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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媛笑道,“這有什麼,我們家裡就這幾口人,平日裡婆婆還要忙繡坊和烤鴨鋪子的事,也只是叫我搭把手罷了。”
“你這就想得淺了,等閒媳婦進門,哪裡有這樣清閒。可見你婆婆沒拿你當外人,是真心教你的。你是長媳,以後這個家還是要交到你跟女婿手上的,可不就先讓你入手學著管家麼。”宮太太到底是過來人,細細分析給閨女知道這其中的道道。
宮媛初為婦人,眉宇間頗添了幾分麗色,也很認同母親的話,道,“二小叔子明年就要下場考秀才,以後必要走仕途的。”
“唉喲,你家二小叔子才多大?”
“他年紀雖不大,念書卻好。”
宮太太問了問親家的事,難免又教導了閨女一通上敬公婆下愛丈夫,另外還要多關心小叔子的道理。用宮太太的話說,“做大嫂,就要有大嫂的氣派與胸襟,兄弟間在一處,要是以後齊心協力,整個家族都是受益的。倘是兄弟反目,自己先斗死自己,這樣的人家,又有什麼將來可言呢。”只看宮太太時常被陳二姨哭窮敲詐,宮太太真不是個小家子氣的人,親戚間,能幫的她都幫,當然,這幫襯也是有個限度的。不過,宮太太多是有時寧可吃些虧,也輕易不與親戚交惡的。
生怕閨女初為人妻人媳不能適應,宮太太時常提點著閨女些。
三姑娘很滿意長媳,既乖巧又靈巧,同長子情分亦好,對兩個小叔子也很關心,三姑娘時常帶著長媳出門,頗覺榮光。
何琪都打趣,“現在師妹,沒媳婦服侍都出不了門,見天的帶著重陽媳婦在身邊炫耀,看得人眼熱。”
三姑娘笑,“你眼熱也是白眼熱,我給你算了算,你要想跟我似的享媳婦的福,還且得三四年呢。”
何琪道,“要是三四年有叫我享上,我也知足。”何琪能與三姑娘做師姐妹,倆人性子還相投,便一樣是心氣兒足的。大寶又極有念書天分的那種,何琪的意思,倘大寶科舉順利,最好中了舉人再議親。大寶不似重陽要曲線救國走捐官路線,大寶是要走正統科舉路線的,所以,何琪想給兒子尋一門的親事,以為助力。
其實,三姑娘的福氣,不要說何琪,就是沈氏都頗是羨慕,沈氏私下還與閨女說呢,“你三姐姐少時坎坷,後頭卻是一路順遂。”她這早有長媳的婆婆,因長媳出身高門,先時婆媳還鬧過氣呢,後來雖好了,也沒享過三姑娘這樣的福氣呢。
何子衿寬慰她娘道,“現在連興哥兒都做了廩生,誰不羨慕娘你的福氣呢。”
想到三個兒子都有出息,沈氏一笑,“這倒也是。”只要兒子有本事,不怕媳婦不孝順,就是長子媳,後來不也好多了麼。這般一想,沈氏又覺舒心不許。
說著,沈氏悄悄說與閨女一件機密事,“昨兒個,阿冽著人送了信來,信中說了一樁事,上遭俊哥兒去帝都參加春闈,不是為救個孩子,摔傷了手,誤了那一科麼。阿冽信中說,俊哥兒救的是大理寺卿杜家的孫子,當初俊哥兒能去國子監,也是那位杜大人托的人。阿冽說,那位杜大人家裡有一位姑娘,與俊哥兒年紀倒也相當。阿幸在這上頭頗是機伶,就趁著這個淵源兩家走動起來,阿冽信上說,杜家似是瞧中了俊哥兒。今年人家姑娘及笄了,說親的人家不少。你說,這樣的高門,咱們配得上不?我就擔心要是再娶個像阿幸那性子的,阿冽穩重,能降伏得了阿幸。要是換了俊哥兒,他哪裡是個哄人的性子。”
何子衿先問,“那位杜大人官聲如何?”
“阿冽同你舅舅打聽了,他自己也打聽過,說是位特別執正的人,最是公正不阿的,有了名的青天。”沈氏補充一句,“杜大人寒門出身,倒不似余家那樣的官宦世家。”
“聽著倒跟咱家差不離。”
“是啊,不過,這位杜姑娘是杜大人的老生閨女,怕是生來就在富貴叢中了,沒有吃過苦的。”
“俊哥兒又吃過什麼苦了?”何子衿聽說杜寺卿官聲不錯,就有些願意,道,“阿冽定是在帝都府打聽過了,倘不是好人家,阿冽也不能特意打發人送信過來。要是這樣,咱們該提一提親事。”
“你爹也是樂意的,只是,俊哥兒畢竟先時救過陸家孩子,這麼提前,便是以恩相挾似的,未免不美。”沈氏為難在這上頭,但,雖說長子娶親後沈氏賭咒發誓再不給兒子娶高門之女,可次子既是有這機緣,而且,女方家在帝都有清正名聲,可見是極好的人家。沈氏也不願放過這機會,大不了她以後不享媳婦的福就是了。
何子衿道,“是得想個好法子。”
將此事暫且擱下,何子衿問她娘,“俊哥兒可知此事?”
“我還沒問他呢。”
“娘你先問他的意思,不然咱們在這裡操半日心,萬一他不樂意,咱們不是白操心麼。”
想到俊哥兒的親事,沈氏不禁道,“別人家娶八個媳婦也沒他這一個費勁。”
何子衿笑道,“好事多磨,就是這個意思了。”
沈氏一笑,“就盼著應了你的話才好。”
因次子總是抗拒親事,沈氏對次子的親事反而無甚要求了,哪怕俊哥兒相中的就是個普普通通人家的女孩子,只要女孩子好,像宮媛這樣的,聰明靈巧,婆媳倆處的來,小夫妻恩愛,沈氏也是願意的。
沈氏就把這事問了問次子,俊哥兒一聽此事,眉毛就豎了起來,很驚訝的模樣,“啥?要說親啦?”
“你不曉得?”
“不曉得啊。”俊哥兒瞪圓了眼睛,想了想,道,“就杜大人那閨女,能嫁出去麼?”
“你這是什麼話!何等輕狂!”沈氏立刻訓斥道,先不說人家正經大理寺卿千金,哪怕你對杜家孫子有救命之恩,也不能這樣說人家姑娘啊,沈氏就聽不得兒子這般言語。
“娘,我也不是故意說的。”俊哥兒道,“你不曉得,杜大人雖是文官,年輕時可是少林寺外門弟子,武功了得。這位杜小姑娘很得杜大人真傳,厲害的很。誰要是娶了她,萬一招惹她不快,定要挨揍的。”
“夫妻倆過日子,誰家不是和和氣氣的,誰就一定要招惹誰了,要真是哪個不對,挨揍也是沒法子的事。”沈氏拉了兒子細問,“你對杜家姑娘到底有沒有那方面的意思?杜家又是什麼個說法?”
俊哥兒撓撓頭,道,“先時杜姑娘還小呢,我能有什麼意思啊。杜大人說我文章還欠些火侯,要是想準備下科春闈,就得加把勁兒。還說了許多亂七八糟的話。”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話?”沈氏細問。
俊哥兒道,“無非就是科舉啊,成家立業的話。”
沈氏心下就覺有門兒,倘不是杜家覺著俊哥兒不錯,哪裡會與他說科舉、成家立業的話呢。沈氏問兒子,“那位杜大人,喜不喜你?”
“挺喜歡我的吧,知道我練過拳腳後,我們還對練過呢。也在一處吃過酒,有一回我還吃多了。”
“你在外頭怎地這般不穩重。”
“我那是沒提防,你說,陸大人頭髮花白的年紀,還不停的跟我勸酒,他一杯不少喝,我也只得陪著,就喝多了。”俊哥兒道,“杜大人酒量是真好。”
沈氏這也沒法子判斷了,問俊哥兒,“你覺著杜家的親事如何?”
俊哥兒道,“杜家門第當然是好了,可杜大人那樣的高官,杜姑娘又厲害,這要是做了親,我怕受欺負。”
“唉喲,天哪,這也是大男人說的話?”沈氏嘖嘖兩聲,“重陽還常與他媳婦拌嘴呢,你看他們就不好了?杜姑娘厲害,可那又不是瘋子,我問你,杜姑娘平日裡可會無故打罵下人,還是說隨隨便便就撒潑?”
俊哥兒連忙道,“看娘你說的,像你說的,杜姑娘又不是瘋子,我就覺著,她跟個小辣椒似的,性子也是辣辣的,說話俐落乾脆。”
“這不挺好的。”
“是還不錯,可人家這突然要說親,明擺著對我無意啊。”
“真箇笨的,女孩子到十五,哪個不說親的。倘不是杜家對你有意,你大哥就不能專門讓人快馬送信回來。”沈氏道,“你得後年才能春闈,要你沒那個意思,難不成人家閨女還要空耗年華?”
俊哥兒也有些懵了,俊哥兒一點兒不笨,他明白,哪怕他下科春闈得中,能說到的最好的親事也就是杜家這樣的門第的。當然,倘是公門侯府,或有庶女願意許嫁,俊哥兒卻是不願意娶庶女的。他不大了解庶出是怎樣的一回事,總覺著怪怪的。所以,還是傾向嫡出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