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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曄連忙應了,坐得正筆挺了。
蘇岳父心說,真箇笨的,我是說你坐姿麼!穿戴!穿戴!
蘇岳父瞥江女婿身上這袍子,都聽說現在帝都女眷流行著紫,這花哨顏色,好吧,這花哨顏色也就江女婿這等容顏才能壓得住啊,不然,換第二個人穿就是俗艷,江女婿硬能給穿出俊雅氣來。
不說江女婿才學,就是這相貌,想來父親見了也定是喜歡的。
蘇岳父看江女婿坐得端正,就考較起蘇女婿的學問來了,道,“先時你與二郎出去遊學,不知可曾增長見聞。”蘇岳父正經二榜進士出身,家裡世宦書香,學問自然不差,哪個撂下書本多年,也直把阿曄考校出一身冷汗,生怕哪裡答得叫岳父不滿意,覺著他沒學問。
蘇岳父其實是越考校越滿意的,心裡忖度著江女婿學問下科春闈可有幾成把握,最後,蘇岳父把壓箱底的學問拿出來,才算是把江女婿問住的。
直待聽到江女婿那句,“還請岳父指教。”
蘇岳父這顆小心臟才算熨帖起來,一由受用模樣道,“念書還需用心。”方與江女婿解說起學問來。
江女婿給蘇岳父問的,硬是大冬天的汗濕衣襟。一時岳母著人叫去用飯,江女婿都有些沒精神。蘇岳父道,“小小年紀,沒的垂頭喪腦,像什麼樣子。”
江女婿心說:世上簡直沒有比女婿更難做的差使了。
蘇岳父一面提醒他學問上的不足,還指點他兩本教材,讓他回去多讀,與他道,“你現在的學問,就介於二三榜之間。這二榜三榜的差距,不說你也明白。其實,就是上了二榜,倘不能入翰林,亦是進士中的二流罷了。眼下還有兩年光陰,好生用功,別在春闈上栽跟頭。不然,縱日後為官,也不過是二流人物。”
好吧,雖然給岳父從頭批評到腳,但岳父這些話,也著實是苦口婆心的良言。
江女婿連忙認真聽了。
看江女婿態度端正,蘇岳父面色稍緩,心下多了些許滿意。
第453章 帝都風雲之五
經過蘇岳父的考校,江女婿見到岳母,才稍稍恢復信心,雖是內外分坐兩席,蘇夫人總是命人傳話出來,一時道,“這個小蘇肉是阿曄愛吃的。”,一時又命人送出魚來,“阿曄愛吃魚。”還囑咐他,“小心刺,別扎著。”
江女婿笑眯眯起身道謝,“勞岳母惦記,小婿只恨不能過去親自服侍。”
蘇岳父&蘇二舅子:滑頭!
江女婿一面感受著岳母的疼愛,還很有眼力的給蘇岳父斟酒,照顧蘇岳父吃菜,一會兒“岳父你嘗嘗這個”,一會兒“岳父你嘗嘗那個”,那叫一個殷勤哦。
蘇二舅子還道,“要不是咱兩家結親,都不曉得阿曄你有這般殷勤的時候。”
阿曄笑道,“那是,都說一個女婿半個兒,我在家怎麼服侍我爹的,我就得怎麼服侍岳父啊。”
蘇岳父險些笑場,笑斥,“莫如此油嘴滑舌。”
“都是心裡話。”阿曄還與蘇二舅子道,“二哥,你以後去岳家,也莫要拘謹,只當自己家是一樣的。你看,岳父岳母多疼我啊。”
蘇二郎道,“你這話說的,我爹都不敢不疼你了。”
“二哥你別吃醋,岳父早就看我好,現在只有看我更好的。”
有蘇二郎與江女婿說相聲一般,蘇岳父未免多喝了兩盞,險沒喝醉,待送走江親家一行,蘇夫人念叨丈夫,“女婿頭一回上門兒,看你這做岳父的,女婿沒喝幾杯,你喝得這麼渾身酒氣。”
蘇岳父道,“那小子滑頭的很,我一杯喝完,立刻就給我斟滿,不自覺的,其實也沒喝多。”
蘇夫人道,“女婿頭一回來,能不熱心麼,你自己沒個譜兒,還怪女婿。”命丫環去取醒酒湯,給丈夫灌了兩碗,蘇參政酸的直皺眉,蘇夫人又抱怨兒子,“你也不說看著你爹一些。”讓兒子也吃一碗,蘇二郎連忙道,“我又沒吃多少。”
蘇夫人看兒子神色清明,頜首,“還好你是個可靠的。”
“行啦。”蘇參政道,“阿曄又不是外人。”對兒子道,“你去歇了吧。”
蘇二郎就下去了,蘇參政才問妻子江親家母過來是怎麼商量親事的,蘇夫人笑,“我原想著,她家就得過來說親事,沒想到江親家母把聘禮單子都擬好了。”說著取出來給丈夫看。
蘇參政細細看了一回,道,“這麼些東西,倒不像倉促間籌備出來的。”魚酒之類的現置辦都來得及,就是一些寶石、首飾、字畫,這都是要積攢的。”
蘇夫人道,“親家母多有成算的人哪,江家雖說是寒門出身,可親家母這過日子尋常人也比不了的。說是早就開始攢的,幾個孩子一人一份。”
蘇參政看江家這聘禮也得兩萬銀子,與妻子道,“阿冰成親,官中有五千兩,咱們再出一萬五,正好與親家的聘禮持平。你自己的私房我不干預。”
蘇夫人笑,“這你別管,我有數呢。”又不禁道,“以往我就說親家母會過日子,卻沒想到她家如此殷實。”
蘇參政道,“親家雖是寒門出身,不過是祖上沒做官的,他家都是本分過日子的人,無非家中吃用,孩子們懂事,並非奢侈紈絝,親戚們也都知上進,自然能存下家底。”
蘇夫人笑,“是啊。說來親家家裡條件已是不錯,難得阿曄他們幾個還是這樣一門心思上進的好孩子。”
蘇參政道,“此方為興旺之家。”其實如蘇家這樣的書香世宦之家,從來不排斥與寒門聯姻,只是,寒門得看什麼樣的寒門,如江家這樣的,蘇家就挺願意。因為江家不論自身,還是親戚,都是明白人,而且,家裡子孫教導得明白,一看就不是敗家貨。這樣的人家,蘇家一向敬重。但,如果是剛做了官就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寒門,不要說世宦之家,就是眼光略長遠的好人家,聯姻都會慎重。
總之,蘇參政一家都很滿意與江家的聯姻。
蘇夫人見丈夫無甚意見,道,“那就待親家母卜了吉日,趁著親家母在北靖關,就把阿冰的親事定下來。”
“也好。”蘇參政道,“江親家這一次回了帝都府,怕就一直在帝都任職了。”
蘇夫人嘆道,“是啊。”心裡又很捨不得閨女,道,“我與親家母商量了,待阿冰十七上再成親,親家母也應了。”
蘇參政心裡算了算,道,“大後年是春闈之年,如何定在兩年後,要不,你就明年,要不就大後年,偏定在後年,那正是春闈前念書的關鍵時候,豈不叫女婿分心。”
“成親哪裡會分心啊,成親之後只有更加上進的,人不都說先成家後立業麼。”蘇夫人道,“我嫁你時,你也就是個舉人,一娶了我,立刻就中進士了。”
蘇參政道,“我那會兒念書平平,又考不到一甲,早點兒成親晚點兒成親有何差別。我看女婿頗有捷才,他年紀正小,於男女事上素來檢點,何不安心苦讀三年,介時倘能榮登一甲,豈不好!”要知道,春闈榜單為三甲,分別是一甲二甲三甲,這三者有什麼差別呢,這麼說吧,一甲就三個人,便是俗稱的狀元、榜眼、探花。三甲約百人,就是俗稱的同進士,同進士在進士界的地位如同如夫人在夫人界的地位。
蘇參政提及女婿春闈就只往一甲上想,可見蘇參政對女婿期待之高啊!
蘇夫人道,“這不急,如今不過要定親,成親的事以後再商量也成,自然是要以女婿前程為要。”
蘇參政微微頜首。
蘇夫人與丈夫商議,“咱們阿冰的親事也有了著落,二郎的親事你是怎麼想的?”
蘇參政道,“你不是說李家大姑娘不錯麼?”
蘇夫人道,“咱們兩家,一個巡撫,一個參政,都在任上,儘管兩家要好,這親事好不好結呢?”官場上各種避諱,也得考慮到。
蘇參政道,“李巡撫在巡撫任上連任三屆,若所料不差,明年必然要外調的。你先同李夫人委婉的把這事提一提,倘李家有意,我再與李巡無商量。”想到帝都傳來的有關陛下龍體的消息,蘇參政道,“要是兩相便宜,親事還是早些定下的好。”
蘇夫人點頭,“這也好。”
何子衿帶兒子辭了蘇親家回娘家,因阿曄吃了幾杯酒,路上冷,就讓阿曄與她一道坐車,還問阿曄蘇參政都與他說了些什麼。
阿曄道,“岳父就是考校了我學問,讓我用心念書。”
何子衿看他臉有些紅,摸摸他的臉,微熱,問他,“吃了幾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