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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先吩咐翠兒去給何子衿拿乾淨衣裳來換,一家三口得去何老娘那裡請安,說何子衿一句,“出去也不跟我說一聲。看哪天丟了,找都找不回來。”
何子衿道,“又不遠,還有翠姐姐跟著我呢。放心吧,丟不了。”她天生話嘮,而且,隨著何子衿話說的多,她口齒越發流俐清晰,如今也不大容易被口水嗆了。
沈氏氣笑,“就知道犟嘴。”
待何子衿換了乾淨衣裳,一家三口去何老娘那裡問安。
何老娘見著兒子是真高興,一張老臉笑成jú花,眼睛瞧著何子衿時那笑便淡了幾分,及至看到沈氏,瞬間恢復成婆婆的莊嚴相。
反正何老娘喜不喜歡的,沈氏只當不知,照樣唇角帶著淡淡的笑,絕對是何恭最喜歡的溫柔賢淑模樣。
何老娘一見沈氏這模樣就心裡不痛快,及至聽到何恭說起做壽的事,何老娘淡淡道,“我這把年紀,活一天少一天,做不做壽也不打緊,只是在我閉眼前,非得看你有了後不然到了地下也沒法子跟你爹交待哪。”
何恭笑,“娘就放心吧。”
何老娘老眼往上一吊,瞅向沈氏肚子,“你媳婦有了?”
沈氏面兒上一羞,嗔何恭一眼。何恭握住沈氏的手,笑對母親道,“早晚而已,娘你別急啊。”
何老娘那臉色,刷的便下來了,冷冷道,“你們抓緊些。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恭兒,咱家可是三代單傳!”
何恭笑嘻嘻的哄老娘,“娘你就放心吧,一準兒沒問題。”
何恭原是看老娘黑臉,一幅孝心哄老娘開心,結果何老娘看他拉著沈氏的手笑的春光燦爛的樣子,立刻氣不打一處來,臉更黑了。
何恭一瞧,連忙尋個由頭帶著老婆孩子回房了。
待回了房,見丈夫頗有些牽掛的模樣,沈氏順勢一嘆道,“你去太太那邊兒瞧瞧,哄一哄太太。太太年紀大了,老小孩兒老小孩兒的,你去說幾句好聽的,別真叫太太心裡存了氣,就不好了。”
何恭見沈氏有些為難有些委屈有些無奈的樣子,很是不忍,輕輕捏妻子手心一下,道,“你先帶著子衿用晚飯,別等我了。”夾心板的滋味兒,何恭並不陌生,好在不論老娘還是媳婦,兩個女人都真心疼他,哄老娘並不費什麼事,只是委屈妻子這般善解人意,老娘卻總是不喜,想到這裡,何恭也添了幾分愁。
兩人又低聲細語了幾句,何恭方有些不舍的轉回老娘院裡,沈氏待丈夫走了,命翠兒去廚下取了晚飯來。
沈氏出身平平,卻有個秀才爹,家境雖一般,受秀才爹的影響,知道些養生的事,晚上素來不肯多食,尤其天氣漸熱,沈氏也沒啥胃口。故此,桌間只一盤素炒青菜,一碟碼得齊整的青瓜條,另外一碗綠豆湯。何子衿則是標準兒童餐,一碗蒸得嫩嫩的水蒸蛋,拌上秋油,點兩滴香噴噴的小磨油,聞著就有食慾。
沈氏令翠兒自去用飯,給何子衿將水蒸蛋拌勻,圍好圍兜,讓她自己握著小勺子吃飯。何子衿吃兩口水蒸蛋,瞅一眼她娘的臉色,旁敲側擊,“娘,祖母不喜歡我。”
沈氏眉毛都未動一下,“你又不是銀子,難不成天下人都要喜歡你?”
何子衿當下給她娘噎個半死,兩隻大眼睛盯著她娘淡然的臉色,十分有衝動的想問一句:娘誒,你也是穿來的麼?
當然,沈氏不是。
沈氏又叮囑閨女一句,“你要覺著誰不喜歡你,就少在那人面前湊,當不存在就是了。自己開心就行。”
何子衿:……
屋裡沒旁人,沈氏將心得盡數傳授給閨女,“你過得開心了,那不喜歡你的人瞧著,自然就不開心了。所以,過好自己日子就成,余的不必多理會。”
說完了,沈氏方後知後覺地叮囑閨女,“這話可別說給你爹聽。”
何子衿眨巴眨巴眼,沈氏笑著摸摸她小頭,“你才多大的人,想你也聽不懂。”
何子衿剛想說“俺聽得懂啦!”,沈氏已眉眼彎彎道,“行啦,乖乖吃飯。”
何子衿還是想發表一下對她娘的祟敬之情,“娘……”
“食不言,寢不語,閉嘴吃飯。”何子衿一張嘴,沈氏一根青瓜條塞何子衿嘴巴里,堵嘴!
何子衿鬱悶的瞅著她娘,沈氏笑眯眯地,大有你再開口說話老娘還要堵嘴的架式。
何子衿:……
晚上,何恭一臉疲憊的自何老娘的院子回房,何子衿心下感嘆:果然,這世上,最難纏的女人非老娘莫屬啊。?
第6章 這個刷臉的年代啊
?何子衿依舊過的悠哉悠哉,她現在一個小孩子,除了吃喝玩樂,實在沒別的事可干哪。何子衿很是寂寞的浮想聯翩,她要不要嫖竊後世一些華章美文來展示一下自己的“與眾不同”,或是弄個才女的名聲。
不過,她也只是想一想。
何子衿覺著,哪怕是穿來的,只要腦子正常的,都不該干那些嫖竊的事。主要是,哪怕是國學大師穿來,腦袋裡的東西畢竟是有限的,這會兒瞎顯擺,一輩子的時間長的很,圖一時名聲,等肚子裡的存貨用光,難免要“江郎才盡”。再者說,她如今大字不識一個,若張嘴吐出文章來,她娘得以為她瘋了。
但是,若不能顯示一下自己的與眾不同,何子衿又有一些寂寞如雪啊……
何子衿正坐院中藤蘿架下寂寞如雪著,沈氏招呼她,“過來換衣裳。”
何子衿立刻來了精神,“娘,咱們這要到哪兒去!”
沈氏道,“去你賢祖母那裡。”
何子衿瞬間沒了精神,蔫了巴唧的嘟囔,“我又不念佛,去作啥?娘你自己去吧,一會兒我去找涵哥哥玩兒。”
別看沈氏在何恭面前總是溫柔裊娜的模樣,何子衿卻十分懷疑她娘有獨裁基因,這不,一句話不解釋直接把她拎回屋裡就給她換衣裳。至於何子衿的反對意見,沈氏直接當沒聽到。待把何子衿打扮的圓潤可愛,就帶著她去那位賢姑太太家裡說話。
何子衿不樂意去,她自來對廟啊觀的一類地方沒興趣,那位賢姑太太是何氏家族有名的貞烈人物,自年輕時守瞭望門寡就沒再嫁過,先帝都給賢姑太太頒發了貞潔牌坊以示嘉獎。何子衿雖沒見過這位貞烈的族中長輩,可只要想一想就能明白,這得是個啥人哪。與其去賢姑太太那裡,何子衿寧可去廟裡燒香。起碼廟裡擺著的菩薩是泥塑,而賢姑太太這個菩薩,是活生生滴。
一想到要去見活菩薩,何子衿就提不起精神,跟在沈氏身邊嘀咕,“娘,你要去跟賢祖母學念經啊!”賢姑太太的年紀委實不輕的,只比何老娘小個一兩歲,論輩份,沈氏要叫一聲姑媽,何子衿就要叫祖母了。
沈氏不理何子衿的話,一面走一面訓這不聽話的丫頭,“你這是什麼樣子!撅著個嘴做甚!”
“娘,我困。”何子衿隨口就給自己找個理由。
“我看你是皮癢想挨揍。”沈氏根本不吃這一套,一眼看穿她,問何子衿,“你是直接去,還是挨頓揍再去?”
何子衿好生無語一陣,無奈投降,“我去,我去還不成麼。”
沈氏是個細緻人,雖不抱著閨女走,但知道閨女人小腿短,故此,沈氏走的很慢,為的便是就何子衿的小步子。
何子衿是個樂天派,走一會兒,她自己就煩惱全消的樂呵了,還揚著小腦袋大著膽子問她娘,“娘,你知道我不想去賢祖母那裡啊。”
沈氏美眸一橫,不客氣的打擊閨女,“你要是想去的地方,一出門恨不能插翅膀飛去。要是不樂意去的地方,就剛剛那死磨硬蹭的德行。”這要是看不出來,除非瞎子。沈氏在心裡補了一句。
何子衿生就偌厚臉皮,笑嘻嘻地,“真是生我者老娘,知我者老娘啊。”
沈氏不留神給她逗的一樂,又叮囑這厚臉皮的閨女,“在別人家可得老實些,別嘴沒個把門兒的,叫人笑話。”
何子衿哼哼兩聲算是應了,沈氏嘆,“我看別人家孩子,沒哪個似你這般貧嘴。”
何子衿表示,“我這是聰明,不是貧嘴。”娘誒,您這般英明神武,難道就硬沒發現閨女我的非同凡響之處麼!!!娘啊,你究竟看出來沒有啊啊啊啊!!!
沈氏學何子衿剛剛的樣子哼哼兩聲,不再理會這人來瘋。
何子衿:娘,幼稚了啊~
母女兩個一面說話,遛遛達達的就到了賢姑太太住的地方。何子衿畢竟年幼,再加上六月天熱,這一段路並不遠,卻也走的額角冒汗,臉蛋兒泛紅。
甫一進賢姑太太家的大門,繞過影壁,入眼一片翠綠,細看原來是一大片絲瓜架遮出的蔭涼。那位據說素喜佛事的賢姑太太並沒有在屋裡念佛,而是坐在絲瓜架下的搖椅上,正搖著芭蕉葉的大扇子搖啊搖的消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