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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衿笑道,“咱們就別互贊了,我剛來,這回就算認得的,以後閒了,只管過來,一處說說話,也熱鬧。”
第一次宴客,說的都是些虛詞客套話,何子衿也頗是照顧別個太太,基本上每個人都認了一遍,雖其他人不肯掠金閻二人的風頭,何子衿也不會冷落別個太太們。她們多是沙河縣當地人,待吃過酒後,諸人告辭,何子衿一人送了一份帝都帶來香膏胭脂,笑道,“這是我自帝都帶來的,說是江南貨,你們用用看,若是覺著好,我這裡還有。”
閻氏笑道,“縣尊太太這般敞亮,以後我們都不愁胭脂水粉使了。”
何子衿笑道,“只管來就是。”
江縣尊與江太太設宴,大家過來吃回酒,回家自然也對新縣尊以及新縣尊太太有過一番議論評判的,閻氏回家瞧著喝的臉上通紅的丈夫就直皺眉,氣道,“你姓馬,又不姓苟,怎麼回回喝得死狗一般!”
馬縣丞酒喝的不少,打個酒嗝道,“唉,縣尊大人量淺,我難免代飲幾杯。”
閻氏忍氣令丫環服侍丈夫喝了醒酒湯,看他喝過醒酒湯就去挺屍了,更是看著來火。皆因丈夫消息不靈通,害得自己險丟個大醜,閻氏一肚子氣憋在心裡,就等著丈夫醒了算帳呢。
倒是閻典史酒量好,回家仍是清醒的,還問妻子金氏道,“縣尊太太如何,可好相處?”
金氏也是嗔丈夫一眼,道,“你那是跟誰打聽的說縣尊窮的很,真是的,縣尊太太頭上那首飾,身上那衣裳,都是帝都來的好東西,我看縣尊太太可不是小戶人家出身。那談吐,就跟咱們這裡的婦人不一樣。”
“不能啊。”閻典史道,“我打聽過了,這位縣尊沒爹沒娘的,你沒見他赴任時那寒酸樣兒,雇的鏢局,都不是用的自家車馬。”
“人家興許是覺著鏢局便宜呢。”金氏倒了盞釅茶與丈夫道,“你沒瞧見,縣尊太太戴了一塊八寶瓔珞,那瓔珞寶光閃爍,就是咱家,也沒一件那樣的寶貝。你要不信我,大妹妹今兒也去了,你問她去,縣尊絕不是個窮的。”
閻典史還是相信自家女人的眼力的,捏著茶盞道,“這可真稀奇。”
金氏道,“要我說,你們好生查一查才是,別得罪了人才好。總歸是馬妹夫的功名做不得縣尊的,這新縣尊倘是有大來頭的。你們先時弄的那些事兒,可夠叫人記著的。”
閻典史道,“你不曉得,這位新縣尊原是探花出身,這樣的好功名,要不是在帝都得罪了人,哪裡會被發落到咱們這偏狹地方來做個小小縣令呢。”
“就是得罪了人,可我瞧著那縣尊太太似是大家出身,極有見識的人。何況,人家必竟是探花,說不得哪天就翻身了呢。聽你說縣尊是個年輕的,老話還說,莫欺少年窮呢。”金氏勸道。
閻典史道,“待我後日再去州府打聽一二就是。”
金氏點點頭,又忍不住跟丈夫打聽,“縣尊大人為人如何?”
“眼下還看不大出來,喝一場酒,做八首詩,做得那詩,也叫人聽不大懂,倒是馬妹夫喝的不少。”
金氏也就不再多說了。
阿念沒有喝多,他原就是個機伶的,在帝都官場歷練這幾年,今天都是哄著馬縣丞替他擋酒了,阿念說的好聽,“馬縣丞於我縣勞苦功高,你們多敬馬縣丞幾杯。”
馬縣丞本也是縣裡實權人物,阿念又特意給他面子,再加上大家起鬨,他委實沒少喝。
阿念也不過喝了三兩杯罷了,待回了後宅,還問呢,“姐姐累了吧?”
何子衿笑,“這有什麼累的,無非就是一道說說話罷了。”
阿念又問女眷們好不好相處,何子衿想了想,笑道,“一個馬縣丞的太太閻氏,一個閻典史的太太金氏,她倆在這些太太裡頭是個尖兒。倒是莊巡檢家的太太,話極少,按理莊巡檢也是從九品,官階比典史還高,莊太太似是插不上話兒呢。”
阿念想了想,道,“一道吃酒,莊巡檢的話也是極少的。”
何子衿道,“有空不妨多觀量觀量莊巡檢,我看,莊巡檢怕是不太得意的。”說來巡檢的職司與典史有些重合,典史管著三班衙役,巡檢管的是縣裡的馬步兵,當然,一個縣也沒多少馬步兵,似沙河縣這樣的大縣城,也不過五十人,有些小縣根本就沒巡檢這職司。巡檢的份內職責也是緝捕盜賊,盤詰jian究,維護社會治安之類,要說不同,典史似縣警察局長,巡檢則似縣武裝部長。
阿念點點頭,莊巡檢這事兒,倒不必特意去打聽,衙門裡都知道,原來阿念赴任前,莊巡檢因緝匪不利,被代縣尊職的馬縣丞敲了二十板子。
阿念心下一動,卻也不急。
倒是閻典史又往北昌府跑了一趟,總算把阿念縣尊的背景查清楚了,這回連縣尊太太的背景也查到了,主要是,何家就在北昌府當學差的。
閻典史回府與妻子道,“放心吧,就是蜀中小戶人家,家裡不過千百畝地罷了。”
金氏道,“可是,我瞧著……”
“你瞧著能如何?他們初來乍到,或者是銀首飾包金,也得撐起場面來呢。”閻典史道。
金氏也便不再說話了,金氏到底是個細心人,她再去尋何子衿說話,還打聽了一回何子衿那瓔珞,何子衿心說,這金氏倒挺識時務。
何子衿知道這沙河縣裡事兒不少,便有心鎮一鎮這些當地土著,道,“那瓔珞啊,說來還是皇后娘娘賞我的。”
金氏果然嚇一跳,何子衿覺著,這金氏怎麼也要接著繼續問一問啊,她都想好後頭的說辭了,打算把自己塑造為一個有大背景大靠山的官n代,誰曉得,人家金氏根本沒問。金氏自縣衙告辭後,私下與小姑子閻氏道,“原老爺說他家無甚背景,我還不信,覺著縣尊太太穿戴都是上上等的。不想真是裝出來的,就那麼塊兒八寶瓔珞,就吹牛說是皇后娘娘賜給她的。我的天,她連個誥命都不是,皇后娘娘打哪兒賜她瓔珞啊。這人哪,真看不出來,瞧著年紀小,吹牛的本事可一點兒不小。”
閻氏聽了更是笑的花枝亂顫,指了頭上釵道,“要是下回她再說她瓔珞是皇后娘娘賜的,我就說我這釵是太后娘娘賜的。”
金氏也不由笑了起來。
姑嫂二人私下笑話一回縣尊太太何小仙,結果,也不知誰的嘴不嚴實,這話竟傳了出去。然後,還傳到了何縣尊太太的耳朵里,何子衿聽到此事時的感想就是:這群沒見識的老娘們兒,她這真是皇后娘娘賜的啊!
第315章 北昌行之三
被一群無知老娘們兒嘲笑是個什麼感覺呢?
就像前世辛辛苦苦攢倆月工資買一個lv的包包,然後,人家見了都說,山寨來的吧。
何子衿鬱悶的想吐血,尤其是她特想顯擺,而沒能顯擺成功時。
關鍵,她這是真的啊!
既不山寨也不吹牛,完完全全是真的啊!
阿念還很好心的安慰他家子衿姐姐,“不要理這些閒言碎語的婆娘們,她們可懂什麼呢?”是的,雖然在貴族范兒的朝雲師傅面前,阿念一直有些小自卑,但面對沙河縣的土著們,身為縣尊老爺的阿念還是很有見識的一個人。尤其是,這,這些長舌婦們,不說自己沒見識,竟說他家子衿姐姐這寶貝瓔珞是假的。
何子衿明明嘔的想吐血,還得說,“沒事沒事,我一點兒不會跟這些人一般見識。”心下琢磨著要怎麼找回場子!
何子衿還沒想到找回場子的法子,與阿念商量,“咱們這也安置下來了,還沒去朝雲師傅那裡呢。”
阿念也想到了,道,“明兒就去。”
何子衿還說,“明天可不是休沐的日子。”
阿念道,“無妨,交給馬縣丞,他樂不得呢,我就說去體查民情。”做一地縣太爺,哪怕是被架空的縣太爺,那自由度可遠不是當年在帝都做翰林時能比的。
第二天,一家子連帶江仁就去了。
朝雲師傅依舊是住在山上,只是,這北面兒的山可不是蜀中的那種小山啊。這邊是連綿的山脈連著莽林,山上的樹木遮雲蔽日,就是那種,傳說中的深山老林的樣子。
且北昌府本就是個寒冷的地方,山下積雪初融,山上還是小風嗖嗖的,一點兒沒有春天的溫暖。待去了朝雲師傅的道觀,建設的還與以往的朝雲觀一樣,只是,聞道師兄在指揮著人換大門,何子衿先問聞道師兄,道,“這是怎麼了,門壞了?”
聞道道,“昨兒晚有野豬撞門,虧得咱們這門結實。待他們出去把野豬殺了,門也撞了個洞出來。你們來得巧,一會兒帶頭野豬回去添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