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頁
這話聽的何老娘都直翻白眼,何老娘也聽明白了,不就是說的那個叫梅詠竹的,小瑞哥先時看上的那丫頭,後來嫁了太皇太后娘家胡家庶子的那個丫頭麼。要是往時,興許何老娘真得羨慕一回那御製的月餅,可她老人家昨兒也吃了的!
何老娘就裝模作樣的說了,“御製的月餅啊!那您還真有福分啊!”
喬姨太太笑,“可不是麼,我們老太太也這麼說。”
何老娘甭看平日裡有諸如摳門兒愛顯擺等一應缺點,但其實她老人家也頗有心眼兒,她不動聲色的道,“姨太太吃的那御製月餅,啥樣兒啊!”
喬姨太太正是過來顯擺的,便道,“圓的,上頭印著御製倆字。”
何老娘一拍掌,笑道,“那你吃的,就是尋常賞給臣子的那種。真正皇帝老爺吃的,上頭印的不是‘御製’倆字,是‘昭德宮御製’,五個字的。您哪,吃的不正宗誒!”
喬姨太太特意過來,主要是生氣先前何子衿敲她閨女三百銀子的事兒,結果,這剛顯擺就給打了臉。喬姨太太冷笑,“看說的有鼻子有眼,好似您老人家吃過一般!”
何老娘笑嘻嘻地,“可不是吃過麼!昨兒才吃的,不過,現在我家都吃完了,沒的昭德宮御製的月餅再給姨太太開眼了。姨太太要是想看,我把那昭德宮御製的月餅的匣子給姨太太瞧瞧吧。”說著命余嬤嬤取出放月餅的紅木匣子來,顯擺一回,命余嬤嬤再把匣子鎖回了柜子里。何老娘笑道,“昨兒小瑞哥回來過節,也說這月餅味兒好來著。我們小瑞哥,姨太太不知道吧,唉喲喂,可出息啦,得了伯爵大人的青眼,以後前程光明著哩。我們小瑞哥不是靠祖蔭,全是靠自己。我們鄉下人,不懂別個理,就一樣,祖宗的到底也只是祖宗的,自己有本事才是自己的。不知以後哪家閨女有福,跟著我們小瑞哥享福哩。”
喬姨太太想炫耀結果被何老娘打臉,梅二太太也是臊的了不得,連忙拉著喬姨太太太告辭了。
待梅家人走了,何老娘呸一聲,“還敢來老娘我這裡來顯擺!”又慶幸虧得昨兒吃了皇帝老爺吃的月餅,不然,豈不是要被這喬姨娘炫耀成功了麼!
說來梅二太太也頗是能屈能伸的人,昨兒剛被何老娘間接性打臉,第二日又來何家解釋此事,梅二太太直嘆氣,道,“自從詠竹嫁了胡家,這喬氏在他們房頭兒就揚威耀武的,把五弟妹的風頭都壓了下去。我昨兒原是想過來說話的,哪曉得她知道後死求白賴的要跟著一道來?不帶都不行,只得帶她來了。哪曉得她是存了這樣的心呢。”說著又嘆口氣,“我往日為人,你們也都曉得,我豈是那等不開眼的。也就是兩匣子宮裡賞下來的點心,就興頭的跟什麼似的。也是我家不幸,有這樣的姨娘,把闔家的臉都丟盡了。”
大家都是鄰居,梅二太太來說好話,何沈兩家也只能虛應著罷了。
轉眼便到了九月初,今年的螃蟹,比往年的更貴了。今帝都人都流行吃螃蟹宴,臨進端午,同巷的鄰居祁副將家的太太就設了螃蟹宴,請了鄰居們過去說話品嘗,祁太太笑道,“去歲在國孝期內,咱們都要守國孝,今年出孝了,我們莊子上自己養的好螃蟹,請諸位高鄰過來嘗嘗。”
何老娘道,“今年螃蟹的價兒比去歲還好,祁太太這螃蟹養的好啊。”想著祁家會過日子,肯定得大賺一筆了。
祁太太笑道,“也是我一處嫁妝田,臨水的,莊子上有個懂稻田養蟹的小管事,因是個節令東西,養來自己吃也好,送人也便宜。”
何老娘點頭,“這很是。”
戶部陳主事大人家的陳太太也說,“今年螃蟹越發價貴,還是你這自己稻田養些的便宜,我家在郊外倒是有處別院,我們老爺是個愛風雅的,別院外也買了一二十畝地,種了些桃杏樹,還挖了處一二畝的小湖種荷花。這別院買的時候也花了不少銀子,想一想,其實用的時候並不多,當初真不若置幾畝水田有出產。”
大家說著家常事,何子衿發現,在中低品的官宦家裡,提銀錢什麼的是常有的事,大家說不因此就覺著提銀錢就如何銅臭的。說起過日子來,各家都有各家的門道。
宋學士太太就說了,“我家也是郊外有處小莊子修的別業,一年用個一兩遭罷了。說沒用吧,老爺們還愛吟個詩做個賦的,正經不如多置些田地。”
大家都稱是。
何老家也覺著,宋太太有見識。
因祁太太與梅家素來不睦,故此,這螃蟹宴根本沒請梅家人,祁太太還說,“今兒沒亂人,咱們樂喝樂喝。”
何老娘知道祁太太是不喜梅家的,她老人家便道,“說來,你們怕是不知道。前些天,梅家一位姨太太倒去我家顯擺了一回。”
這事聽著有趣,祁太太先笑道,“一個上不得台面兒的姨娘,也敢到您老人家面前無禮?”說來,何家也是泥腿子出身,當然,何家自稱耕讀人家。不過,因沈素在這裡住了有些年頭兒,且沈素是個會做人的,故此,何家一來,鄰居們也很給面子。交往下來,也覺著,何家雖不是太講究的人家,但家裡門風清正,也不是那等亂來的。從而,何家便融入了鄰居的圈子裡。又因何家還有些奇特之處,譬如,他家剛一來帝都,jú仙姑娘何子衿就被召進宮好幾回的事兒,大家都覺著,這事兒有些奇。故此,對何家倒也不敢小瞧。再加上,何家今也是有兩位翰林老爺的。在巷子裡,也算有些實力的人家啦。故此,雖何老娘也有些顯擺的毛病,大家倒也接受了。
何老娘就說了梅家的事,道,“梅家不是有位姑娘嫁給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娘家的一位公子麼,中秋節時,那位姑娘帶了兩匣子御製月餅回了娘家。那位姨太太吃了回御製月餅,就跑我家顯擺去了。”
祁太太嗤笑,“這可真是狗肉上不得高台盤,沒見識的東西,吃回御製月餅也值當巴巴兒的跑到鄰家顯擺去。”
宋太太也是搖頭失笑,覺著梅家這事兒忒不講究。
陳太太則道,“我看,約是覺著家裡女孩兒嫁到承恩公府,覺著有榮光吧。那回梅家嫁閨女,也頗是顯耀了。”
祁太太娘家就是帝都城的人家,聽說頗是顯赫,於帝都城權貴圈的事也知道的頗多。祁太太道,“你們不曉得,那位梅姑娘嫁的也不過是胡家長房的一位庶子吧了。那胡家長房,並未襲爵。承恩公的爵位,一直是在胡家二房的。胡家長房二房早已分家,哪裡能說是嫁到承恩公府去?她這也不過是嫁了個旁支庶子罷了,又有什麼值得顯擺的地方呢?就是那天曬嫁妝,我看那點子嫁妝也不過就顧個大面兒罷了。”
說一回話,在祁太太這裡吃了回好螃蟹,就又說到宋家嫁女的事,宋奶奶笑道,“定的十月初十的日子,十月初一我家裡曬嫁妝,你們都過去,熱鬧一二。”
大家都說一定去的,尤其祁太太道,“這位何翰林,難得的少年俊才,您家委實好眼光。”
宋太太笑,“也是千里姻緣一線牽了,何老太太她們搬進來,我們才見著的何翰林,不然,也做不成這姻緣。”
何老娘笑道,“阿洛這孩子,本就是極好的孩子,我說句實在話,咱們有閨女的人家,給閨女尋女婿,家境出身自是要看的,可第一要緊的還是女婿的人品。人品好,孩子知道上進,這日子,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不然,就是再有本事,人品不行,也是不成的。”
這是實在話,見大家紛紛點頭,何老娘愈發來了興致,笑道,“別個不說,阿洛身邊兒清靜,他家裡父祖都是本分人,更不是那種納丫頭納妾的。”與宋太太宋奶奶婆媳道,“待您家姑娘嫁了,以後肯定是小兩口一心一意的清靜日子。”
祁太太亦道,“這就是十分難得的了。”
宋家曬嫁妝時,何家也過去幫著添妝了,因只是鄰居,添妝並不厚,就是添了套文房四寶。但宋家曬嫁妝委實令何家開了眼界,首飾衣料箱櫃藥材書畫等等,簡直是一輩子的用度都齊全了,最後還有莊有鋪。何老娘直說宋家嫁妝豐厚,宋太太笑道,“除了官中置的一份,我給添了些我的私房,還有她娘的私房,親家給的聘禮,家裡都給她一道用來置辦嫁妝了。”
何老娘贊道,“您家真不愧書香人家,講究!”
沈氏也說,“這才是正經講究的人家,多有些人家,閨女聘金一到,娘家先花用了的。您哪,真正疼孩子。”
宋太太給恭維的笑意不斷,心下亦頗是得意。主要是,何親家也給很面子,當初給她家的聘禮頗是不薄,她家日子一向過得去,自然不會對女孩兒的聘禮下手,不然,人家給那樣豐厚的聘禮,介時陪嫁薄了,叫女孩兒到了婆家豈不是要給婆家人小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