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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何恭出去同胡文道,“我剛問了小女,想胡公子是誤會了。不如再細察一二,莫錯認了才好。”不要說胡文這張不怎麼可靠的臉,倘真是有救命之恩,怎麼著也應該是胡家家長過來致謝,總不會叫胡文孤伶伶的一個過來。如今,胡文單崩一人來了,哪怕再懇切,也是越看越可疑。
胡文一急,脫口便道,“就是你家在繡坊做事的姑娘,我再錯認不了的!”有一句話沒說,他早偷偷的去繡坊門口確認過才上門滴~饒何恭素來好性子,臉也沉下來了,問,“你怎麼知道是我家在繡坊做事的姑娘?”
胡文結結巴巴,“我,我,我一直想找扶我一把的姑娘,打聽了好幾天,怕認錯,還去繡坊瞧了一回,真真正正是你家的大姑娘,不是小的那個。您,您問小的,她當然不知道啦。”這會兒,繡坊姑娘還沒下班回家哩~他是先來人家家長面前刷個印象分,只是,好像,好像印像分沒刷好似的……胡文擔憂的偷瞄何恭一眼。何恭看他賊眉鼠眼的樣子,臉色更難看了!
後頭小廝都奉他家主子牙疼,人家兒這可是正經秀才家,您老怎麼一下子把老底都交待了呀~果不其然,何恭的臉徹底冷下來,淡淡道,“這事我知道了,我家姑娘既對胡公子有相救之恩,東西胡公子帶回去,只要日後胡公子不要再隨便去打聽我家的事,就是報答她了。”說完就端起茶來,慢慢的呷一口。
胡文看人家端茶送客了,他臉皮再厚,由於內心有些不可說的秘密,只得識趣,“哦,那我先走了。”走出兩步,又想起啥,回身對著何恭一揖,這才走了。
待三姑娘傍晚回來,何老娘問三姑娘是不是端午大集上救了個險被推倒的年輕人,三姑娘還摸不著頭腦呢,道,“我就記得護緊了阿冽,別的沒注意啊。要是有人倒在我跟前或是擋了路,我肯定要推一把的呀。”
何老娘便同三姑娘說了胡文的事,“說是胡老爺的孫子,瞧著不像什么正經人,還說去繡坊門口看過你,你記不記得?”
三姑娘完全不知此事,道,“不知道,倒是前兩天有人在繡坊附近鬼鬼祟祟,被繡坊幹活兒的夥計攆跑了。”
何老娘道,“等明天我叫小福子送你去繡坊,自己也注意著些。”
三姑娘點頭應了。
三姑娘知道這事後著實留意了幾日,卻再未看到有人在繡坊附近鬼祟或者什麼可疑的人,便暫且放下心來。倒是何子衿接了一單不小的生意,芙蓉樓想買她那烤鴨的秘方。
芙蓉樓的掌柜找上了沈山,沈山過來同沈氏說的,但凡鋪子有什麼事,沈氏都會叫何子衿在一畔聽一聽,如今沈氏有孕,便是上個月的帳,也是何子衿對的。何況烤鴨這事兒還真得問她閨女。
何子衿聽沈山說芙蓉樓想買烤鴨的秘方,倒是有些驚奇,道,“那烤鴨我做過不多幾隻,芙蓉樓如何會知道?”
沈山道,“大姑娘先時做的幾樣新鮮菜,不也照樣叫碧水樓學了去。人精有的是,大姑娘做過了,倘誰出去說一句半句的,被有心人聽到,也不算稀奇。”
何子衿想,這倒也是,不用別人,阿冽就有點兒臭顯擺,周嬤嬤更不用說,除非特意交待,不然那張嘴跟漏勺沒什麼差別。何子衿心下思量片刻,道,“我那不過是鬧著玩兒,芙蓉樓的大掌柜都不知道味道如何,難不成就敢花銀子買秘方?就是他現在想買,沒有合適的鴨子也烤不出,怕要辜負他一番美意了。”
沈山實在想勸一勸,畢竟這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但見何子衿直接把話說死了,沈山瞧沈氏,沈氏很有些意動,不過看閨女抿著嘴的模樣,沈氏問閨女,“怎麼了?”依閨女的財迷脾氣,斷不是有錢擺跟前不賺的理啊。
何子衿道,“只是覺著怪,再好的菜,起碼得嘗一嘗才能知好賴呢,芙蓉樓嘗都未嘗,就要買秘方,這不是很怪?”
沈氏微微皺眉,何子衿對沈山道,“咱們再等一等,反正不等著烤鴨錢買米下鍋。倘芙蓉樓是真心想買,必然還會有些說辭,倘就此罷了,那也無妨。”
沈山終於明白何子衿的意思了,倒不是不想掙錢,只是何子衿性子謹慎,必要弄個明白才肯掙這個錢。沈山也是個機伶人,立刻道,“那我先把大姑娘的話傳過去,看看芙蓉樓的態度再說。”
“好。”何子衿點頭,問,“阿山哥,你知道胡家孫少爺胡文麼?”
沈山在碧水縣日久,而且在外打理生意,消息竟比何家這在碧水縣的老住家都靈通。沈山道,“胡文啊,他是胡家大爺的庶三子,聽說五六年前給送回老家了。這位孫少爺是庶出,不怎麼能聽到他的消息。要說胡家最出息的是胡家三房長子胡元,這位元少爺念書極出眾的,聽說這次在書院是乙班第一名,差一點兒就能進甲班了。”
何子衿點點頭,“知道了。”
待沈山走了,沈氏道,“難不成你覺著是胡文使喚的芙蓉樓掌柜買咱家的秘方。”
何子衿想了想,“他一個庶出的少爺,不像有這種本領的。”
母女兩個都是覺得住氣的人,沈氏道,“無妨,再等等看。”
何子衿笑,“是。”
何子衿轉而去找他爹要了當時碧水書院的錄取榜單,循著榜單找到了胡文的名字,這位公子與何冽是同一班,丁班。當然,名次比何冽略強些,倒數第三。
簡直不用何子衿費事,胡文很快就跟何冽馮炎建立了友誼,沒幾天就跟著兩人光明正大往何家來了。
何老娘私下還說何冽,“你們怎麼跟這種人交朋友啊?”
何冽一無所知,道,“阿文哥挺好的,學裡有人尋我們的不是,阿文哥還護著我們呢。”
何老娘一聽就要炸,“啥?學裡誰欺負你啦?我明兒就找先生教訓教訓那些小兔崽子!”
“已經沒事啦。”何冽道,“阿文哥就是學習不大好,人挺好的。”
何老娘鼓了鼓嘴,想到胡文在學裡照應她孫子就沒好再說胡文的不好,兼之這小子挺會做人,時不時的帶些果子點心的來孝敬她老人家,伸手不打笑臉人,哪怕何恭對胡文感觀也不咋地,硬是不好攆人。而且,胡文這臉皮吧,你不攆他,他就能厚著臉皮裝模作樣的在何家不走。
何老娘可不是一般的警惕,不僅不讓何子衿在前院兒去,就是三姑娘回來,也是直接進了後院兒不出來,防胡文好比防賊,把胡文鬱悶的,就甭提了。
不僅如此,何老娘還拿出當初對付陳志的手段,炸知了給胡文吃,胡文可不是陳志,他哼哼唧唧的啥都吃,不挑嘴,也沒那一塵不染的潔癖,以前沒吃過炸知了,乍一嘗,還愛上了此等美味。蛇羹更不用說,知道何家愛吃蛇羹,還隔三差五的弄條菜花蛇啥的給何家送來添菜,當然,每當胡文送東西,他就更能找到賴著在何家蹭吃蹭喝的理由啦。
胡文對何家的手藝也是很讚賞滴,他還道,“我家芙蓉樓的大掌柜說買您家的烤鴨方子,您家怎麼不賣呢?”
因胡文總是過來賴著吃飯,何家現在就分男女兩桌了,男孩子們跟著何恭在前院兒,女孩子們連帶沈氏跟著何老娘在後院兒。胡文這樣一說,何恭也是知道此事的,他是個光明磊落的人,道,“那烤鴨不是尋常鴨子做的,現在一時半會兒做不成。再者,你家大掌柜嘗都沒嘗過,亦不知味道好壞,這麼應下,不是坑了你家麼。”
胡文認真聽了,感嘆,“何叔你真是個實在人。”
“做人就得實在,做學問也一樣。”何恭道,“你把心思用在念書上,以後考個功名,不說封妻蔭子,起碼認真過活。男子漢大丈夫,小時候晃蕩別人說句淘氣,大了再這樣可不好。”
胡文想再說的話就沒說出口,他低下頭,悶不吭聲的吃起飯來。
第151章 呸
????胡文自認為是個很有審美又很有智慧的少年,他先厚著臉皮在何家紮下根,還總是跟何恭請教學問,雖然學問上仍然進展不大,但那刻苦的勁頭,何恭也得說一聲“用心”。
然後,胡文再跟祖父胡老爺,啊,現在是胡山長說娶媳婦的事兒。為了迎合祖父的審美,胡文還換了身寶藍長衫,趁著祖父在家練字的時候,胡文捧著雞湯過去服侍。胡山長打量胡文一眼,便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哪。”看這身穿戴就知有事。
胡文嘿嘿笑兩聲,連忙又改為溫雅含蓄淺笑,上前放下手裡的雞湯,道,“祖父,您嘗嘗,剛燉出來的,地地道道的一品雞湯。”這雞湯原有個典故,據說大鳳朝文忠公林永裳大人少時家貧,至帝都春闈時囊中羞澀,不得不支起鋪子賣雞湯換錢以備春闈。後來林大人發達了,他做的這雞湯也成了一道名菜,人稱一品雞湯。當官兒的都愛這湯,總覺著這湯吉利,喝了這湯興許能沾一沾林大人的運道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