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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老太太嘆,“說來小瑞看上是他家六房裡庶出小五爺家的一位姑娘,這位姑娘,人也能幹,針錢亦好,平日裡說話,瞧著也是個明禮的。只是,這梅家為人,就像親家說的,就剩個面兒了,他家等閒便拿說事兒,要是小瑞是個進學的,還好說,偏生是在禁衛軍當差,看他家連祁副將家都瞧不中呢。殊不知,祁副將握著的是禁衛軍實權,家資富饒,日子也好過的很。”

    “這可真是……”何老娘又問,“那梅姑娘怎麼說?”

    “小瑞也只是出門時偶爾救過梅姑娘一回,梅姑娘能說什麼,她就說了,怕也做不得主。”

    何老娘一時也沒法子了。

    何老娘正給小瑞哥操心終身大事呢,沈素臉色極不好的回府,消息很快何老娘也知道了,原來是寧家被抄了。何老娘一時沒大明白,“哪個寧家?”

    何子衿從舅家聽了消息回來,說與祖母、母親知道,“還有哪個寧家?就是陳姑祖父的親家寧家?”

    “他家遠在蜀中,怎麼犯事兒犯到帝都來的?”  

    何子衿道,“我聽舅舅說,犯事兒的不是二房,是他家長房。他家長房老爺是謀逆大罪下的獄,這會兒判下來了,闔府都抄了,二房也保不住了呢。”

    何老娘哪裡經過這個,頓時嚇得臉色不大好,連聲問,“那你陳家小姑媽怎麼辦?可在他家住著呢。”

    何子衿道,“我也不曉得呢,我再去問問舅舅。”

    何老娘自榻中起身,道,“我跟你一道過去。”

    沈氏也很關心此事,索性一併去了。

    沈素臉色不大好,但也不是很壞,他與寧家素無來往,牽連也牽連不到他身上去。見何老娘過來,沈素便將事情說了,“寧大人原是主持修建悼太子陵的,結果,這陵修的差不離了,工部還沒檢查呢,突然就塌了。事兒可不就落在寧大人頭上,當天他就下了刑部,待刑部查問時,他先時犯的一些事也叫查了出來,刑部已判了抄家。”

    何老娘道,“可這也不關老家的事吧?”

    沈素知道何陳兩家是姻親,陳家與寧家又是姻親,沈素道,“寧大人是謀逆大罪,說不得就得滿門遭秧。”  

    何老娘立刻六神無主,喃喃道,“這可不關芳姐兒的事哪,芳姐兒給老寧家守了一輩子的寡,一點兒福沒享,難不成最後還要為寧家陪葬?”

    何子衿勸道,“祖母你莫急,姑祖父姑祖母在老家沒有不知道的,姑祖父家裡有銀子,總能幫著疏通一二,咱們再等等消息不遲。再者,小陳表姑是有貞潔牌坊的,她是節婦,縱是刑部判案,想來也另有輕判!”

    這一席話,說的輕快俐落,沈素不禁另眼相待,覺著外甥女極有見識。沈素道,“是啊,陳太太既是節婦,在案件上,刑部也會斟酌的。”

    何老娘眼眶微濕,拭淚道,“我那芳丫頭,自小柔順,偏生這樣的命苦。一輩子這樣沒滋沒味兒就不說了,這眼瞅著熬了大半輩子,偏生遇著這樣的事,竟是連平安也不能了!”說著又同沈老太太打聽,“哪座山的菩薩靈,明兒我帶著丫頭去拜拜,求芳丫頭平安。”

    沈老太太難免又安慰了何老娘一通,第二日,何老娘還是借了沈家馬車,帶著一家子去西山寺拜了菩薩方罷。

    寧家這案子判下來未久,剛進臘月,陳姑丈帶著陳三郎滿面風霜的趕來了帝都。陳姑丈原是個圓潤的胖老頭樣,今一見,竟是瘦的如同枯竹,可是把何老娘嚇壞了,連聲問他,“你這是怎麼了?”  

    陳姑丈茶也顧不得喝一口,道,“他舅媽怕是不知道,芳丫頭婆家出事了,如今一大家子已被押解來帝都,我跟你姐姐都放不下芳丫頭。路上有大郎二郎兩個跟著照應,我帶三郎快車來帝都,就是想找沈舅爺問問,咱們芳丫頭可還有救?”

    何老娘先罵,“你個老不死的,還不是你銀子迷了心,非得給芳丫頭說這樣一門親事!不然,孩子再也遭不了這樣的罪過!”罵的陳姑丈愈發後悔,他要料得到如今,也不能給閨女說這門親。

    罵有什麼用,何老娘罵一回,嘆一回,自己想說,又怕說不清,一指何子衿道,“丫頭,你口齒好,與你姑祖父說說看。”

    何子衿道,“姑丈,寧家長房大老爺如今聽說已死在獄中了,長房其他人都收監了,待二房的人到了,估計也就宣判了。”

    陳姑丈問,“到底是個什麼罪過?”

    “我舅舅說,是謀逆大罪。”何子衿道,“聽說早有晉寧伯,是寧大太太的娘家侄子當朝給求情,結果情沒救到,還得了皇帝好一通訓斥呢。”  

    一聽“謀逆”二字,陳姑丈直接癱了。

    大家難免又勸了陳姑丈幾句,陳姑丈再圓滑,也就是個鄉下地方的鹽商。他這次來,倒是帶了不少金銀,只是,有銀子,卻是不知往哪兒使去。陳姑丈到底厚顏求上了沈素,沈素私下與陳姑丈說了個明白,“非但寧家罪責頗重,還有一樣,他得罪了當朝太子。”

    陳姑丈如墜冰窟,謀逆,得罪太子什麼的,他是想都不敢想的大罪!陳三郎哆嗦道,“沈舅爺,這麼說,我妹妹是一點救也沒有麼?”

    沈素想了想,道,“令妹的事,秉公而論,節婦自要輕判的,只是,寧大人把東宮得罪的太狠了。我找人打聽一二吧,只是不敢保證什麼。”

    陳姑丈連聲道,“沈舅爺肯幫著問一句,已是咱們的恩人。這樣的驚天大案,我聽一句就腿肚子哆嗦,誰又能做保呢。還勞煩沈舅爺幫著問一聲,是好是歹,總叫咱們心裡有底。”說著,奉上一個銀封。

    沈素嘆道,“也罷了。”

    沈素找的是孫御史打聽,孫御史不一定知道內情,但,孫御史與刑部右侍郎蘇不語交好,這就能說得上話了。沈素聞知蘇不知最喜美人圖,特意花了千兩白銀買了一卷前朝大家的丹青送上。  

    蘇不語賞鑒了一番美人圖,方聽二人說明來意,蘇不語道,“寧家的案子是尚書大人親自審理的,陛下尚未宣判,不過,裡面即有節婦,本官不知還罷了,既知道,自當提一句。只是,到底如何,端看上意了。”

    沈素仍極是感激,道,“如此也很是煩勞大人了。”

    “哪裡的話,本官本就在刑部任職,這原也在本官職責之內。”蘇不語性子隨和,與二人說起話來也不擺架人,二人皆是有才學之人,一道說話也能說到一處去,及至蘇不語聽郝御史說沈素家的jú仙外甥女來帝都了,更是大為讚嘆。不過,蘇不語不禁多問一句,“令甥女既來帝都,焉何不去拜見太子妃?”

    沈素一時沒明白,道,“我家甥女不過平民而已,如何能拜見太子妃娘娘?”

    蘇不語一拍腦門,笑道,“看來你還不知道,令甥女的師傅朝雲道長,阿素你可認得?”

    “這自然認得,那是我們老家的一位道長,我小時候都常去道觀。”

    蘇不語道,“此事我說與你們知曉,你們不要往外說去。那位朝雲道長便是太子妃嫡親的舅舅,因故在蜀中隱居,故此,身份不為人知。太子妃母族人少,也只有一位舅舅在世了。令甥女既到了,該拜見太子妃,想來太子妃也是想知道一些道長近況的。”  

    沈素驚的一時不知要如何言語了,良久方道,“我,我實在不知。這……”

    蘇不語笑,“阿素你也莫拘泥,此事不如我來代你安排。”

    沈素連忙道,“有勞大人了。”他又有些擔心道,“我家甥女生在鄉間,這覲見太子妃娘娘的禮數也不大知道。”

    蘇不語對此事顯然頗是熱心,道,“這無妨,我家有幾個老嬤嬤,於禮節略知一二,阿素不嫌棄,讓她們隨你回家,略指點jú仙姑娘一二就是。”

    沈素感激的應了,心下明白,朝雲道長看來非但是個有大來歷的,想來於太子妃也是極重要的親人。他本就是個機敏人,眉心一動,道,“有件事,頗是冒昧,原已托給小唐大人。可我這心裡突然就覺著,興許蘇大人也認識那位先生。”

    蘇不語問,“你說的是誰?”

    “是這樣,我家甥女來帝都前,朝雲道長曾托我家甥女帶了些東西給一位謝先生。”

    

    “阿素你可算是問對人了,我與謝駙馬相交幾十年,他家的人,我認識大半。”蘇不語笑呷口茶,問,“不知阿素說的這位先生名諱為何?”

    沈素道,“姓謝,上莫下如。”

    蘇不語直接一口茶水噴沈素滿臉。

    話說,蘇不語噴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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