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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道,“陛下讓我一併兼了。”
阿冽鬆口氣,“那就好。”起碼說明他姐夫是實實在在的高升。
俊哥兒道,“姐夫你十好幾年不來帝都陛見,都四品官兒了,也該來了。”
興哥兒問,“姐夫來得這麼急,家裡可好?”
一說到家裡,阿念就把皇家那點子事拋諸腦後了,有些低郁的眉眼添了幾分暖意,阿念想到妻兒,心腸都柔軟起來,溫聲道,“我來得急,也沒顧得上多安排,如今我既要在帝都為官,子衿姐姐必得過來的。岳父那裡,還是得想個法子,一道回帝都府的好。”
阿冽很是贊同這事,道,“就是,一家子團聚,方得熱鬧。”
阿念笑,“還有件喜事,你們都不知道呢。”
“什麼喜事,莫不是我們又要做舅舅了?”
阿念笑,“倒不是做舅舅,你們是要做哥哥了,我呢,又得做一回姐夫了。”
三人頓時驚掉下巴。
阿念爆料了一回岳父岳母的喜訊,遂起身道,“我這剛來,還得去義父那裡請安。”
阿冽道,“如今這也到了晚飯的時辰,姐夫不如吃了飯再去,不然,這會兒去,舅舅定也是要留飯的。”
“是啊,吃過飯,咱們一道去。”俊哥兒也道。兄弟幾個都與舅家十分親近。
阿念想了想,道,“這也好。”
阿念還是頭一回見俊哥兒媳婦杜氏,杜氏已育有一子,笑著給阿念見了禮,阿念連忙還禮,杜氏笑道,“阿烽還小些,沒抱他過來,明兒個再叫他給姐夫請安。”
阿念笑道,“明天暖和些再見是一樣的,外頭冷,別折騰孩子了。”
俊哥兒與姐夫道,“你說也怪,媳婦武功厲害的很,捶我時很是捨得下手,對阿烽那真是恨不能含在嘴裡。”
杜氏氣笑,“別胡說,我哪裡有捶過你。”
大家都是一樂。
余幸讓長子次子見過姑丈,阿念是見過阿燦的,阿炫是頭一回見。阿念不禁感嘆,“當初阿燦與你們來帝都時,還抱著呢,如今也是大小伙子了。”
阿冽感慨,“何嘗不是如此,看著他們,就覺著自己老了。”
阿念挑眉,“敢在我跟前稱老,你才多大。”
阿念笑與孩子們道,“來得急,啥都沒帶,讓你們姑媽來了給見面禮吧。”
阿炫年紀尚小,阿燦已是很穩重的小男子漢了,阿燦一本正經道,“姑丈過來,就比什麼見面禮都強。我爹和二叔三叔,平日裡可是沒少念叨姑丈呢。”
阿念含笑聽了,心下不禁想,皇長子也不過大阿燦一兩歲,這樣小的年紀,怕是轉眼就要接掌這萬里江山,那稚嫩的肩膀,可扛得起這千鈞重擔?
一家子高高興興的用過晚飯,阿念方去沈素那裡,沈素是知阿念身世的,一見阿念,立刻臉色微變,直接就想到陛下因病不上朝久矣。今阿念回朝,可見陛下龍體恐怕已不能支撐。
沈素只是問了些路上勞累的話,又問了姐姐一家,見阿念面兒上難掩倦色,就打發阿念回去歇息了。
因阿冽並不知阿念要來,也沒是前預備屋子,興哥兒道,“姐夫與我一道住,我正想同姐夫說話呢。”
阿念自然沒有二話。
阿念與小舅子也沒什麼客氣的,他連日趕路,實在是倦到極處,幾乎沾枕既眠,只是,半睡半醒間,阿念仿佛想到了什麼,大腦敏銳抓住那一瞬間的靈光,阿念卻是繼而驚出一身的冷汗。
他總覺著在慈恩宮仿佛有何未竟之事,一時卻想不起來,如今突然想到,為何謝太后沒有問他朝雲道長之事?
謝太后只這一位嫡親舅舅!
謝太后不關心朝雲道長麼?
不,這絕不可能!
每年一車車送往北靖關的東西,都是上上等之物!
可,為什麼謝太后不問?
謝太后不問,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對朝雲道長的情況一清二楚,無需問他。
這是不是同樣說明,對於與朝雲道長極親近的江家,謝太后亦是一清二楚!所以,這位太后說“我聽說你在北昌府當差很好”,這完全不是一句客套話,謝太后說“我聽說”,是真真正正的聽說!
我聽說,我知道,我對你了如指掌。
這不是炫耀,這是事實。
你這位皇帝的同母兄長,我早對你了如指掌,甚至,我的舅舅對你恩重如山。
阿念猛的自床上坐起身,一滴冰冷的汗珠順著發間鬢角緩緩滾落,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皇帝陛下那句:一旦母后做出選擇,不必懷疑,那必是最正確的選擇。
這句話,所代表的,謝太后無以倫比的自信,以及強大到無微不至的赫赫權柄。
第451章 帝都風雲之三
阿念把興哥兒嚇個半死,以為姐夫發癔症了呢。
阿念擺擺手,“沒事沒事,就是突然想起點兒事。”
興哥兒端盞溫水給姐夫,道,“姐夫想什麼事呢,先睡吧。”
阿念喝半盞水,重又躺下,思維一清晰,便歸於理智。朝雲道長身邊有朝廷的人這太正常了,阿念早就同子衿姐姐做過分析的,他家與朝雲道長走得近,會被關注很正常,謝太后知道他家一些情況,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何需如此憂慮?
哎,或許真是給謝太后嚇著了。
要是謝太后問一句朝雲道長近況啥的,估計阿念不會多想,偏生謝太后一句不問,阿念這可不就想多了麼!
阿念暗道,就是謝太后知道他家的情況也沒啥,他一向行得正坐得直,為官清廉,做人也沒啥虧心之處,當然,除了偶爾照顧一下親戚啥的,可這也不算什麼錯處,誰不照顧親戚啊!
阿念心裡自我安慰一番,方睡了過去。
第二日清早晨練時,阿念一見著太陽心情就舒展多了,還沒用早飯,就見女婿紀珍過來了。紀珍道,“昨天聽換班的同僚說岳父來的帝都,我昨天排的晚班,就早上過來,給岳父請安。”
“好個囉嗦,可用過早飯了?”
“還沒呢。”
“正好一道用。”
興哥兒還打趣,“阿珍真是孝順老丈人啊。”
紀珍才不怕人打趣,他與紀珍差不了幾歲,響噹噹道,“那是!昨天我就想飛過來呢!”
阿念聽他們鬥嘴,用過早飯就讓紀珍回家歇著去了,紀珍做侍衛是要輪班的,輪到晚班也就是能偷著打個盹兒,全靠白天歇著。阿念自去吏部辦就職手續,只是,他宣慰司副使的差使還沒交接好呢,就得去翰林當差。阿念惦記著宣慰司的差使未做交接,特意問了吏部侍郎這事,侍郎大人笑道,“江大人補的是翰林侍讀,此差使原也不忙,江大人去北靖關與新任宣慰司副使交接也無妨,只是,因陛下點了江大人兼任皇子師,殿下們的功課再耽擱不得的。好在,新任宣慰司副使還未上任,如今就在帝都,江大人不妨與新副使說一說宣慰司的差使,待得新副使去了也便宜,另則也不誤交接。”
阿念問,“那不知新任副使是哪位大人?”
“謝蘭謝大人。”
阿念不知謝大人是哪個,具體問了謝大人住所,侍郎大人道,“就是承恩公府上,謝二老爺。”
阿念就知曉是謝太后的娘家人了,連忙謝過侍郎大人的指點。
侍郎大人笑道,“江大人不必如此客氣,以後咱們同朝為官,少不得來往。”阿念剛來帝都不清楚,侍郎大人可是知道李翰林留下的皇子師之位有多少人盯著呢,結果,硬叫這位外任的江大人搶了先。可見這位江大人雖是外任官,說不得有什麼了不得的背景啊。
故而,侍郎大人倒是有意交好。
阿念也是官場歷練這些年了,吏部侍郎有意相交,阿念也不笨,輕輕鬆鬆就接過侍郎大人遞過的橄欖枝,親親近近的說起話來。
二人熱絡的聊了兩句,尚書大人那裡就有人來知會,江侍讀可以進去了。
阿念畢竟是轉任四品高官,這任命手續還需尚書大人親自過目方可。侍郎大人還道,“我們尚書大人最和氣不過的。”
阿念辭了侍郎大人,就去了尚書大人辦事的正廳。
阿念沒想到,這房間裡還有另一位服紫大人,就坐在吏部李尚書下手吃茶,見他進來很是溫和的微微頜首。此人抬首間,已令人不禁心生讚嘆,真箇好儀容。不同於這位吃茶的大人,吏部尚書李大人有些冷淡,只是神色雖冷淡,李大人之形容相貌竟是如此儒雅非凡,當真不愧是當年的帝都雙璧啊!話來尚書大人年紀已是不輕,如今算著也得六十了吧,瞧著仍如四十許人一般。連阿念都不禁想,倘自己六十上有這樣的形容氣韻,也算沒白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