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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衿道,“晚上吃羊肉鍋子,我請姑丈吃我種的小青菜。”
“唉喲,子衿這么小就會種菜啦?”馮姑丈覺著這個內侄女簡直逗死人,怪道兒子總逗她呢。
何子衿還假假謙道,“一般吧。”
馮姑丈引著何子衿說了好久的話,何子衿才告辭了。
晚上,馮姑丈與兒子討論兒子總愛逗表妹的事。
馮姑丈身為人家父親,覺著有必要糾正一下兒子的人生觀,道,“你要是喜歡跟人家小姑娘玩兒,就該說些人家喜歡聽的,怎麼總能人家胖呢?”
“妹妹本來就胖,你看她臉多圓哪,跟我最愛吃的三鮮小籠包似的,捏一下又彈又軟。”馮翼與父母感情素好,向來有啥說啥的,他笑嘻嘻道,“還有,我一捏妹妹的臉,她就翻白眼瞪我,還打我手。”
馮姑丈:求你別在說人家打你時,擺出這麼一幅受用的樣子好不好?老子見了都想打你臉了。
馮姑丈繼續請問傻兒子,“打你不疼啊?”
“還好,有時也挺疼的。”馮翼胖些,那是他娘養他養的好,畢竟不是鐵人,被打當然知道疼了。他道,“不過,妹妹眼睛大,尤其拿大眼睛一翻我,我就特想笑,也就不覺著疼了。”
馮姑丈逗了何子衿一下午,又開始逗兒子,“那下次我揍你一頓,再拿白眼翻你幾下,估計你也就不疼了。”
馮翼不滿,“爹,這能一樣嗎?你看妹妹長的又圓又好看,跟豆腐似的,她一瞪我,我是寧可被她打兩下的。爹,您都什麼年紀了,長得跟老黃瓜似的……”話還沒說完就挨他爹曲指敲了腦門一記。
馮翼揉著額頭,抱怨,“還讓不讓人說實話了!”
馮姑丈深覺何子衿告狀有理,訓兒子,“你有個甚的實話!你看看你表妹,比你還小兩歲,乖巧又可人疼!”他像老黃瓜嗎?他還沒到而立之年好不好!青嫩的很!哪怕像黃瓜也不是老的那撥!混帳小子,一點兒眼力都沒有!
馮翼根本沒發現自家老爹被傷了玻璃心,還一味嘿嘿傻笑,與老爹分享表妹的可愛之處,“要不我也喜歡跟妹妹玩兒呢,別看她年紀小,特愛裝小大人。尤其她裝小大人時說話,我都想笑的要命,又怕笑出聲叫她沒面子。”
“妹妹可要面子啦,我沒見過哪個丫頭像妹妹這樣愛要個面子的。”馮翼玩兒一日也累了,打個呵欠道,“可惜娘懷的是弟弟,要是生個像表妹這樣的妹妹,我天天帶她一起玩兒。”
何氏坐靠在榻上聽著父子兩個說話,說兒子,“你別總逗你妹妹,女孩子家,哪個樂意被人說胖,以後不准你再這樣說。”
“娘,我早上說表妹胖,表妹是這樣的,就臭著個小臉兒。下午再說她胖,她臉蛋兒就鼓起來了,氣鼓鼓的小青蛙似的。等傍晚再說她胖,她兩眼像要噴火一樣,整個一噴火的小籠包。我好喜歡逗她!”馮翼邊說邊學,難為他竟學的惟妙惟肖。
何氏還沒來得及再訓兒子兩句,馮姑丈已忍不住笑起來,道,“子衿那丫頭,的確是招人喜歡。”
何氏扶額,“你們倒真真是親父子!”
馮姑丈道,“那丫頭說要組織詩會,還請我做掌壇呢。”
馮翼“啊”了一聲,萬萬沒想到,“表妹怎麼請的父親哪?”
馮姑丈,“請我怎麼了?我做不了掌壇。”
“那倒沒有,就是爹你做掌壇,那我豈不是得不了第一了。”馮翼道,“您老怎麼會把我放第一喲。”他爹是進士出身,這也忒大材小用了吧。
馮姑丈不算嚴父,但對待學問素來是一絲不苟的,道,“你寫的好詩自然你是第一,要自己不爭氣,別人也不是瞎子,昧著良心評你個第一反是壞了名聲。”
馮翼不服氣,“我自認還是念過幾本書的,就怕爹你太過自謙,把我一併給謙了進去。”
馮姑丈,“明天拿本事說話,我不聽這些廢話,你去歇了吧,我跟你娘也要歇了。”
馮翼撅下嘴,“總有一天叫爹你大開眼界!”
“嗯,我等著。”馮姑丈倒是很擅長對兒子用激將法。
瞧著兒子去睡了,馮姑丈攬著妻子的肩同妻子商量,“什麼時候咱們也生個小閨女才好。”
何氏嗔,“這個還沒落地,你又想生閨女了。”
“以前沒覺著閨女怎樣,如今倒覺著,怪道人家說兒女雙全,這話果然是有道理的。”妻子這身法有些笨重了,馮姑丈扶著妻子幫忙更換了衣裳,道,“兒子傳宗接代,閨女活潑靈巧,皆是樂事。”
何氏笑,“那倒是。”兒女她都不嫌多,若能多生幾個,當然最好不過。
夜至深沉,夫妻兩個說了些話便歇了。
第二日,被兒子說成老黃瓜的馮姑丈顯然是給傷了自尊,竟叫人找了把剃鬚刀將唇上留的一抹小鬍子給颳了去。
何子衿早上一見馮姑丈大變樣,嘴快道,“姑丈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誒!到時洛哥哥他們見了您,都不能信您是進士老爺呢。”
馮姑丈摸摸剃的精光的地方,笑,“不至於吧。”要不他怎麼剃鬚呢,這下總不會被兒子說“老黃瓜”了吧。
“怎麼不至於,一說進士老爺,大家都以為起碼是鬍鬚老長的人呢。哪有像姑丈這樣斯文這樣年輕的進士老爺呢?幸虧你是我姑丈,要不我也不能相信呢。”何子衿天生拍馬屁小能手。當然,馮姑丈未至而立便金榜題名,的確說得上少年得志。
馮姑丈謙虛兩句,由於給何子衿拍的身心舒泰,於是很捧場的拿了塊硯台給何子衿做明日詩會的彩頭。
當天,何子衿確定了來參加詩會的人數,將一應東西提前備好,詩會安排在第二日下午,題目也不難,大冬天的,何子衿花房裡除了臘梅就是水仙,大家與馮翼互相認識了一番,一面吃點心說話,商量著擬了題目就開始裝模作樣、亂七八糟的做起詩來。
這年頭,做詩真不是什麼難事,像孩子們啟蒙就是詩經,千家詩什麼的更是必背讀物,如何子衿先前所說的,謅也能謅出幾句來。待得一一抄錄了,礙於年紀,雖無特別出色之作,但如何洛馮翼這樣自幼啟蒙且有家中極良好書香氛圍的,都已知道用典了。
馮姑丈與何恭一併看著孩子們做的詩,最後裁定了一二三的名次,何洛謙虛一番得了馮姑丈的硯台。原本詩會到此就該結束了,何子衿一身小紅襖,站出來說,“今天請大家過來,不單是為了介紹馮表兄給大家認識,也不單是為了做詩,主要是,我姑丈難得來一次。我姑丈在上科春闈就金榜題名,中了進士。只要念書的人,誰不想考功名呢。今天就請姑丈就如何念書,如何考秀才、考舉人、考進士的事,跟大家說一說。聽一聽姑丈當年是怎樣寒窗苦讀的,若能對大家的功課有所幫助,也不枉我組織一回詩會了。”她直接改馮姑丈的演講專場了。
何子衿這一通主持腔喲,當場把馮姑丈麻了個好歹,心說,嘿,小丫頭還有先斬後奏這一招啊!瞅一眼內弟,何恭也有些訝意的樣子,馮姑丈就知道是何子衿自己的主意了~好在馮姑丈是在帝都見過大世面的人,翰林院都混過,故此,何子衿雖是臨時加了節目,憑馮姑丈的本事才學,糊弄一幫小屁孩兒還是綽綽有餘的。
於是,在馮姑丈天花亂墜的演講中,第二日,如何洛等人的學習勁頭那叫一個足啊!家長們簡直攔都攔不住,當然,也沒人真攔著孩子用功念書。連陳姑媽帶著陳大奶奶到何家說話,都笑問何子衿,“子衿這么小,都會開詩會了,怎麼沒請你志表兄他們過來哪?”
何子衿道,“我帖子都寫了啊,連大妞姐、二妞姐、三妞姐一併請的,還是叫翠兒送去的,表兄表姐他們說有事,都沒來。”
陳大奶奶笑,“光看到說你要開詩會,哪裡知道你還請你姑丈講文章經驗哩。你志表兄念了這好些年的書,準備過兩年就考秀才了。可是最該請你姑丈指點一二的。”
何子衿以前不大喜歡陳姑媽,這幾年因陳姑媽對她娘態度的轉變,何子衿對陳姑媽的感觀也有了改變,相比之下,她覺著陳姑媽這樣的實誠人,可比陳大奶奶強的多。聽了陳大奶奶的話,何子衿不說別的,只笑,“那天也是趕巧了,詩會結束說起話來,姑丈就順道指點了一二。志表兄更不是外人,他要請教姑丈文章,什麼時候來都行。姑丈現在就在家呢,咱們又不是外人。姑媽就在這會兒,伯娘不如親問姑媽。”
何氏笑,“表嫂只管叫阿志過來就是。”陳姑媽是嫡親的姑媽,姑舅最親,何氏與陳姑媽感情亦很不錯。到陳大奶奶這一輩,就有些淡了。不過,那天她去給陳姑媽請安,幾位表兄也置了飯菜宴請丈夫。雖不便飲酒,也相處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