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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娘哪裡能不知小姑娘的心思,哼兩聲,“傻蛋!要那不值錢的臉面有甚用!蛋烘糕拿回去給你兄弟吃也好!”
何子衿撫一撫袖子上壓出的褶子,道,“我真是服您了,難道以後咱家就不跟李大娘打交道了。就是三姐姐,學出來照樣得跟繡坊搞好關係。您倒好,對這一包蛋烘糕這般計較。行了,咱們回去吧,三姐姐中了,回家好生慶祝一番才好。”
何老娘頭一遭看三姑娘這般順眼,也不計較沒帶走的蛋烘糕了,對三姑娘道,“你也算爭氣,熬出頭了。好生學本事,這是你以後的依靠。”
三姑娘重重的“嗯”了一聲,想說什麼感激的話,喉嚨間卻覺著發緊發澀,一時偏又說不出來。何子衿道,“對了,不如叫祖母出錢,咱們去芙蓉樓叫桌酒席家裡吃。”
何老娘給了何子衿屁股一下子,罵她,“就知道吃!吃!吃!除了吃還會幹啥!平日裡這般貪嘴,剛怎麼不多吃兩塊兒蛋烘糕,考試也沒考中,還有臉要吃要喝!不揍你就是好的!”
甭管何老娘說啥,何子衿都是笑嘻嘻地,“我回家報喜去,叫三姐姐陪您老慢慢走吧。哼!就知道說我,我考不中,就是像祖母笨來著!”說畢就撒腿跑了,何老娘對三姑娘道,“再沒見過這般沒臉皮的,罵她一頓,她當沒事兒人一樣。”簡直氣死!
三姑娘笑,“要妹妹哭天抹淚,您又該心疼了。”
“切~我心疼她?我心疼她!丫頭片子一個。”何老娘後知後覺,“對了,這拜師得帶點兒東西去吧?也沒問問阿李,到底帶啥合適。”嘟囔一句,何老娘道,“回去問問你叔叔,他是有學問的人。”又嘀咕,“你妹妹考不中,就是你叔叔那烏鴉嘴給方的。”
三姑娘聽著何老娘唧咕一路,把三姑娘那喉間那點兒哽咽,全唧咕沒了。三姑娘便笑眯眯的跟著何老娘回家去了。
何子衿提前跑家來當了一回報喜鵲,沈氏何恭都知道了三姑娘考中的事,皆為她高興。沈氏親扶了何老娘去榻上坐下,笑,“不枉母親這幾日總是給她們念佛了。”
三姑娘捧上茶來,何老娘喝兩口,嘴都咧成個瓢了,還要拿捏臭架子,“唉,可惜只三丫頭得這運道,丫頭片子還是差一些。也罷了,以後在家跟你三姐姐學是一樣的。”
不必何老娘說,三姑娘便道,“姑祖母只管放心,今後妹妹的繡活就包給我了,我會什麼就教她什麼,一準兒教她學到真本事。”
何老娘笑,“這樣就好,還省了一人的拜師禮。”她又是一樂,轉而問兒子,“這繡娘拜師要準備啥呀?”
何恭又沒拜過繡娘做師傅,他哪裡清楚,不過,何恭道,“拜師都一樣的,當初兒子拜許先生為師,娘照著準備一份就成。到時,叫子衿她娘帶著三丫頭過去,正式拜了師,這便成了。”
何老娘道,“也好。”
沈氏笑,“去這半晌,母親暫歇一歇,我去廚下瞧瞧,羊肉也該燒好了。”
何老娘擺擺手,“你們吃吧,我這累的,得先歇一歇,午飯就不吃了。”
何恭忙道,“娘可是哪裡不適?”說著就要去平安堂請大夫。何老娘忙攔了兒子,道,“哪裡就不適了?別有事兒沒事兒的咒我,就是不餓,你們吃吧。”
何恭素來孝順,以為他娘不說是為安他心呢,更要問個究竟,她娘因啥不餓來著。何子衿抱著肚子直樂,笑,“給李大娘送去的蛋烘糕,祖母一人足吃了大半包,又喝了好些茶水,當然不餓啦。爹,你別總勸祖母吃東西,再吃非撐著不可。”
何老娘罵何子衿,“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忒個多嘴!老娘吃大半包也是為了不浪費而已!怎麼啦!老娘吃自己的又沒吃別人的!
何子衿可不管何老娘怎麼罵,她嘴巴既快且脆,便將何老娘如何想把糕拿回來如何再把糕分給她們姐妹吃的事伶伶俐俐的說了,何恭哭笑不得,道,“娘喜歡吃蛋烘糕兒,明兒個兒子買來孝順娘。”
何老娘啐兒子,“你知道個甚!這糕原是不必送的,我是著急兩個丫頭的前程,才走了一趟。唉,要知這樣,闔該把阿冽阿念都帶上,還能多吃些回來。你不知道兩個丫頭多麼沒用,吃東西那個磨蹭,吃了半日一人只吃了一塊,無用的很!”還是老娘我多吃了幾塊!
何冽立刻大聲道,“祖母,要你帶我去,我能吃一整包!”
何老娘眉開眼笑,“可不是麼,還是我的乖孫有用!比丫頭片子強多了!祖母的乖孫喲,過來給祖母瞧瞧。”待何冽過去,何老娘一把將寶貝孫子抱在懷裡親兩口,身心滿足,“還是我的乖孫好喲~”抱了回寶貝孫子,更兼三姑娘爭氣被收徒,何老娘眉開眼笑的過了一日。
第二日,三姑娘準備拜師的事兒,何子衿就銷假往陳家繼續上學去了。
陳二妞見了她就笑,道,“這是沒考上繡娘?”
“你倒還笑話起人來了。”何子衿笑,“我雖沒考上,三姐姐卻是考上了,你知道不?”
“這如何不知。”陳二妞笑,“你是不曉得,考試頭一日那般熱鬧,闔縣沒有不知道的,我們在家,也聞了一二風聲。第二天你也沒來上學,我就知道你是過了初試的,原以為你興許能中的。”
何子衿笑,“沒中就沒中,我跟三姐姐兩個,能中一個就是運道了。那麼些人,薛師傅攏共就收了三個弟子。”
陳二妞笑,“你沒中還能與我一道念書,你要去學繡活了,豈不少個能說話的人了。”
“你又說這話,誰還不能說話來著?”何子衿見陳二妞發間一支鵲登梅的釵,瞧著有些眼生,笑,“這釵沒見過,你新得的?”
“祖母給我的。”陳二妞笑,“說來還是沾你的光,那天我送了祖母一瓶紅梅,祖母說我心裡有她,就給了我這一對鵲登梅的釵。還有一隻,我沒帶過,是給你留著的。一會兒我叫黃鸝拿來給你戴。”
何子衿笑,“這就生分了,你給我這樣貴重的東西,還不如給我兩樣點心實在。你不是不知道,我即使得了這貴重首飾也沒處使,便是戴在頭上,還怕粗心丟了呢。你跟三妞姐一人一支,戴出去才顯得親近。”
陳二妞原也沒真想送何子衿,不然早著人送何子衿家去了,見她識趣又說的懇切,陳二妞笑,“那我就不與你客氣了。我再跟你說個事兒,一會兒見了大姐姐,你可讓著她些,她這幾日正氣兒不順呢。”
“這是怎麼了,我不過才兩日不來,倒好似有什麼事兒似的。”何子衿道,“縱使她有什麼不樂,與我也不相關哪。”
陳二妞剛要說什麼,就見陳大妞帶著丫環來了,陳大妞如今越發氣派,後頭兩個大丫環兩個小丫環,較之陳二妞陳三妞竟多出一倍來。且陳大妞一見著何子衿臉就拉的好長,好似何子衿欠她八百吊。陳大妞這幾年頗見長進,她沒直接對何子衿說什麼,反是瞅了瞅一畔的沈念,道,“阿念這麼大了,總跟咱們姑娘家在一處不妥。何況明年四妹妹也要來上學了,子衿妹妹,不如叫阿念去祖母那裡坐坐,祖母最喜歡小孩子,一會兒你放學,再帶阿念回去就是。”
“這倒不必了,我也時久沒給姑祖母請安了,我帶阿念去給姑祖母請安。”何子衿笑眯眯的起身,“勞煩二姐姐代我同先生說一聲,我興許要晚些時候過來。”
陳二妞雖捨不得鵲登梅的簪子,為人倒有幾分仗義,對陳大妞道,“大姐姐,阿念才這麼丁點兒大,咱們都是親戚,一道念書也無妨的。就是男女之論,待阿念大一些,自然就不來了。”
陳大妞帶著幾分水秀的眼睛看向何子衿,似笑非笑,“既都是親戚,沒的叫親戚來在課堂上枯坐的。是不是,子衿妹妹?”
“大姐姐說是就是吧。”何子衿帶了沈念過去。
陳姑媽見著何子衿與沈念也極高興,正好陳四郎家的陳遠在,陳遠年紀同何冽仿佛,便讓沈念同陳遠玩兒,何子衿說到考繡娘的事兒,笑道,“三姐姐天生手巧,她又在李大娘的繡坊幹了這二三年,活計沒的說,這也是三姐姐的運道。祖母歡喜的了不得,昨兒就讓我娘備了拜師禮,今天叫我娘帶著三姐姐去薛師傅那裡拜師呢。”
陳姑媽笑,“三丫頭還是不錯的,這也是她自己爭氣,有了這門手藝,以後也不用愁了。”
“我祖母也這樣說。”何子衿笑著瞅向陳遠,道,“一轉眼,陳遠都這麼大了。”
陳姑媽笑,“你專好說這些大人話,好似你多大似的。阿遠比阿冽還大兩個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