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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不會的,阿節打小就能打架,在官學時騎she成績都是極好的。你忘了你還說過呢。”姚二叔道。
姚二嬸立刻想起來了,當初姚節在官學一直倒數,很是比不上自家兒子,有一年,突然考了個中等,姚二嬸就覺著稀奇,後來一打聽才曉得,姚節騎she位居官學第一,然後,跟文化課一平均,得了個中等。姚二嬸彼時就玩笑說,“說不得家裡得出一武將呢。”
不料,多年後,這話竟一語成讖。
姚家定親,姚節在北靖關的朋友自然不少,只是家人太少,正經算起來,姚家人就姚二叔姚二嬸,再加上新郎官兒姚節。虧得有何家人過來,也可以充一充姚節的親戚。當然,用姚節的話說,不算充,他與阿冽本就是兒女親家。好吧,阿冽的兒子是生出來了,只是,姚節這只是定親,閨女更是還沒影兒呢。
但,交換過信物,自然就是兒女親家了。
姚節定親頗是熱鬧,非但姚節算是北靖送近年來頗有名聲的青年將領,江贏更是紀大將軍義女,而且,這義女並不只是個名頭上的義女。江贏同母異父的弟弟紀珍,這是紀大將軍的嫡長子,還有紀大將軍的嫡次子紀珠,都是江夫人所出。紀大將軍不染二色,故而,有江夫人這樣的生母,江贏縱是義女,份量也著實不輕啊。
故而,這場定親宴的熱鬧,可想而知。
當然,姚節的膽量,亦是令人佩服。
當天送聘禮的時候,原本昨天還風和日曆呢,結果,一大早就烏雲壓頂,風雨欲來。就這天氣,倘不是姚千總與江姑娘定親,換別個男強女弱的定親雙方,估計憑這天氣男方就能退親。
姚二嬸一見這天氣臉就綠了,拉著姚二叔直念叨,“這可怎麼辦哪?”
“什麼怎麼辦?”
“還去下聘嗎?”姚二嬸指一指密布烏雲的天空。
姚二叔輕聲道,“閉嘴,這話不要再說,我去問問阿節。”要敢不去下聘,侄子這前程就完了,紀大將軍就饒不了侄子。可倘去下聘,姚二叔委實擔心侄子的生命安全,會不會給江氏女克沒了啊!
姚節吃過早飯,正在試衣裳,阿冽在一畔提意見,姚二叔就過來了,姚節滿面喜色還問呢,“二叔看我這身如何?三姐姐讓她們繡坊的全福繡娘給我做的。”這做喜服素來有講究,如女方的喜服,多是女方自己做,倘是讓繡坊做,也要求父母雙全兒女雙全的繡娘來給做。當然,這也就是說說,具體誰給做,那不是憑繡坊說嘛。不過,姚節這身定親禮服是三姑娘繡莊給做的,自然盡心。
姚二叔哪裡有看侄子的心哪,盡擔心侄子的人身安全了,拉了侄子到一畔,低聲道,“阿節,天氣不大好。”
姚節看看外頭,“是天還沒亮吧。”
“哪裡啊,陰天。”姚二叔道。
“哦,陰就陰吧。”姚節理一理繡著連雲百福的衣袖,渾沒當回事,“別下雨就行。”
“看樣子,就要下了。”姚二叔急道。
阿冽已是推開窗戶,看外頭黑乎乎的天,道,“我也以為天沒亮呢。”
姚二叔一個勁兒的給侄子使眼色,姚節一瞧就曉得他二叔是如何想的,姚節道,“無妨,多點幾根蠟就亮了。”
姚節想了想,道,“那個,把子衿姐姐請來,子衿姐姐不是個大仙兒麼。”
阿冽糾正,“不是大仙兒,是小仙兒。”
姚節壞笑,“以前小時候是小仙兒,現在就是大仙兒了。”
何子衿不必人請直接就掐著點兒的同三姑娘以及何涵一家子過來了,姚節拉著何子衿到僻靜處,悄聲道,“這天氣不大好,姐姐給我想個法子。”
何子衿給姚節這要求驚著了,道,“我又不是神仙,我能叫天變晴?”
“姐姐就替我安安人心。”姚節道,“怕那些無知婦儒多心。”
何子衿就明白了姚節的意思,這也是為江贏著想,何子衿道,“我可是多年沒幹過了。”
“姐姐,你可是我親姐姐,我現在也找不著別人了。要真請個和尚道士來,面兒上就得叫人說嘴。”姚節死活央求,“我跟江妹妹這緣分,就是從姐姐家裡起來的,姐姐還是我們的大媒人。這我終身大事,姐姐,你可不能袖手旁觀。”
何子衿不認為有什麼和尚道士比她還會忽悠,何子衿道,“我姑且一試,要是一會兒下雨,你可別賴我。”
“我是那樣人嘛。”
何子衿多年未做此營生,要是給人占卜啥的,她天生會忽悠,何況也的確跟朝雲師傅學過一些。如今姚節這個,何子衿半晌想出個法子,與姚節道,“這樣,你這身紅的穿裡頭,外頭不要穿紅,外頭穿上打仗時的鎧甲。送聘禮的隊伍,不要家下小廝,換成你營里上百戰老兵,也跟你一樣,裡頭穿紅,外頭穿戰袍。另外,馬全部都換戰馬。”
“這可有什麼講究?”別看子衿姐姐一幅沒啥把握的樣子,但這話說出來,姚節硬是覺著有門道。
何子衿一幅大仙兒嘴臉,“天陰得厲害,可見如今北靖關是陰氣相蝕,陽氣不足,以兵煞之氣來沖,這叫陰極陽生,否極泰來。”
“成,我這就去辦。”姚節連忙下去吩咐了。
這種天氣,不要說姚家人心裡沒底,就是紀家人的心也懸著呢。讓江夫人說,要是下雨就另選吉日。江贏心裡壓力大的,都不想定親了。
好在姚節打發人過來說,一會兒喜隊就到,只管等著就行。
江夫人說閨女,“不必擔心。”反正有事也不會是她閨女有事,要江夫人說,命硬也不是沒好處,反正要克也是克別人。
江贏顯然沒她娘的心理素質,江贏道,“就怕再造殺孽。”前頭死倆未婚夫,江贏就做了終身不婚的準備。結果,姚節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倘不是姚節真心,江贏完全沒有成親的意思。
江夫人問紀容,“你怎麼說。”
紀容坐得穩穩的,道,“這種還算不上殺孽。”對紀容來說,姚節敢向他義女提親,就得有這種心理準備。
江夫人頜首,對閨女道,“聽你義父的。”
一時,一身小紅袍子的珠跑進來,歡快道,“娘,快下雨啦。”
“下雨就下雨,你這麼高興做什麼?”
紀珠正是天真無邪的年紀,道,“我喜歡下雨呀。”又跑出去玩兒。
姚節自營里調來老兵來得很快,他是經常出戰的,故而手下頗有些老兵,趕緊讓老兵們如子衿姐姐所言,裡頭換了紅的,外頭依舊是戰袍。姚節還想著,要早知道起碼得給兄弟們一人一身新衣裳啊,哎,這也沒提前讓他們收拾收拾儀容。
姚節胡思亂想著,大家便收拾妥當了,姚節那鎧甲也用牛油擦的閃閃亮,姚節騎上戰馬,帶著送聘禮的隊伍,還有家裡親人,一併去將軍府下聘。
姚節這次下聘,後來成了風水史上一次著名案例。就姚節一出門,天氣似乎更陰沉幾分,簡直是陰雲壓頂,余幸與大姑姐同車,還悄悄問大姑姐,“不會有事吧。”
“不會。”大姑姐篤定道。
至北靖城正街太平街時,不知怎地,天邊陡然一聲驚雷,幸而大家騎的是戰馬,戰馬心理素質比較好,只是抖抖耳朵,就繼續前行了。倒是街邊一株黃楊,不知為何,竟突然冒出一陣黑煙,接著大半個樹身被劈落在地。姚二叔實在是受不了了,輕聲問侄子,“我看這吉日不大對呀。”這是誰家狗屁和尚給卜的吉日啊!誰家吉日這樣啊!
姚節淡定地,“劈的是樹,又不是我。”繼續走。
也是稀奇,將軍府就在北靖城太平街正中的位置,自聘禮隊伍上了太平街,到將軍府也不過半柱香的時間,那一個驚雷之後,漫天烏雲就如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輕輕撥開一般,先是一線天光,繼而滿城陽光灑落。阿冽不禁贊一聲,“真好兆頭!”
姚節咧嘴一笑,“那是!也不看是誰定親!”
待姚節進將軍府時,已是艷陽在天。
天氣轉晴,姚紀兩家皆是心情大好。
原本姚節是請了二嬸給江贏插戴,這是定親的程序,男方要請一位全福婦人將男方聘禮中的一對釵給女方戴上。原是定了姚二嬸的,姚二嬸是全福人,家裡父母公婆俱在,膝下兒女雙全夫妻恩愛,是為全福人。姚節到了將軍府就同二叔商量,“二叔同二嬸說一聲,讓子衿姐姐來。”
姚二叔心下有些不自在,姚節也沒理,轉頭去托子衿姐姐為江妹妹插戴,何子衿道,“我不是全福人,不是定了姚嬸子麼。”她娘家父母都在,但公婆麼,婆婆是知道殉葬了,公公也不曉得如何。起碼婆婆過逝,這就不能算全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