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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心裡早有盤算,道,“阿念這個還不急,他如今才十歲,買個大的怕他不好降伏,買個七八歲的也忒小了些,不頂事。待過兩年,阿念大些,心性更穩,也照樣買個十來歲的,起碼懂些事,知道服侍人了,讓阿念調理兩年,也能抵些用處。”
說了一回買人的事,沈氏道,“明兒早讓小福子陪你去山上吧。”
何子衿道,“早上我跟阿念他們一起走就成了,他們去學裡,我去觀里,倆地方離的不遠。到下午,我再跟阿念他們一道回來就是了。”
沈氏笑,“好。”
何子衿去朝雲觀,為路上便宜,早上特意換了身寶藍色的男子裝束,頭髮往上綁成阿念他們一樣的髮髻,插著阿念送的桃木簪,那俊俏的喲……簡直都沒法兒說。用何老娘的話就是,“唉喲,比你祖父年輕時還俊俏哪!”在何老娘眼裡,世上第一俊就是自己老頭兒啦~馮炎年紀還小,找何冽上學時見了何子衿,不禁道,“子衿姐,你這樣一打扮,比阿念哥還俊呢。”
馮熠馮煊兄弟也瞧了何子衿一眼,嗯,是挺俊的。
阿念替子衿姐姐背著小竹簍,自己書包放竹簍里,聽這話心說,這不廢話麼。他家子衿姐姐是第一俊,他是第二俊。阿念內心深處悶騷一把,面無表情道,“行了,時辰也差不多了,咱們這就走吧。”走讀生都要起大早趕路去書院。
馮燦問,“妹妹這是要一道去上學麼?”
何子衿道,“我去朝雲觀,正好與你們順路。”
馮炎道,“阿念哥,我書包能不能放你背簍里。”阿冽回他道,“你別做夢了,沒見我都自己背著麼。”阿念哥只肯給他姐背。用阿念哥的話說,女孩子要多照顧著些,男孩子麼,當自強啊啊啊~阿念哥根本不理這倆貨,逕自與子衿姐姐說話,“一入秋早上就涼快了,這會兒去山上正好。下午姐姐只管等著,我放了學去接你。”
一行人說著話兒,快步走去了書院。路上,阿念不忘給他子衿姐姐說一說周遭的風景,畢竟,他家子衿姐姐出門的時日少。及至到了芙蓉山,阿念也是先送子衿姐姐去了朝雲觀,自己才去書院。
朝雲道長笑,“今日來得早。”
何子衿笑,“我跟阿念他們一道來的。”從竹簍里拿出兩小罐山楂醬來,如今凡酸的東西都是她娘的最愛,這山楂醬她娘嘗了一口就喜歡的了不得,只是孕婦不能多食山楂,何子衿給朝雲道長帶了兩罐來。話說,朝雲道長一把年紀,平日裡仙風道骨的模樣,其實私下很有些甜食點心的小愛好。何子衿笑,“前兒剛做的山楂醬,給道長嘗嘗。”
做為回禮,朝雲道長教何子衿下棋,何子衿對下棋沒啥興趣,用她的話說,“太廢腦子。”
朝雲道長笑,“你小時候不是還特意跟女先生學過琴棋書畫。”
“那是在姑祖母家附學,自然是先生教什麼我學什麼了。教我們的先生也說了,琴棋書畫就是個薰陶,不必太過認真。”何子衿道,“我對廚藝比較感興趣。”
朝雲道長笑,“你這興趣倒是實在。”當然,他也得了不少實惠,何子衿這丫頭點心做的極佳。
“史書雜學我也愛。”在仙風道骨面前,何子衿努力想把自己的形象樹立的高端一些。
朝雲道長笑,“小丫頭還挺要面子的。”
何子衿死不承認,“不是要面子,我這可是實話實說。”一幅特誠懇模樣。
朝雲道長煮了壺茶,甭看何子衿特有煙火氣息的一個人,她對於火侯極有把握,接過朝雲道長煮茶的差使,將一壺山茶煮的芳香四溢,恰到好處。朝雲道長都贊了聲好,道,“還是有幾分靈氣的。”
“水好,茶好,當然,煮茶的人更好。茶自然煮的不壞。”大言不慚的逗得朝雲道長一樂,何子衿倒了兩盞茶,雙手奉予道長一盞。
何子衿天生就是個有長輩緣法的,在朝雲道長這兒呆了一日,還借到了本書看,不是啥高深莫測的書,是本美食的手寫冊子,何子衿看的津津有味兒,只可惜朝雲道長不外借,何子衿約好第二日拿了筆墨來抄。
這位寫美食書卷的人實在是大大的有見識,自筆墨間就能看出去過許多地方,江南海北的美食,沒有不知道的,連帶著各地地理風俗亦是信手拈來,妙趣橫生,只觀文字,就知是位極有見識的人物。
何子衿同朝雲道長感嘆,“可惜生不逢時,倘我是個男子,也得如此一生方不負此生。”
朝雲道長笑,“不知子衿還有此志向。”
何子衿挑眉,“那是!”前世是個土包都收門票的年代還願意各處瞧一瞧呢,何況如今山青水秀,藍天白雲。
兩人正說著話兒,阿念在門口喊了聲,“子衿姐姐。”
“唉呀,這就放學了。”瞅一瞅,早然要夕陽西下了。何子衿將書冊一合,起身同朝雲道長告辭,又說好明日過來的事兒。
朝雲道長一笑隨意。
阿念把書包放子衿姐姐的背簍里自己背上,禮貌的同朝雲道長告辭。
兩人一同下山,遙看山路上有人騎馬縱行,路上小學生紛紛躲避,何子衿眼神不賴,看得出騎馬的人也穿著墨藍色的學生制服,不禁道,“學裡還有人騎馬?”倒不是說騎馬怎麼著,實在是,馬匹在這個年代是貴重牲口,故此,這年頭兒,人們多以騾、驢代步。如陳姑丈、何忻、胡家,或是縣太爺家,是有馬的。但,即便胡家,也從不讓子孫騎馬上學,胡老爺堅持“苦其心志,勞其肌膚”的教育方式,如胡文兄弟上學都是走路。陳家也騎得起馬,不過,陳姑丈結了胡家的親,於是,陳姑丈努力將教育方式與胡家看齊,騎得起馬,也不叫孫子騎,一樣是走路上學。
阿念心下厭惡,“是趙家人。”
何子衿一時想不起來,阿念道,“就是說他家出了個娘娘的趙財主家。”
何子衿微點頭,原來是他家啊。
第156章 取名
????何子衿回家,水還沒喝一口,張牙婆就帶一排大小丫頭來了。阿念阿冽長這麼大,還是頭一遭見買人的事兒,十分好奇,也跟過來看,沈氏打發他們,“去繡坊叫你們三姐姐回來。”
兩人應一聲去了,沈氏請張牙婆在院裡坐了,笑,“張嫂子且等一等,您也知道,我是給兩個丫頭買身邊兒服侍的,也得叫她們看一看才好。”這樣的機會對何家是不多的,沈氏想著叫孩子們也長一長見識。
張牙婆笑,“這是應當的。”余嬤嬤捧了茶來,張牙婆起身接了,笑,“可不敢勞煩。”又與何老娘問了好,口稱嬸子。其實大家都是碧水縣的老住家了,張牙婆幹這一行,說來不是很體面,實惠卻是極實惠的,家裡也是有丫環小子服侍的人家兒。只是說起門第,到底不比何家,何恭中了秀才,外頭門口石墩兒上便能刻個書箱,以示讀書人家兒。
一時何子衿換了衣裳出來,張牙婆先贊,“早就聽說您家兩位姑娘是闔縣都數得著的出挑兒,這是您家大姑娘吧。”
何子衿見張牙婆四十來歲的模樣,梳著油光鋥亮的纂兒,插三兩金釵,衣裳也是綢子裁的,便知張牙婆這販賣人口的生活很不錯,笑著喚一聲,“張大娘好。”
張牙婆笑呵呵地,“好,大姑娘也好。”又問何子衿幾歲了,今年可還要去斗jú會啥的。瞧著何子衿小小年紀就是個小美人兒模樣,張牙婆暗嘆,怪道先前少時險被拐子拐了,這拐子也不算沒眼光哪。
三姑娘與阿念阿冽回來的很快,只是身邊還跟著胡文,兩家自從過了定禮,胡文自覺有了正經名分,便時不時的去繡坊瞧一瞧三姑娘,好在他為人活絡,沒幾日便與繡坊的人熟了,旁人見了雖有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不傷大雅。三姑娘與張牙婆打過招呼,張牙婆笑著拍何老娘馬屁,“別處不敢說,在咱們碧水縣,我也算有些見識的人了。嬸子實在不凡,把兩位姑娘調理的這般出挑兒。”
何老娘心下受用,嘴裡假假謙虛著,“出挑什麼呀,小門小戶的丫頭罷了。”
張牙婆與胡文也是認得的,笑道,“四公子,可是許久不見啦。”
胡文笑眯眯地,“我就是聽說張大娘在,才趕緊過來跟您問好的。”依胡文出身,這般客氣自然令張牙婆受用,於是,把何老娘拍的飄飄欲仙的張牙婆轉眼給胡文哄了個通身舒暢。張牙婆自知胡文是拿話哄她,可她這把年紀,有胡文這樣出身的年輕後生肯拿話哄一哄她也足夠她老人家開心了,張牙婆拿帕子一掩唇,咯咯直笑,“四公子這話,可是喜死我這老婆子了。上回我去給您家老太太請安,還說呢,四公子越發周全了。”又夸胡何兩家結親實在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啥的。如今兩家已正式換過庚帖,過了定禮,親事是板上釘釘的了,故而可以說得。張牙婆並不拿兩人打趣,心下卻暗想三姑娘有手段,這還沒成親呢,胡四少爺就跟前擦後的來何家獻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