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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提司真不樂意去,但又不能不去,結果,他去倒是去了,卻是給何安人直接帶人攆了出去,用何安人的話說,“在外頭欺負我家老爺不算,還敢欺負到我家裡來!自麼著,不給人活路了是不是?”

    鬧得別說王提司,柳知府也怪沒面子的,回家直與太太念叨,“潑婦!真乃潑婦也!”

    柳太太都有些懷疑王提司,“不會真是王提司下的手吧?”

    “不許說這話。”柳知府正色道,“半城人都曉得王提司與江同知不對付,江同知有個好歹,人先尋思到王提司。王提司又不傻,焉能做這樣的事。”

    柳太太沉吟道,“會不會就因此,王提司的其道而為之呢。”

    “不會。”柳知府道,一般官場之中,除非真是要你死我活了,不然,誰也不會貿然下此毒手!柳知府與王提司道,“江同知必然是得罪了什麼要命的人!”

    王提司,嗯,雖然半城人都相信,這事兒是王提司乾的,但王提司自己明白啊,這事兒委實跟他沒關係,他是哪天都得罵江同知幾句,什麼“小王八羔子短命鬼”之類的話,王提司沒少說,甚至惱火之際也說過“惹急了老子,哪天弄死你!”這樣的狠話,但,真的就是放放狠話,正經沒下手!  

    不過,柳知府這話也給王提司提了醒,是啊,江家那婆娘張嘴就是江同知與自己有隙,難不成,江同知就沒別個仇家了!

    這新線索,王提司一點兒沒保留的告訴了負責此案的周通判。周通判認為,這的確也是條線索。說來,王提司肯將這線索告訴周通判,完全是出於個人對周通判品行的敬重。倘不是周通判人為正直,若換個人,怕早就頂不住田巡撫的壓力把他王提司填進去了。周通判卻是辦案老手,他對王提司做了細緻的調查,並且認為,王提司沒有太大的嫌疑。這樣的結論,自然令田巡撫不滿,但王提司對周通判,卻是一萬個感激。他曉得田巡撫必要借江同知遇刺之事生事的,有周通判這位有良知的通判大人不夠,王提司也要自救,故而,略有線索,就要告訴周通判的。

    周通判就開始調查,江同知是不是另有仇家之事。

    結果,好巧不巧的,查到了,江同知曾令人給宮財主送過一條繩子。

    周通判很想去問問江同知,當初為啥給宮財主送繩子?但,江同知據說就剩一口氣吊著了,去問江太太吧,江太太說不曉得。江太太都不曉得,其他江家人更不曉得了。

    周通判就得去問宮財主,宮財主早在得知江同知遇刺時就直覺出大事了。就像王提司與江同知不睦,江同知有個好歹,大家的第一懷疑人就是王提司。宮財主想得更深一些,王提司好歹是朝廷的官兒,他卻只是一介商賈,何況現在大靠山余老巡撫已致仕還鄉,他對天發誓,江同知那事兒,絕對不是他幹的。但,江同知給他送過一條繩子,這是啥意思啊,他收到繩子時,第一反應就想到是江同知要他老命!  

    其實,後來,宮財主細分析過,那不過是江同知給他增加壓力的手段!

    江同知沒有要他命的意思,而是想他真正投誠,把鹽上的事兒說說清楚!

    這本來是一件小事,可誰也沒料到,江同知在這個時候出事了。宮財主一宿沒睡,第二天就去了江家,把自己偷偷記錄的一些東西,私下交給了江太太何安人。待今日見周通判有請,宮財主忐忑著一顆心去了通判衙門。

    宮財主是北昌府的第一鹽商,家中豪富自不必提,周通判並不仇富,而且,因宮財主時常捐錢,修橋修路的沒少做好事,周通判對宮財主還算和顏悅色,就是問了宮財主那繩子的事兒。

    宮財主猶豫,“這事兒,我想私下同大人講。”

    “不行,這是問案。非但要有書吏在場,而且,你說的每句話,都不能有半點虛假!”周通判示意書吏記錄案情,宮財主繼續猶豫,半晌方說了,“大人也知道,同知大人一直在查鹽上的事兒。同知大人給我送繩子那天,是因為前一天我收到王提司暗示。”

    “暗示你什麼?”

    “暗示我把這些年給同知衙門的孝敬的事說出來。”宮財主嘆道,“江同知遇刺,我也不敢再相隱瞞。這事兒,空口白牙要怎麼說呢。同知衙門管著一部分鹽課事務,我們每年自鹽井裡采了鹽,也要去同知衙門裡按大印的。要說孝敬,也不算孝敬,是舊年的例錢。”  

    “這筆銀子有多少?”

    “不多,一年也就五百兩。”

    “是給同知衙門,還是給江同知的?”

    “同知衙門。”宮財主道,“自江同知上任,我倒是想私下孝敬,江同知從來不收。就是那五百兩例銀,聽說,江同知也是都給了下屬,自己沒拿過。”

    “你倒是清楚啊?”

    “這些事,大人略一打聽,也能知道。”宮財主嘆道,“江太太那女學賺的銀子海了去,江同知不是差錢的人,他把自己那份兒給了下屬,說來,委實仁義啊。”

    前幾句,宮財主還算老實,周通判言歸正傳,“江同知為何給你送繩子?”

    “應該是警告我吧。江同知知道了王提司想要我去舉報那例銀之事,我為難啊,不曉得怎麼著才好。說句老實話,我就是個販鹽的,平日裡能為父老鄉親們捐些銀子修橋鋪路的還成,叫我去舉報江同知,我怎麼能幹這樣的事呢?我又沒證據,再說,江同知在鹽課上清不清白,我是知道的。這事兒,我不想干,可王提司正管鹽課,我又不敢得罪王提司。江同知就著人給我送了根繩子來。”  

    周通判道,“聽說你當天就去了江同知家裡。”

    “去了,我,說句放肆的話,我還問了江同知幹嘛給我送繩子的事。江同知說,以為我現在愁的想上吊,就給我送了繩子。自江同知出事,我想了這些天,還是覺著,這就是江同知的一句玩笑話。江同知年輕,童心未泯,送根繩子打趣我。”宮財主道。

    周通判心說:哪天給你送碗鶴頂紅,估計你還得說是打趣你呢。

    但,宮財主說的,也不見得就全是謊話。

    周通判問清楚宮財主,讓宮財主按了手印,就讓他回家了。也不曉得怎麼消息這般不嚴密,王提司第二天就曉得宮財主在周通判這裡把他賣了個徹底,找上宮財主就是一記老拳,宮財主立刻找到周通判,要求官府保護,以防王提司滅他口!

    王提司給宮財主這無賴行徑氣個仰倒,真箇上吊的心都了!

    第405章 北昌行之九十三

    王提司以往是個自視甚高的人,而且,他能在鹽課衙門一干五六年,這樣的肥差衙門,一般三年必然一換的,而王提司竟可以連任,這也說明,這並非一個庸人。

    就是王提司也覺著,自己絕對不庸。  

    但現在,自認不庸的王提司很是開闊了眼界,尤其是在無恥這件事情上。

    他明明只是因宮財主這狗東西在通判司說他壞話,叫了宮財主過來罵幾句罷了。天地良心,這樣要命的時候,這樣許多不明曉案件內情的都以為是他對江同知不利的同時,他怎麼會對宮財主動手啊!

    他根本沒有動手好不好,他素以君子自居,一向只是動口的。

    只是罵的時間長一點兒罷了。

    好吧,罵了大概半個時辰都有的。

    但,宮財主這無恥又無賴的東西,明明是自抽耳光在他面前認錯,結果,一出了鹽課衙門,立刻奔赴通判衙門,硬說那耳光是他打的。

    這,這真是冤死了有沒有!

    更可惡的是,那宮財主還要求通判司的保佑,什麼防他殺人滅口!

    這事兒一出,田巡撫立刻解了他的職務,令他安心參與江同知案件調查,同時告誡他,百姓是用來愛護的,不是用來抽打的。

    田巡撫當時那個怒喲,生吃了宮財主的心都有了。

    宮財主還真不怕他了,臉都撕破了,還怕個逑喲。

    

    只是,宮財主這人吧,雖然辦的事比較無賴,宮財主自己認為,還是為了保平安,他是真的相信,江同知那事兒一定是王提司動的手。

    宮財主雖然渴求官府保佑,周通判也沒那麼多人手,宮財主千恩萬求了,周通判只得派了兩個人在宮財主身邊。宮財主就出來進去的帶著這兩位大兄弟,據說,就是晚上跟媳婦睡覺,也是宮財主與宮太太在裡間兒,兩位衙役在外間兒。

    宮財主還給閨女們多配了幾個跟車的壯仆,這是閨女出門上學時的配置。就是兒子們那裡,也托人捎了信兒,讓兒子們小心著些。

    除此之外,宮財主就是一天三趟的拎著貴重藥物去探望江同知,種種關心關切,很是叫聽聞此事的王提司噁心的三天沒有吃下飯去!

    王提司恨啊,怎麼沒早一步看出宮財主的下賤嘴臉來,竟叫這廝在自己跟前兒活蹦亂跳好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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