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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養丫頭有什麼用哩。
胳膊肘往外拐哩。
何老娘傷感以後不能再替丫頭片子保管銀子的事,街坊們已是誇讚起她老人家來,連宋學士家的宋太太都說,“唉喲,這嫁妝可不薄了,就是我家裡嫁閨女,也就是這樣了。”
“宋太太可別笑話我啦,我們鄉下人家,有多大力出多大力罷了。”何老娘見宋太太贊她,復又覺著體面起來。可不就是麼,給丫頭片子陪嫁這許多,這也就是在帝都不大顯,要是在碧水縣,這也是一等一的好嫁妝啦。
祁副將的太太道,“哪裡是笑話,就看您家肯給閨女陪嫁千畝良田,就是真正為閨女著想的。要我說也是,衣裳首飾之類的雖也要走,也只有田地,才是永久的基業。陪嫁千畝田地,孩子手裡也多個來錢的地方。”祁太太家裡富庶,自身也會打算,見何家給閨女的陪嫁,就知道何家會打算,今多有那些虛頭巴腦的人家,只弄個面兒光,田地商鋪通通沒有。更有甚者,便是個面兒光都沒有,還有花閨女聘禮的人家呢。
祁太太一向處梅家二太太不合,便笑道,“二太太家不也要嫁孫女也麼,不知嫁妝可預備齊全了。”
梅二太太笑,“我們丫頭吉日在八月,嫁妝哪裡有這麼快的。”心下深恨祁太太多嘴,雖然這回嫁的是個庶出孫女,嫁妝上過得去就成,可梅二太太到底心下黯淡,想何家這樣的鄉下人家都能給女孩兒預備出這樣豐厚的陪嫁來,她家號稱,便是嫡女,怕也沒有這嫁妝一半的。
其實,梅二太太想得多了,以為千畝田地都是何家從祖業上分出來的,事實上,何老娘根本沒動祖業,何子衿先時養花賺的銀子不少,何老娘沈氏一人一半替她收著,也都是在碧水縣附近買了田地。這些年,田地里的收入,婆媳倆就繼續再給何子衿買田地,到現下統計時,已有九百畝了。婆媳倆覺著,九百畝不大好聽,便每人自私房田裡出了五十畝,湊了一千畝。
當然,何老娘是不打算出田的,可是,她又不想讓兒媳婦自己擔了給丫頭片子出田的名兒,於是,咬咬牙,出了五十畝。
何老娘根本沒在意祁太太與梅二太太之間的言語官司,她只管自己笑眯眯的顯擺,“這是給咱們丫頭的嫁妝,還是咱們丫頭自己在老家的鋪子,手裡的私房,就不算在裡頭了。”
宋太太問,“唉喲,何姑娘自己都有鋪子的?”
“是啊,一家書鋪子,還有一家是租出去給人做生意的,還有一家食鋪。”何老娘道,“都是她自己瞎折騰,賺了賠了的都隨她。”當然是沒有賠啦。
何老娘笑眯眯道,“女孩子不同男孩子,男孩子把書念好了就成,女孩子就得能管家會過日子才成。丫頭打小兒就愛折騰,買個鋪子,或出租或與人做些個營生,便是個來活錢的地方。”
“您這話很是吶。”宋太太心想,怪道何老太太能出書的人呢,有時說話雖直白,道理上卻是個極明白的。
沈氏身子沉了,何姑媽就幫著里外招呼,何姑媽是做過多年官太太的人,人情往來,說話應酬上自然比沈氏更有經驗,把上上下下都照應的井井有條。
沈氏都說,“這裡里外外的,多虧了有大姐姐。”
何姑媽笑,“子衿也是我侄女呢,我又沒個閨女,這也只當讓我過過有閨女的癮吧。”
何姑媽人是極好的,給何子衿添妝亦厚,直添了一整套金首飾,何老娘眉開眼笑,“可見是親姑媽了。”
何姑媽是習慣她娘這般說話的,何姑媽近年做過知府太太,馮姑丈也不必受賄什麼的,下頭自然有份例內的孝敬。何況,馮姑丈尤其說了,“子衿這孩子,也是咱們看著長大的,恭弟就這麼一個閨女,添妝上別小氣。”
何姑媽從來也不是個小氣的人,見到何姑媽添妝如此厚重,江氏心下暗自慶幸自己準備的也不薄,不然,這豈不是讓何姑媽比下去了。
有何姑媽與江氏的添妝,何子衿的嫁妝就很能看了。
倒是紀太太江氏在添妝的日子也來了,笑道,“咱們緣分不淺,要是我日子艱難,添妝自是不提,如今我日子還過得,給大姑娘添個喜慶。”
連小唐太太也來了,添了一對赤金嵌寶鐲。
何老娘倍覺體面的同時,又有些遺憾的嘀咕,“孫御史這還沒娶上媳婦呢。”不然,還能多一份添妝。所以說,老光棍討厭麼。
在何子衿成親之前,何家又清點了一回嫁妝,連帶親戚朋友給添妝的,這嫁妝堪比帝都小官宦人家了。何老娘卻是在清點嫁妝後,上了一場大火,嘴角又起了一溜兒的水泡,何姑媽直著急,“怎麼這般大火?”請了大夫來,大夫也只說是夏天到了,老人家火氣較旺,這發出來,已是無事了。
全家人放下心來,何子衿道,“上這樣的大火,可吃不了席了。”
何老娘心下傷感,吃啥席哩,丫頭片子就要帶著這麼些嫁妝,連帶著人一道嫁給別人家啦。割她老人家的肉還差不多,還吃席哩。
何老娘沒有半點兒想吃席的心好不好!
第288章 帝都行之二三
何子衿也沒想到,自己原來竟然是個小富婆。
嫁妝單子是早就開始寫的,最後再做一下整理。何姑媽給她把成套的首飾,一套放一個匣子,然後零碎的收攏起來,單獨放一個匣子。還有何子衿那兩塊打算用來做傳家寶的瓔珞,那塊大瓔珞她從何老娘那裡要回來了,一個瓔珞占一個匣子,光首飾就放了一箱,算是一抬嫁妝。何姑媽都說,“咱們子衿正經有幾樣好東西。”
何子衿笑,“主要是姑媽舅媽給添的好,不然也沒有這許多。”
何姑媽笑,“所以說有閨女是福氣哩。”
“啥福氣喲,潑出去的水。”何老娘捂著長口瘡的嘴巴,鬱悶的說一句。
何子衿笑眯眯地,“姑媽,看,祖母嫌咱們哪。”
“少挑撥離間。”何老娘嘟囔一句,再次叮囑道,“可得把東西收好。”
“知道啦!別人收東西您不放心,我收東西難道您還不放心?”
何老娘咧嘴一樂,立刻疼的一皺眉,點頭,“這倒是。”捂著嘴巴與閨女道,“這丫頭片子藏的私房錢,我找好幾回找不到,也不知藏哪個耗子洞去了!”深覺丫頭片子是得了自己的真傳。
雖然心疼這麼些銀子和人都要嫁過去了,好在,丫頭片子出嫁也是住在家裡,在何老娘的認知里,只要還在自己家,那東西和人也就算是自己家的。
這麼一想,何老娘又覺寬慰不少。
待把嫁妝單子整理清楚,何姑媽也深覺體面,笑道,“咱們子衿這麼些嫁妝,於官宦人家也不差什麼的。”真的,要是以後兒媳婦有侄女這許多嫁妝,何姑媽就心滿意足了。要首飾有首飾要田地有田地要鋪子有鋪子,雖然田與鋪都在老家,可一樣是不動產的收入啊。
何老娘道,“就這麼一個丫頭片子,還是個刁鑽的,少給一點兒還不得跟我急眼啊。”
何子衿笑嘻嘻地,忙過去給何老娘敲敲肩,笑道,“我也沒想到祖母給我這許多壓箱底呢?”
何老娘哼一聲,裝大款,“這也只九牛一毛罷了!”
何子衿道,“那給一毛可不成,起碼得給一牛吧!”
何老娘眉毛險沒豎起來,罵道,“個貪心沒夠的死丫頭片子,這就不少啦!還敢要牛!做夢去吧!這些給你,以後可不許再跟家裡伸手,剩下的都是祖產,要留給阿冽的。”
何子衿大大的翻個白眼,問,“只有阿冽的,沒有俊哥兒的?虧您老人愛每天大孫子二孫子的,怎麼同是孫子,還兩樣對待啊!”
“誰說我兩樣對待的?當然有我們俊哥兒的!我是說,剩下的都是你兄弟的,就沒你的了,以後可不許再分家產。”何老娘覺著自己有義務把話說明白。
何子衿同何姑媽道,“姑媽,我覺著,我的心瓦涼瓦涼的!”
何姑媽直笑,“你祖母就是刀子嘴,她捨不得你嫁哩。”
“誰說我捨不得的?”何老娘斜著眼,嘀咕一句,“反正嫁了也是住家裡,跟沒嫁也沒什麼不一樣。”又問沈氏,可找好梳頭娘子了,再拿出嫁衣來瞧一回,何老娘感慨,“這嫁衣可真好,比我當年穿的也就差那麼一線了。”
何子衿問,“祖母,您當年的嫁衣有這麼好?”
何老娘哼一聲,冷笑,“丫頭片子,你可見過什麼世面!我當年穿的衣裳,那料子還是我曾祖母傳下來,原是我曾祖母的娘傳給她的,是前朝的好料子,你去打聽打聽,當時我那衣裳一穿出來,映紅碧水縣半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