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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道,“不知夫人可是徐寧之妻?”
女人問,“小公子認得家夫?”
阿念點頭,“寧家遭此慘事,不知為何徐大人未同夫人一道過來。”
“家夫任上,不敢輕離。”女人看阿念和氣,想在外站著說話也不大雅觀,便道,“不如小公子與我去家中一敘。”
阿念搖搖頭,只是道,“我知寧家遭此大難,夫人定是痛徹肝腸的,但,事情已然如此,夫人再如何傷痛,也是無濟於事的。我勸夫人安葬家人後立刻去與徐大人團聚,莫要在帝都多留了。”
女人自也是要回去夫妻團聚的,但見面前這位小公主如此說,怕覺裡頭另有他事,連忙問,“小公子此言何意?”
阿念嘆道,“夫人莫不知徐大人何等人品嗎?當年徐大人求學之時,亦不過貧寒農家出身,他的元配妻子,為他辛苦操持,供他科考,其後如何呢?”
女人臉色陡然大變,阿念何等眼力,輕聲道,“看來夫人知他人品。當初寧家顯貴,他便可棄元配妻子與夫人成親,今寧家獲罪被斬,夫人必要小心方是。”
阿念說完,對女人微微頷首為禮,便告辭了。
女人急呼,“請留步!”
阿念根本沒理,逕自去了。
阿念把這事同子衿姐姐說了,子衿姐姐道,“這女人正是心裡脆弱的時候,你這一挑撥,日後定會疑神疑鬼。”覺著阿念做得好,子衿姐姐與阿念有一點是認同的,寧家對於徐寧先時舊事,不見得一無所知。不過,世間負心的男人多了去。倒是子衿姐姐很佩服寧家的膽量,同阿念道,“你說寧家也奇,要擱我,自己閨女寧可老在家裡,也不敢叫嫁這樣的人呢。”說來這寧家也是有膽量。
阿念不以為然,道,“寧家只是沒想到自家以後會落到滿門抄斬的境地罷了。”
阿念挑撥了人家一回,不想人家隔日就找上門來了。
阿念頗有些吃驚,寧氏道,“我雖不認得江探花,但有家僕見過江探花天街誇官時的榮耀。原來江探花是蜀中人,不知江探花那日與我說的那些話是何用意?”
阿念心思極快,嘆道,“我妻家表姐曾嫁你家二房六爺,我家內子當初去蜀中賣花,也多得寧家二房照應。寧家的官司,我人微力小,無能為力。但既知夫人過來帝都,安能不提醒一聲。”
寧氏此方告辭而去。
何家人對於寧氏的到來倒沒說什麼,她們以為寧氏就是來帝都幫著娘家人辦後事的呢。
主要也是,年下太忙了,沒顧得上寧氏。
寧家對何家,當年幫也幫過,但,後來的算計也是真的。小陳氏已然回鄉,寧家也滿門被斬,如寧氏這般出嫁女是算不得寧家人的。寧家落此下場,何家既沒落井下石的心,也沒有再與寧家人來往的心。
眼瞅著年下了,沈氏與何老娘把剛做得的年下穿的新衣裳都理出來,沈氏笑,“這來帝都,一年衣裳上的花銷就比往時多許多呢。”
何老娘道,“沒事,這是頭一年,咱們也帶了不少料子過來,就是皮子上的採買花錢。可話說回來,這不是家裡興旺了嗎?再說,這在帝都,衣裳上要是張羅不起來,怕有人小瞧咱家的爺們兒呢。”
沈氏也只是隨口說一句罷了,想到家裡日子興旺,心下亦是喜悅。
何子衿則與三姑娘在盤帳,這帳盤好了,要給合伙人小唐太太鐵氏送去一份,還有年底的分紅銀子,也得給小唐太太送去。何子衿與三姑娘商量,“不如叫唐太太派個帳房過來也好。”
三姑娘道,“是的,你去時與唐太太提一提吧。”
何子衿第二次去唐府,小唐太太院裡的兩株臘梅開得正好,風中一陣冷香襲來,何子衿正也送了小唐太太四盆臘梅,小唐太太為人極是和氣的,對何子衿這種小官宦人家的出身然後嫁了個小官的也一樣的熱絡,笑道,“快進來,包頭冷,屋裡暖暖。”命丫環上了手爐,又夸何子衿帶來的兩盆花兒,笑道,“好俊的花兒。”
何子衿笑道,“太太也知道,我自來愛侍弄這些花花糙糙的,這是我家裡自己養的,正對節令,給您送來賞玩。”
小唐太太道,“你就是有這方面的靈性,我家也有花匠,但養出來的花兒就是不如你這花兒有韻味兒。”
大家寒暄幾句,何子衿把當年紅利交給小唐太太,小唐太太笑眯眯地令丫環收了,道,“我家老爺都說咱們那鋪子開得好。”
何子衿笑,“小唐大人時常去捧場,我都說,這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聽得小唐太太一樂。
何子衿又說起請小唐太太派帳房一事,小唐太太卻是道,“現下不也挺好的,你們做事,我信得過。”
何子衿笑道,“咱們鋪子的生意,現下看也還成,但我想著,我們畢竟是剛來帝都,見識有限。要是太太手裡有得用的人,一道商量著,如何能做得更加興旺,也是兩全其美。再者,太太出了那樣大的鋪面兒,派個帳房,也是應有之義。”
小唐太太便未再推辭了,道,“那等過年我派個人會管帳的過去,鋪子還是要你們來管,眼下生意不錯,就證明你們管的好,我再派人貿貿然插手反是畫蛇添足。一國還不能有二主呢,這鋪子,誰管就是誰管,莫要因情面束手束腳,到時帳房過去,他也只是管帳。”
何子衿都應了。
小唐太太留她用了午飯,還把其中兩盆臘梅命人給婆婆送了去,唐夫人聽說是江探花太太送來的,還命人請何子衿過去說話。唐夫人不愧與小唐太太是婆媳,先是誇了花一通,又誇了人一回,何子衿對唐夫人自然也只有奉承的,臨了告辭,唐夫人命人拿了兩樣新鮮花樣的料子給何子衿,笑道,“這是宮裡賞的,我一把年紀,穿不了這樣鮮亮的了。你們年輕人正是該打扮的年紀,這兩樣料子,你帶回去裁衣裳穿吧。”
何子衿直說貴重,唐夫人笑,“這也是趕巧了,今兒我們剛分了料子,我這兒還有呢,這個你只管收著。”
何子衿再三謝過收下了。
何子衿從唐家告辭,還得兩樣新鮮料子,何老娘聽說是宮裡賞下的衣料子後,連忙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直說好看。沈氏也說,“前兒還聽三丫頭說現下最時興紫色的,這煙霞紫可是好看,正好你們一人一件裁衣裳穿吧。”
三姑娘笑道,“年下已是得了新衣,我不用做了,讓妹妹裁衣裳吧。”
何子衿瞧著料子倒是喜歡,只是想想自己年下也是做的新衣,道,“我也有新衣呢。”想了想道,“不若分些給舅媽,她時常出門交際的,做了衣裳也體面。”
沈家對何家幫助頗多,何子衿這樣提,大家都沒意見,就是何老娘有些心疼這宮裡的好東西,可想一想自家宅子還是沈素送的呢,也就沒意見了,還說,“要送這就送去,阿玄他娘說,他年下這裡吃酒那裡吃酒的,倒好趕著做了,年下穿出去才好呢。”
兩家離得近,送東西也就是幾步路的事兒。
這事兒是何子衿去的,江氏見著料子也是一頓夸,聽說是宮裡出來的,江氏更是喜笑顏開的與何子衿道,“這樣的東西,合該你自己做衣裳穿。”
何子衿笑,“我還有呢,再說,我年下出門有限,倒是舅媽交際多,出門也是舅舅的體面。我想著,唐夫人的東西必是不差的,就給舅媽拿過來了。”
江氏與婆婆道,“子衿這孩子,自小就這樣,有點兒好東西,想到了。”
沈老太太笑,“這樣不好?”
江氏笑道,“豈能不好,要不,我哪兒能得這樣的好料子。”
沈老太太拉著外孫女的手道,“晚上陪我和你舅媽一道吃飯,你這好幾天都沒過來了。”
江氏也問,“你這忙什麼呢?”
何子衿笑,“也沒什麼,就是我們那烤鴨鋪子不是頭一年開麼,年底盤帳,分紅,還有夥計們這麼大老家的過來,辛苦小半年了,又都是咱老家的鄉親們,過年總得給他們發點兒什麼。聽我舅說,明年不是恩科,聽說,許多學子來了帝都,我祖母又寫了本書,剛印出來,還得去書鋪子裡看看賣的如何?”
江氏驚道,“唉喲,你祖母又出書了?”這親家老太太簡直就是個出書狂魔啊!
沈老太太笑道,“前兒倒沒聽親家提過。”
何子衿笑,“上次出的那一套,只賣了三千冊,祖母覺著不大有面子。所以,這回沒到處宣傳,其實,這回比上回的書賣的好。估計過幾天就給外祖母送書來了。”
想到何老娘那愛顯擺的性子,沈老太太江氏婆媳不由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