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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駙馬為人曠達,還記著舊時交情,故阿念到帝都後與謝駙馬有些來往,所以這回有幸能受邀過去拜壽。何子衿便帶著閨女媳婦一併去了,叫孩子們也跟著多多出門,長長見識。
隨著壽宜大長公主回朝,緊接著,還有一位大長公主在太皇太后的千秋節前回到帝都,便是太皇太后的女兒、今上的姑媽端寧大長公主。
端寧大長公主並非太皇太后所出,太皇太后未有親生子嗣,因生性喜歡女孩兒,在端寧大長公主出生後未久,就抱在身邊養育,可以說,母女感情極是親密。端寧大長公主就是回來為太皇太后祝壽的,去歲因是先帝亡故之年,太皇太后沒心情過千秋節,今年已是新帝新年號,況先帝周年祭已過,太皇太后的千秋節,必要大辦的。
相對於皇家顯赫,江家只是不顯然的寒門罷了,何子衿因時常入宮,得窺些許碎片,對慈恩宮的這位太皇太后實在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如端寧大長公主,這是太皇太后一手撫養長大的,與太皇太后親密是人之常情。像端寧大長公主,便對曹太后有些冷淡,並不似對蘇太后那般親近。但,如壽宜大長公主,這算是太皇太后的小姑子,竟也是明明白白的擺出了與太皇太后一樣的政治立場,對曹太后客氣,相對的,對蘇太后則是親切有禮。
何子衿回家都私下與阿念說,“太皇太后在宗室里人緣兒真好。”
阿念道,“幾位駙馬里,輩份最長的是文康大長公主駙馬老永安侯,這位老侯爺已致仕讓爵,膝下四子,庶長子為吏部尚書,嫡次子襲侯爵位,尚長泰大長公主,現任禁衛軍統領。嫡三子因功封平遠侯,遠駐南安州。其次就是宜安公主,宜安公主原是宗室出身,封的公主,駙馬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人,雖已致仕,但這位駙馬當年探花出身,一直任實缺,外任為官、六部打磨、一方大員、入閣為相,這位駙馬是走了一遍。長泰大長公主就是現永安侯,之後壽宜大長公主駙馬歐陽鏡,一直在江南掌港口之事,江南兩座港口,一為閩安港,這是仁宗皇帝當年親建的,另一為靖江港,是靖江王當年所建,靖江王謀逆,仁宗皇帝當年戰功皆由平判靖江戰亂而來。如平遠侯、端寧大長公主駙馬忠勇伯,這當年都是仁宗皇帝麾下大將。另則就是壽陽大長公主駙馬唐駙馬,唐駙馬亦是在禁衛軍任職。再者永福大長公主駙馬吳駙馬、壽婉大長公主駙馬薛駙馬,都是虛職。”
阿念在朝久了,又是個愛琢磨的,平日裡估計沒少琢磨這些事兒,阿念悄聲道,“我這麼一分析,你猜怎麼著?”不必子衿姐姐問,阿念自己就說了,“諸公主駙馬,與太皇太后交好的,基本上都是有實權的。與太皇太后關係平平的,皆是虛職。”
何子衿道,“也不好這樣說,那壽婉大長公主,哪裡是個講理的?”
“是啊。要是僅憑私利,抬舉自己親近的,疏遠那些不親近的,反不可怕,人皆有私心麼。要是事事講規矩律法,鐵面無私,也不可怕,這種人,做聖人可,做掌權人,太難。最可怕就是太皇太后這種,她倚重的人,都是在道義上站得住腳的人,太皇太后,是居大道之人哪。”阿念忽然來了一句,“姐姐,你出門見過柳家姑娘嗎?”
“那位要做皇后的柳姑娘?”
“對。”
“沒,去歲柳家老夫人過逝,柳家都在守孝。雖說柳姑娘已是玄孫女輩,孝期已是過了的,不過,聽說柳尚書對祖母十分孝順,都在柳老夫人墳前結廬而居,柳家人也很少出門。”何子衿問,“打聽這個做甚?”
“瞎打聽罷了。”阿念道,“這帝都,風起雲湧的,咱家雖與這些事無關,有時瞧著也有趣。”
何子衿想起什麼,“撲哧”就樂了,笑道,“別說,有時還真是有意思。端寧大長公主就是個極厲害的人,有件事,你聽了肯定覺著有趣。”
“什麼事?”
“也是巧,我那日進宮,正趕上端寧大長公主在慈恩宮,端寧大長公主就說起大公主與嘉純郡主年歲漸長,總是住在慈恩宮不合適,該給她們另闢宮室。”何子衿道,“宮裡規矩說來與咱們民間也差不離,公主皇子小時候與長輩住在一處,方便長輩照顧,待大些,懂事了,皇子們就要搬出後宮,公主則要有自己的宮室。”
阿念點頭,“端寧大長公主這話,倒也在理。”
“在理是在理,就說起給大公主、嘉純郡主安排宮室來。端寧大長公主就提了永暢宮、春漪宮兩處,大公主與嘉純郡主都辭了,說端寧大長公主是姑姑輩,在宮裡只居熙寧宮,她們二人再不敢居永暢宮、春漪宮的。”
“看來永暢宮、春漪宮較熙寧宮更好。”
“是啊,我也這樣想。”何子衿道,“聽說端寧大長公主未出閣時就住熙寧宮,這位大長公主極得太皇太后寵愛,縱是出宮嫁人,太皇太后也一直命人時常打掃熙寧宮,留給端寧大長公主偶爾回宮小住。就是這次大長公主回朝,也沒住公主府,就住在熙寧宮。”可想而知這位大長公主多麼得太皇太后寵愛。何子衿道,“原本聽到這裡,我還以為大長公主就是在說大公主與郡主的宮室呢。誰曉得,大長公主接著來了一句,’你們都是知禮法懂規矩的好孩子,知道不能逾越了長輩,這就很好‘。你是沒見當時曹太后的臉色,都僵了。大長公主沒事人一樣,轉而就說起別個事來,仿佛就是隨口一提罷了。”
阿念唇角一勾,“皇室這些公主、大長公主們,真是沒一個簡單的。”
第491章 帝都風雲之四三
在太皇太后千秋節來臨之時,帝都格外熱鬧起來。
於江家,也多了許多交際與八卦,不過,與出門參加宴會相比,何子衿更重視重陽即將參加的大理寺考試,雖然只是低品小官的考試,卻是重陽入仕的開端。
考中了,從此步入仕途。
考不中,嗯,再想別個法子。
重陽近來也頗是用功,宮媛還特意去廟裡拜了文殊菩薩,想著要不要丈夫考試那日做鍋及第粥大家一道吃。重陽連聲道,“我又不是去考狀元,喝什麼及第粥啊。”堅決不喝。要是喝了及第粥還沒考上,豈不丟臉。別看重陽在別個事情上很有信心,唯獨這考試上,他有那些一星點兒的不自信。
不想重陽考試那天,何子衿特意下廚做了,號召大家一起喝,還給重陽做了面加持運勢的金牌讓重陽戴。重陽原本不大緊張的人,給姨媽這樣一莊重,考前還真有些緊張。
好在,重陽到底也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這也不是科舉,重陽早上去的,傍晚就回來了。宮媛問他考的如何,重陽道,“反正都答上了,我覺著不錯。”
宮媛擔心哪,大理寺放榜之前又去西山寺燒了回香,光香油錢就添了五十兩不止。
好在,宮媛這香油錢沒白添,待大理寺的錄取榜出來,重陽縱不是前三,也占了前五,很榮幸的進了大理寺成為一名整理卷宗的小官兒。
雖然品階極低,卻是仕途的開始,何況,重陽小兩口都不是差錢的,並不指望俸祿過活。主要是,重陽這一步,正式將自己的小家帶進了官宦門第的門檻,哪怕重陽不是科舉晉身,不好說自家是,但在大理寺當差,也極是體面之事。
宮媛催著丈夫寫信給公婆報喜,又給丈夫fèng制新衣,這衣裳是大理寺小官兒的服飾,繡紡里多少好料子,此時卻是不敢用,用何子衿的話說,“官場裡講究多,上官穿綢,下頭人最好不要著錦。有的那沒眼力的,上官艱苦樸素,他偏要一幅富貴奢侈樣。上官講究精細,他偏一幅粗糙糊塗樣。這樣的人,不要說升職了,能不能站住腳還得兩說。咱們雖不需諂媚上官,也不要特立獨行。給重陽裡衣做幾身好的,外頭衣裳隨大流就成。”
宮媛一面給丈夫fèng著衣裳,一面同乾娘打聽,“我聽說,二舅媽的父親極有名聲。”大理寺的頭就是二舅媽杜氏的親爹,這也是宮媛很放心丈夫當差的原因之一。
“是啊,杜大人清流出身,名聲極好。”何子衿打發了丫環下去,與宮媛道,“還有一件事,我也是聽人說的。說杜大人原是太宗皇帝年間一位李尚書的得意門生,那位李尚書,因欺君之罪滿門抄斬。先時那些門下門生,杜大人官運最佳。”
宮媛面露驚訝,她雖有些見識,不過,乍聽這種滿門抄斬之事,難免有些驚懼。何子衿笑,“這種大罪,等閒人想犯也沒機會。這也是帝都坊間傳聞,因重陽就要去大理寺當差,與你提一句罷了。”
宮媛不禁道,“官場上的事我不大懂,可要是商場上,倘有哪家東家倒了霉,底下夥計大掌柜基本上也會比較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