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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衿笑道,“那是一定的,不請我,我都得來。我聽到這大喜事兒就在家坐不住,非得過來賀一賀您老人家呢。”
梅老太太正是人逢喜事之時,笑呵呵地最愛聽人說巧話。何子衿有意奉承她,她自然高興。何子衿問,“就是不知道詠竹姑娘定的是哪家?”
梅老太太道,“是承恩公府胡家。”
何子衿“唉喲”一聲,笑道,“這可是極好的親事,胡家,可不就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娘家嗎?唉喲,這們的好人家,連我們這剛到帝都沒多會兒的都聽說過呢。真是一等一的好人家,再顯赫不過的。”然後又問是胡家哪房公子,何子衿聽聞是胡家長房一位孫輩的公子,嫡庶便沒有再問,梅家素重嫡庶,倘是嫡出的公子,簡直不必何子衿問都會說的,如今梅家不提嫡庶,想來是位庶出的。
何子衿笑道,“不知可定了日子?”
梅老太太笑,“定了,這月十八下聘,下月過門兒。”
“唉喲,這可實在太快了。”
梅老太太道,“江太太有所不知,這守了一年的國孝,多少親事都耽擱了,眼下出門兒,都是吹吹打打辦親事的。”
“這倒也是。前兒我出門,連遇著三撥成親的,排場還者不小。”
在梅家老太太屋裡說會兒話,何子衿說想去見見梅姑娘,梅老太太便讓丫環帶著何子衿去了。
之後的事,根本不必何子衿主動開口,何子衿也沒主動開口的意思,梅詠竹就令丫環拿兩盤果子帶著屋裡其他丫環婆子出去吃果子喝花了。梅詠竹對著何子衿就落下淚來,露出那幅羞羞怯怯的模樣,抽咽了一段時間,見何子衿只吃茶不說話,梅姑娘就自發的將眼淚收了收,哽咽道,“是瑞哥哥托何姐姐過來的吧?”
何子衿點頭。
梅姑娘那眼淚,刷的來了第二撥,這要是小瑞哥瞧了,必然是望之肝腸寸斷啊。可惜,何子衿不是小瑞哥,她上輩子雖沒什麼大見識,也是見過白蓮綠茶什麼的。梅姑娘把眼睛都哭紅了,何子衿茶也喝的差不離了,就好整以暇的看著梅姑娘哭。梅姑娘一面拭淚一面泣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有什麼法子。只得請何姐姐同小瑞哥說一聲,只當是我負了他吧。”
何子衿問,“當初小瑞哥送你的東西呢?”
梅姑娘連忙從梳妝檯的小抽屜里取出個漆紅的匣子,何子衿打開來,見有兩支銀釵,一對絹花、帕子、玉環之物,何子衿見梅姑娘拿的痛快,且都是收好了的。不知人家是早整理出來就等著還給小瑞哥呢,還是從來就將小瑞哥送的東西單獨存放呢。
“就這些?”何子衿問,“記得還有一支雀鳥垂珠步搖吧。”那是小瑞哥在軍中大比時得了個人優勝,軍中大人賞了兩錠銀子,小瑞哥連忙去打了一支步搖金釵送給梅姑娘的。
梅姑娘嚶嚶相求,“何姐姐,讓我留些念想,好不好?”
“不好,趕緊把釵還我!不然我就把這事抖出去!到時別說胡家,看帝都城可還有人要你!”一句話把梅姑娘嚇得不輕,何子衿也是心下來火,不然她不會用名聲威脅一個姑娘。實在是叫人火大,就這姓梅的這點兒小心思,也就糊弄糊弄小瑞哥那樣心實的人。還留些念想,一盒子的的東西,你怎麼不留個絹花帕子,怎麼就要留那最值錢的赤金雀鳥垂珠步搖?何子衿冷聲問,“你既是自己留著,立刻交出來!”
梅姑娘繼續嚶嚶嚶,又改口說自己丟了,何子衿冷笑,“是你自己丟了,還是給什麼人做了定情信物,你自己知道?”
何子衿也就隨口一說,不想梅姑娘臉都白了,梅姑娘輕咬唇瓣,顯然也知道了何子衿的難纏,她道,“何姐姐,我想與瑞哥哥親自說。”
“親自說什麼,說你身不由己,心裡還記掛著小瑞哥?別叫我噁心。你這庶出的庶出,我就不信這親事是你家裡幫你張羅的,你用了什麼手段,我不必想也知道!見小瑞哥?見他作甚!是看他心軟不必你還那金步搖,還是想了結你們以前的事兒?把你那些頭髮指甲帕子肚兜的都要回來?你這樣的人,我還真不敢給你。你要說你好富賤貧,巴高向上,這也算光明正大的無恥,我也就算了。偏你一面做深情,一面去勾搭別的男人!自己還要弄個冰清玉潔的嘴臉,真叫我噁心!”何子衿鄙夷道,“我又不是男人,少給我來這一套!”你要自由戀愛,你就戀愛。可這騎驢找馬的事兒,馬你是找著了,這驢也不能說扔就扔吧!
梅姑娘唇瓣抖若篩糠,好半天,才雙手緊緊絞著帕子,垂眼那雙沾染了濕意的眼睛問,“那姐姐打算如何?”
“你問我,我還問你呢?”
梅姑娘道,“那支步搖,的確是丟了。可那步搖,攏共也沒有二兩重,便是打成首飾,也不過三十兩銀子,我給姐姐五十兩,還得勞姐姐把我放在瑞哥哥那裡的東西拿回來。”
“我不是你姐,也沒義務幫你去拿東西!還有,我要三百兩!”何子衿也是獅子大開口。
梅姑娘臉都青了,咬牙道,“我哪裡有這許多銀子!”
“有沒有,是你的事,我現等,你要是拿不出來,就等著給我小瑞哥做丫頭做妾吧,胡奶奶什麼的,你是不要想了!”何子衿還不知道梅家麼,各房都是有機會就往自己屋裡劃落銀子的主兒,這梅姑娘的娘也是他爹的一愛妾,手裡段少不得東西的。就是這姓梅的,當初把小瑞哥哄得團團轉,那樣貴重的金步搖都給她打。今有了別個冤大頭,何子衿不信她拿不出三百銀子!
梅姑娘道,“那我要姐姐給我立個字據!”
“我不會給你寫這個字據,你既不願,我走就是,但你記著,那步搖的事,不算完!”何子衿起身要走,梅姑娘連忙一把拉住她,轉身跪在何子衿面前,道,“姐姐也替我想想,您這今兒三百,明兒二百的,叫我怎麼活?”
何子衿笑笑,“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還真想不到,那咱們就今兒三百明兒二百,直到你嫁去做胡奶奶,如何?”
梅姑娘臉色慘然,何子衿冷笑不語。真箇賤人以為世上就都是賤人了!
梅姑娘連忙道,“我自知姐姐不是這樣的人。”
“那你還等什麼?我沒這麼多功夫跟你耽擱。”
梅姑娘估計智商都用在勾引男人上頭了,被何子衿威脅著,她出去一會兒,還真捧了個描金的紅漆匣子過來,裡頭便是三百兩。梅姑娘放在銀匣子上的手都是抖的,可見其心疼,梅姑娘淡淡道,“何姐姐說的,我都做到了。如果以後有什麼事,我也是要找何姐姐說話的?”
何子衿嘖嘖,“真是蠢啊,如果是我,怎麼能在有把柄在人家手裡時還說威脅的話?”她起身道,“罷了,你這般記恨,你這銀子,我還真不敢收。”
何子衿要走,梅姑娘這種妄想症嚴重患者還真不敢讓何子衿走,連忙又拉住她賠不是說好話,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把銀子捧給了她。何子衿帶著銀子,帶著丸子就告辭了,梅姑娘真是咬碎一口銀牙也別無他法。
何子衿一回家,從裡頭取出個五兩一錠的銀子給四喜,叫他去梅家打聽梅詠竹親事的事兒,梅詠竹這親事怎麼來的,梅老太太不見得清楚,興許這位老太太還以為是她家姑娘德容言工兼備,讓胡家公主相中了呢。但,這些事,瞞上不瞞下,下面人總會知道的。
何子衿回家就把事同小瑞哥說了,還把梅姑娘那種種噁心之處,與小瑞哥學了個十成十,何子衿道,“這賤人,見我就眼淚汪汪的說自己不得已,你送她那釵,她一準兒的是給了別人,要不,也不能那般心虛。我不過詐她一詐,她臉白的跟紙似的。”
小瑞哥現下臉也白的跟紙一般,打擊實在太大,年輕人有些承受不住。何子衿勸他,“小瑞哥,你還年輕,所以覺著,天就跟塌了似的。等以後你成親生子,兒孫滿堂,哪記得這賤人姓誰名誰呢。只會想,唉喲,年輕時就是單純啊。”
小瑞哥給比自己小的何子衿安慰“年輕”,再愁悶也不禁笑了下,嘆道,“終是我配不上她。”
“你怎麼配不上她了?你喜歡誰就是一心一意,待誰好也是一心一意,真心相待!現有正經差使,以後也不是亂來的人,你這樣的品性,誰嫁你都是福氣。”何子衿正色道,“要說富貴,我家,我舅舅家,還有小瑞哥你、阿念、阿仁哥,咱們都是寒門出身。就是阿文哥,胡家在咱們縣倒是大戶,可你看阿文哥,成親也就那點兒東西。日子還不得這麼一步一步過。小瑞哥你擅武事,眼下你可能覺著不若做文事的有出息,但自來封侯賜爵者,都是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