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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何子衿很領太皇太后的情,太皇太后提她一把,她家的日子要好過許多,就是阿念,也能在翰林少受些輕視。
何子衿挺高興回家跟阿念說了這事,阿念想了想道,“大公主是宮裡張太美人之女,嘉純郡主論輩份是先帝的侄女,太皇太后的孫女,自小就賜婚巾幗伯長子,養在慈恩宮。”
阿念道,“真沒想到這時候太皇太后倒是提攜了咱家一把。”阿念也視為是提攜,這不是拉攏,如果想拉攏一個人,不是在你遇難時出手,而是先將你踩進泥里,看你落魄,看你再無機會時,再拋出救命稻糙,敢不視為父母恩人?這才是拉攏的手段。太皇太后這個,倒實實在在的真是照顧了。
何子衿道,“是啊,不過也不用擔心,我做好幾年山長,教教學生還是沒問題的。”
何子衿頗是自信。
何子衿自小就是教育小能手,哪怕跟公主郡主相處,她是太皇太后欽點的,也沒有處不來的道理。關鍵是,大公主與嘉純郡主都不是難相處的,譬如那些什麼刁鑽蠻橫更是沒有的事,兩個小姑娘倒是都很聰明,太皇太后一向喜歡女孩子,嘉純郡主不必說,既是太皇太后的孫女,賜婚的又是太皇太后心腹巾幗侯之子,這親事還是仁宗皇帝定下的。先帝在位時,知曉太皇太后喜歡女孩兒,大公主是先帝長女,故而,生下未久就抱由太皇太后撫養了。至於太皇太后養育孩子的水準,看先帝就知道了。
所以,相處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大公主與嘉純郡主很少出宮門,無非就是比較好奇宮外的生活,何子衿就撿些北昌府的事與她們說,小姑娘們就頗覺有些新奇了。
除此之外,何子衿還會適當的在太皇太后跟前說一些當初在北昌府建女學的事,何子衿有一種敏銳的直覺,她覺著,太皇太后對女學挺有興致。何子衿的度把握的非常好,就是一點可以用來閒話的小事,而且是事無不可對人言的坦蕩事,譬如,宮媛小時候如何識破被其父宮財主救回家的斯文拐子啥的,比話本子還有趣呢。
就是大公主與嘉純郡主也能知道一些人心險惡的道理。
其實,太皇太后有一點不大理解,就是何子衿後來怎麼把女學捐給衙門了。何子衿道,“女學起初就是想給我閨女一個念書的地方,後來漸漸來的女孩子多了。當時,一則我要跟相公去北靖關赴任,以後怕顧不到女學的事。二則就是只有把女學託付給衙門,女學才能生存更久的時間。哎,我也不會說那些大道理,可我想著,人的聰明智慧不是天生的,書籍最大的功用就是記錄與傳播,念書是一種非常好的開啟民智的法子。”
太皇太后只是認真聽了,道,“是啊,所以,咱們女人也該多讀書。那些說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真不知道腦袋是怎麼長的。”
何子衿還是頭一遭聽太皇太后說這般接地氣的話。
何子衿自做了公主郡主的武先生,於宮闈時有出入,有一日,她還忽然見到一人。何子衿驚的,眼睛瞪老大,她一時都覺著自己是不是眼神恍惚認錯人什麼的。
這人年歲瞧著與太皇太后相仿,但因太皇太后鬢邊兩縷銀絲,進而多出幾分威儀。此人卻是一頭烏髮,眉眼間難免有些歲月留下的細紋,但,就是這歲月細紋中都依稀可見當年艷光。倘只是艷光,何子衿這些年頗經了些事,見了些人,也見過一些絕色之人。只是,那些人如何能與此人相比,那艷光與上位者獨有的霸氣相交織,喚起何子衿一絲少時記憶。
何子衿那滿臉的震驚不是作假,那人也入座後也打量了何子衿一眼,凝神微思量就想起來了,笑道,“小丫頭長這麼大了。”
何子衿也笑了,“我還以為認錯了。”她當年在朝雲師傅的山門外見過這位夫人,不,現在應該是巾幗侯了。
太皇太后都覺著稀奇,笑道,“你倆還相識?”
巾幗侯江行雲一向是城中的傳奇人物,這位侯爵大人出身武將之家,只是家庭人丁不旺,至江侯爵少時,便父母早逝,家族無人,只得來帝都寄居姑母家。江行雲與太皇太后少時相識,交情不可謂不深,但江行雲能得爵位,卻並非因與太皇太后的關係,而是由自己赫赫戰功而來,她因戰功賜爵,當時還是太宗皇帝年間的事了。江行雲笑道,“當初我奉娘娘之命,隨先帝到蜀中代仁宗皇帝就藩,曾去過方先生那裡,就遇到過這位,嗯,應該是江太太。當時她還是個小姑娘呢,不想這許多年過去,竟在娘娘這裡相見。”
太皇太后笑道,“這也是你們的緣分了。”
何子衿直嘆,“是啊,再想不到的。”
江行雲是太皇太后心腹中的心腹,不同於何子衿這種尋常的官員誥命,江行雲既有爵位在身,她身上也一直是有實職的。她進宮,必是與太皇太后有要事相商。
蘇太后見狀,便起身道,“母后,我宮裡一缸睡蓮開得不大好,正想請何恭人過去看看。”
太皇太后笑道,“那就去吧。”
何子衿就隨蘇太后告辭出了慈恩宮,蘇太后現居鳳儀宮,蘇太后對何子衿一向頗為親近,一則江蘇兩家是正經姻親,二則何子衿在宮裡的政治立場也讓蘇太后喜歡——與曹太后不睦。
蘇太后宮裡的花卉有專人負責,哪裡會不好,蘇太后請何子衿賞了賞自己宮裡的睡蓮,令辱母抱過二公主,何子衿一向喜歡孩子,也很會哄孩子,抱著二公主逗了兩回二公主就直笑,蘇太后唯此一女,自然珍愛,笑道,”公主很喜歡你。”
何子衿笑道,“公主生得真好,看這眉眼,以後長大,定是眉眼清俊的。”
蘇太后道,“我只盼她平平安安,一生順遂。”
何子衿道,“娘娘放心吧,看公主生得,天庭飽滿,地革方圓,一臉福相。”
蘇太后笑,“只盼應你這話才好。”
蘇太后與蘇冰雖年紀差的有些大,說來是正經的堂姐妹,蘇太后道,“我當年來帝都的時候,阿冰還是個孩子,不曉得她現下什麼模樣。”
何子衿笑道,“阿冰長得鼻樑嘴巴有些像娘娘,性子是極好的,會評詩論文,眼光很是獨到。”
蘇太后笑,“她自小就是個古靈精怪的模樣,那時我們還都在老家守曾祖的孝,阿冰小時候特別喜歡三叔祖,我聽說,令公子相貌亦十分俊美,人稱玉郎。”
何子衿謙道,“都是外頭人這樣說,我看慣了,覺著就是尋常人。”
倆人說著話,就有駱太美人過來請安,駱太美人十分恭敬,哪怕蘇太后說不必多禮,她的禮數都是一絲不苟的。態度亦十分謙恭,駱太美人一開口,何子衿就曉得是怎麼回事了。因為,駱太美人道,“上遭聽娘娘說,咱們阿冰姑娘定的就是江恭人家的公子,臣妾今兒聽說江恭人到了,特意過來,也聽一聽阿冰姑娘的消息。”又道,“臣妾當年隨娘娘進宮,阿冰姑娘還是小姑娘呢。”
蘇太后笑道,“是啊。”
何子衿便知這位駱太美人怕是與蘇太后一併入宮的,這種事,當真不罕見,宮裡什麼姐妹啊、主僕啊、姑侄啥的共侍一夫都不罕見,可不知為何,何子衿突然覺著索然無味起來。
尤其,是在知道駱太美人育有四皇子後。
第464章 帝都風雲之十六
或者是因為何子衿兩生一世的經歷,或者皆因兩輩子都是生於平民之家,何子衿到底心性單純,並不了解權貴之家是何模樣,但,何子衿自己真心覺著,即便做了皇后,倘需要面對的是三宮六院的妃嬪,又有何意趣呢?
不過,何子衿也就自己這樣想想,要是她現下在外頭說做皇后都沒意思,定要被人口水噴死的。當然,文雅不這樣說,文雅的說法是,燕雀安全鴻鵠之志焉!
何子衿辭了蘇太后出宮,正好回家吃午飯。
男人們都是在衙門和飯,中午女眷們索性也不各屋自己吃,倒不若一處吃飯熱鬧。故而,都是讓廚下備各人愛吃的菜,然後在一處吃。何子衿就說起巾幗侯來,何子衿道,“這位侯爵大人風采獨特。”
余幸笑,“非但風采獨特,咱們東穆,女人賜爵唯此一家。”
杜氏也說,“江侯爵武功高強,當年在江南前線,一劍刺死靖江大將,立下赫赫戰功。江南之戰後,升官的大有人在,賜爵有唯有三人,第一人非靖南公莫屬,其後就是江侯爵,第三位是現在端寧大長公主的駙馬忠勇伯了。”
宮媛不知女子還可賜爵,不由問,“那江侯爵也要上朝聽政麼?”
余幸道,“聽說是不必的,但江侯爵夫妻回帝都後,江侯爵是執掌內宮安危之人,深得太皇太后信任。說來,太皇太后與江伯爵年少時便相識了,交情非同一般。如我們這些官宦女眷,倘有誥命的,是初一十五進宮請安。江侯爵並不在此列,她身為執掌禁宮安危之人,是隨時可出入禁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