阿涵哥與嫂子的緣分,不然,我們老家遠在蜀中,哪裡就想到阿涵哥的姻緣就在這裡呢。真可謂千里姻緣一線牽了。”
李氏笑,“我先時也想不到會嫁他呢。”說著,李氏一嘆道,“自我嫁了他,沒有半分不好,他待我待孩子待我爹娘,都是極好的。我知他是獨子,心中也惦記老家爹娘。只是,我每每提起公婆,相公就似有不悅之色。妹妹自不是多嘴的人,我也不是想為難妹妹,可這事,相公不提,我卻是不能不問,相公他,並非寡情之人。老人家上了年歲,如我,守在家裡爹娘身邊,也記掛著老家公婆呢。”
何子衿就有些為難了,她倒不是覺著何涵當年與三姑娘的事不能說,只是不知何涵的意思就與李氏說起此事,總覺著有些不合適。何子衿畢竟不是沒主意的人,她嘆口氣,道,“這事,還是阿涵哥與嫂子說的好。”
“我問他也有好些回了,每次他都面露鬱郁之態,妹妹也知道,他那差使,甚是要緊,平日間亦是辛勞,我也不想總因此事令相公不樂,這才跟妹妹打聽的。”李氏十分懇切。
何子衿便將事大致說了,“先時我與嫂子說的,我娘家的那位三姐姐,嫂子可還記得?”
“妹妹剛說過的,我豈會忘?”李氏一笑,殷切的看向何子衿。
“我們來北昌府前,三姐姐與胡家姐夫已生下了第二子,他們十分恩愛。說來,三姐姐與胡家姐夫成親前,曾定過一門親事,只是,親事未成,便因男方父母以八字不合退婚,後來,三姐姐方定的胡家的親事。”
李氏有些不明白何子衿怎麼說起娘家姐妹來,何子衿並未賣關子,直接道,“毀婚的不是別人,就是阿涵哥的父母。”
李氏悚然一驚,何子衿嘆道,“阿涵哥為人,最重情義。因此事,阿涵哥方遠走北靖關,先時,我們都不知道他竟是到了北靖關。還是在帝都相遇,方知他下落。後來,族伯與王大娘聞了消息,還去帝都找過阿涵哥,偏生晚去了一步,阿涵哥已隨紀將軍回了北靖關。”
李氏怔忡片刻,方道,“我竟不知是這樣的事。”真是再想不到的。
“這也是誰都料不到的。畢竟事關長輩,阿涵哥又是個頂天立地的性子,故而不願同嫂子說吧。”
李氏嘆道,“妹妹同我說,我在相公面前也只當不知道罷了。”想著,何子衿家這樣的家境,公婆都嫌寄居何家的表小姐出身不好而毀婚,她的出身,更是遠不及何家,公婆怕是更看不上的。
何子衿似是知李氏心事,柔聲道,“經阿涵哥遠走一事,何家大伯大娘都已是悔了。哎,過日子,什麼窮過富過的,一家子齊心,團團圓圓,平平安安的,就是好日子。”
李氏聽此話,深覺對心,連忙道,“妹妹這話極是,日子好賴,還不都是人過的麼。就是相公,初來北靖關也只是尋常兵士,如今一樣有了官階前程。”
“是啊。”何子衿笑道,“這也不是我贊阿涵哥,阿涵哥的品性,再無二話的。”
李氏抿嘴兒一笑,“相公最重情義。”
李氏解了心中疑惑,也就沒有盼公婆過來的心了,這般勢利眼的公婆,如今她娘家父母都跟著丈夫過活,一家子日子和美。倘公婆過來,怕是……
李氏與何子衿說些家中瑣事,很是和樂。倒是阿念,自羅先生那裡碰壁碰的鼻青臉腫。江仁都說,“可知這位先生何等難請了吧。”
一個人不成,阿念就想請子衿姐姐與自己一道去,夫妻二人同往,以示誠意,偏生將軍府給了回信兒,將軍夫人江氏讓何子衿明天過去說話。
何子衿就得先去見紀夫人江氏。
江氏越發有誥命夫人的氣派了,衣飾精緻卻不奢華,頭上不過二三金飾,並不富貴,卻是獨添了三分貴氣。江氏身邊坐著位十六七歲的妙齡少女,見著何子衿亦是滿臉帶笑,何子衿先給江氏見禮,笑道,“贏妹妹這些日子不見,似又長高了。”少女就是江氏第一任丈夫之女江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