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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宮老爺,也深覺自家閨女心性聰明。宮姑娘與他爹道,“學裡嬤嬤早與我們說過,正經想做親,無不是三媒正聘,正當請媒人來聘,這等私相授受見不得人的,能是什麼好人不成?我一早知道那人不是好人,只是想看他都有什麼手段,原來也不過如此。”
宮老爺汗都下來了,千萬叮囑他閨女,“以後覺著可疑就告訴爹,這些人,能有什么正經手段不成。你年紀小,萬一真叫騙了,如何是好?”
“誒。”宮姑娘應了她爹的話。
這事兒既傳揚開去,就有不少人直接跟宮姑娘打聽的,此際,宮姑娘便肅正了顏色道,“學裡先生們教過女德女誡,從未聽聞忠正之人行私授之事,我便知此人定心性不正,故立刻譴人告知家父。今歹人受縛,也是惡有惡報。”
宮老爺與自家媳婦道,“這一年二百兩的銀子,倒也沒白花。”
宮太太道,“可不是麼。先時只想著捧一捧江太太的場,這江太太,真不愧是有誥命的,就是有見識。先時我還想,這女學能學啥,如今看來,學個明白一輩子受益。我想著,待今年女學招生,也把二丫頭送進去。”
“嗯,先叫二丫頭在家學一學,別到時考不上,可就丟臉了。”
因此一事,何子衿的女學就這樣的火了。如今不少人打聽女學還招不招生啥的,幸而紀嬤嬤精明強幹,印刷了上千份春季招生簡章,此時,先前對於女學招生還要考試的家長們也徹底沒意見了,還說自來這好書院,哪個入學不要考試的?
好吧,人心就是這般的善變。
所以,這麼個高級拐子,竟然陰差陽錯興旺了何子衿的女學。
不過,不管人們怎麼說,宮姑娘現在在北昌府的名聲是響亮的了不得,多少人贊她智謀,宮姑娘謙虛的緊。只是,聽得多了,宮姑娘也有些心煩,無人之際不禁暗暗嫌棄這拐子的水準,“完全就是仿著她的簪花記里的橋段來的啊,這般沒新意,還做拐子呢!”
第397章 北昌行之八十五
何子衿女學興旺起來,很是著了一些人的眼,譬如,鹽課提司王大人家的王太太,就很是不屑於女學之事。在柳太太那裡說起話來都是,“前兒上巳節,天氣回暖,荷花湖畔人山人海的,那樣的熱鬧時節,出門兒的都是商販僕婦,正經人家的姑娘哪個肯出門來著?誰曉得女學那一窩子姑娘們也鶯鶯燕燕的過去遊玩兒,引得多少大男人小伙子的駐足觀看,哎,我出身晉中王氏,說來我們那邊兒離西寧關近,民風亦是開放,卻也從未見到過這般景致。”
柳太太原就是個刻板人,聽得這話如何能歡喜,皺了皺眉,倒也沒有直接說女學的不是。她為官宦夫人多年,江同知夫妻在她面前一向恭敬,何況先前江同知剛剛攜宮財主送上的人販子,讓自家老爺立一功,倘因王太太此一言她便說女學不是,豈不是打江同知的臉。柳太太呷口茶,道,“我一向懶怠出門,倒是不若你消息靈通了。”
“我也懶得出門,只是這事傳出偌大名聲,想當聽不到都難。”王夫人也是個明眼人,知道柳太太這嘴上是難說江太太不是了,但看先前柳太太那皺緊的眉毛,就曉得柳太太是厭惡女學這等行徑的。當下識趣不再多說,而是說起府城其他趣事來。
其實,女學這等行徑當真沒啥,上巳節原就是女兒節,那一日,凡是有閨女的人家,只要日子過得去的,如帝都都是閨閣小姐出門踏青,何況這北昌府,更是大閨女小媳婦的外出遊玩。女學當然也不例外,因上巳節並非假日,便組織了學生了一併出遊,何子衿提前打發人在荷花湖畔看好的地方,第二日紮上帳子,讓女孩子們結伴遊玩兒。只是,上巳節這樣的日子,原就是姑娘們的節日,自然出來的男孩子們也多。像重陽這樣的半大小子,哪怕學裡沒有假,都是用中午吃飯的時間,結伴跑去荷花湖,就為了看人家小姑娘們。連阿曄二郎這等屁都不懂的年紀,還跟著湊熱鬧呢。一個個晚上回家餓狼一般,何子衿問其緣故,才曉得是中午去看姑娘沒顧得吃飯,當真是氣不是笑不是,倒是阿念道,“再這般無禮,晚飯就不必吃了。”
重陽私下與阿曄道,“姨丈越發刻板了。”
阿曄深以為然。
雖然姨丈刻板,卻沒哪個敢不聽,只是相較之下,越發覺著姨媽是個好人哪。
阿曦在同二郎三郎還有雙胞胎說今天踏青之事,阿曦道,“有個男孩子,在湖邊不好好走路,只顧得伸老長脖子看宮姐姐,腳下不留神,撲通一下跌湖裡去了。虧得邊兒上有衙役,那湖也不深,再加上那人會游泳,伸根竹竿子下去,把他拖了上來。”
二郎是知道大名鼎鼎的拐子事件的,道,“不會是個拐子吧?我聽說先時那位宮姑娘就遇著拐子了,是不是?”
阿曦道,“你想想,那會琴棋書畫的才子拐都拐不了宮姐姐走,這麼個傻呆型的,走路都能走湖裡去的,宮姐姐根本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二郎點點頭,“這也是。”
重陽道,“這誰家的啊,這般沒出息,看個姑娘就能看湖裡去,怪道人家姑娘看不上他。男子漢大丈夫,得有男子漢大丈夫的氣派!”
“啥氣派啊,重陽哥,我聽說你趁著學裡吃午飯的那麼點兒功夫還跑去荷花湖了呢。你怎麼沒去找我啊,我們學裡同窗都一道去了呢。”
提到這個,重陽就悔啊,道,“你先時也沒說給我你們在哪兒,我們去了,沒找著你。”他去也是看小姑娘的,而且,他自認為有阿曦妹妹這個內應,說不得還能與女學其他姑娘說上個一句半句的呢。
“就在湖邊兒玩兒了。”阿曦道,“你這眼神兒可真夠嗆。”
“哪裡是我眼神兒不好,荷花湖那般大,我就是午飯不吃也逛不過來啊。”
“這倒是。”
重陽與阿曦道,“明年你告訴我具體地點,我過去尋你,可好?”
阿曦年歲小,想著哥哥所託,便點點頭應了。
重陽很是歡喜,贊阿曦,“不愧是我的好妹妹。”又說,“繡莊又出了一套四季十二月花卉的繡帕,明兒我拿一套過來給你用。”
阿曦道,“我有小帕子呢。”
“這怎麼一樣。這是哥給你的。”重陽對於合伙人阿曦妹妹一向很照顧,主要是覺著這個妹妹很懂義氣,故而繡莊上有什麼新鮮花樣的東西,重陽都會送給阿曦使,至於同為合伙人的阿曄大寶,重陽表示,男孩子家,就是用帕子,隨便的青絲帕子就可用,再不必繡花那樣麻煩的。
阿曦便高高興興的應了,重陽趁機與阿曦打聽起阿曦她們一日遊玩兒的故事來。
阿曦原就是個聒噪的,見有人捧場,越發興致盎然啦。
何子衿沒想到這麼件女孩子出遊的小事竟著了鹽課的司王太太的眼,當然,她就是知道,估計也不放在心裡。上巳節這樣的日子,誰家女孩子不出門呢。不要說孩子們,就是何子衿也約著娘家人與江家人一併出門遊玩兒呢。除了那說嘴的王太太與一向以聖人後裔自居的柳太太孔氏,沒人不出門。
如此一樁小事,何子衿知都不知,她現在正忙著女學春季招生的事兒呢。
田巡撫夫人都有些猶豫著要不要給家裡孫女報個名兒去上女學,一直拿不定主意,乾脆同田巡撫商量,“李參政夫人去歲就把她家兩個孫女送去了,咱們三孫女正當年歲,要不要也送去,倒也有個玩伴。只是,這女學畢竟是江太太辦的,時間也不長。”
田巡撫問,“柳家有沒有送女孩子去?”
田夫人道,“柳太太那性子,自己出門都要戴帷帽,她家的姑娘向來極少見人,哪裡會送孩子去女學。”
田巡撫拈鬚一笑,“那便把三丫頭送去。”
田夫人道,“好。”
田巡撫其實心裡與江同知也有些個隔閡,不為別個,當初宮家發現那拐子的事兒,江同知如何不是送到巡撫衙門,而是送往知府衙門。說來,田巡撫以前便是余巡撫的心腹人,哪怕余巡撫現在告老還鄉,說來還是他與江同知更近些呢。倒不料,這麼個大功勞,江同知竟給了柳知府,豈不是遠近不分了?
田巡撫想著,什麼時候得尋江同知過來說說體己話才好。
只是,田巡撫這體己話說的頗令阿念無奈,阿念與子衿姐姐道,“不要說官場相爭,便是兩家人打架,也沒有主家不露面,只令下人頭拼命的理。田大人性子優柔,不肯與柳知府撕破臉,我一小小同知,能如何呢?倘田巡撫能做主,我自然是希望他說了算的。”眼下卻是叫柳知府生生占據半壁江山,同知本就隸屬知府衙門,阿念總不能田巡撫不出面兒,他先把柳知府得罪了,然後日日吃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