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頁
紀夫人摸摸兒子圓潤的小臉兒,笑,“不是小妹妹,是小弟弟。”
紀珍漂亮的小臉兒忍不住露出失望,又問,“真不是小妹妹麼?”
紀夫人一指阿曦,道,“這不就是小妹妹麼。”
紀珍心眼兒活動,想想,也是啊,他已經有曦妹妹了,他娘生個小弟弟也好,就著急要看小弟弟去。紀夫人與侍女道,“你帶著孩子們一道去吧。”
何子衿難免再叮囑孩子們幾句,“小寶寶還小呢,現在不能碰的,只能站邊兒上看一看。”
四人張著小嘴兒拉長小奶音齊聲喊,“知道啦。”
江夫人忍不住笑出聲來,與何子衿道,“無妨的,屋裡有丫環有嬤嬤,叫他們去瞧瞧吧,孩子都喜歡孩子。”
何子衿就沒再說什麼。
孩子們見大人們沒意見了,紀珍拉著阿曦的手,阿曄興哥兒在後頭跟著,四人就一道看小寶寶去了。
何子衿同江夫人道,“我與相公一道去州府交夏季糧稅,北昌府離這裡不遠,就帶著阿珍一道來了。想著夫人定也記掛他呢。”
江夫人笑道,“我正說讓阿贏過去看看阿珍,不想你們就來了。阿珍比在家時活潑多了。”
何子衿道,“我家裡就有兩個愛淘氣的,興哥兒也跟著我祖母在我那裡念書,正好阿珍去了,一道做個伴兒。”又細說起阿珍的課業來,江夫人又是何等眼力,一看兒子高高興興的回來,目測又長高了一些,就知道兒子在沙河縣過得很不錯。
“難得你喜歡孩子。”江夫人這話說的是真心話,憑她家如今的權勢,孩子寄放到誰家也不會受到虧待,但,衣食不缺與教養是兩碼事,只看何子衿管得住孩子們,大小事情上有所叮囑,就知道何子衿不是一味的慣著孩子的人。
何子衿笑,“我小時候我們家裡更熱鬧,族兄族弟的,小時候都是玩伴,常一群一群的在我家玩兒。”
江夫人笑,“你是個熱心腸的人。”
“我就這點兒跟夫人像來著。”江夫人對她有恩,何子衿一直沒忘,她看江贏較先前消瘦了些,遂道,“我來前正說呢,贏妹妹要是有空,不妨去我那裡住些日子,當時贏妹妹走時沙河縣剛剛回暖,風景還不好,現下風景極佳,到時我帶贏妹妹四處看看,如今沒事,我還想著去榷場轉一轉,我看江妹妹也不是一味愛在家裡悶著的性子。”
江贏眉間有縷憂色不散,對何子衿的提議雖有些心動,到底記掛著二弟年小,母親剛出月子,身子也虛,江贏道,“姐姐好意,待二弟大些我再去吧。”
江夫人卻是道,“既然子衿邀請你,你就去散散心吧,榷場也好久沒去了,你不是一直想去的嗎?”
“我在家,還能幫娘你理理家事。”
江夫人笑,“家裡有管事有管家娘子,有丫環有婆子的,你儘管去玩兒一玩兒,別總在家悶著,悶的眼界都窄了。”
江贏便應了,與何子衿道,“我心裡悶的慌,也想去姐姐那裡轉一轉。”
何子衿見江贏不諱言未婚夫之事,也就勸她兩句,“不與我外道就好。咱們認識這些年了,我也算經過一些坎坷,不過,我經的那些事與你母親經的事比起來,就不算事了。你這個,只是緣份未到罷了,天意若此。”
江夫人道,“我也這般說,阿贏年紀尚小,故而看不開。到了我與將軍這個年歲就曉得了,世上沒什麼大事,也沒什麼難事,只要活著,總有一條路走。”
何子衿深以為然,“是啊,有時瞧著路不好走,其實走上去就知道,也沒有想像中的難。有時瞧著一馬平川,走上去則是酸甜苦辣,一言難盡。”
江夫人認識何子衿的時候還年輕,何子衿那時亦不過小女孩兒一個,倆人其實年紀差了十幾歲,結果,那點子交情硬是一直延續到現在,就是因兩人在三觀上十分具有一致性。江夫人經歷傳奇,三次嫁人,最終由個山村的村姑做了一品誥命。說來,江夫人這經歷,瞧著傳奇,說起來也傳奇,但就因她這經歷,真正從心裡認同她能與之為友的,實在是鳳毛麟角,這其中,何子衿算一個。
江夫人就問起何子衿在沙河縣的生活來,何子衿笑,“現下也沒什麼事,孩子們也大些了,來沙河縣也有些日子,說來,北昌府這地界兒,帝都人知道的不多,都說苦寒之地,其實可是難得的寶地。不說別個,參茸都是寶,非但有北涼的紅參,珍貴的山參也有,縱不常見,產山參的地兒也就是北昌府了。再者,北昌府皮毛的成色,我看也比別個地方要好。”
江夫人笑,“是啊,等你去了榷場就知道,好東西比你想的還多。”
何子衿道,“要我說,連本地的大米也比我老家的要好吃。”
江贏聽著笑起來,道,“凡是自帝都來北昌府的,多是不適應來著,什麼都不適應,氣侯飲食,樣樣不合意。倒是子衿姐姐,這才在北昌住了一年,就瞧著北昌樣樣兒都好了。”
何子衿含笑道,“我早就瞧著北昌好,妹妹不曉得,我們剛到帝都的時候,光帝都的物價都叫人驚嘆,是我老家的兩倍往上了。後來到北昌府,野味兒遍地都是,較之帝都划算不知多少,且這裡的野味兒比帝都那些不知是野生家養的,味兒更純正。再者,在帝都,權貴遍地走,咱們出門兒,打個噴嚏都得小心著些。北昌府氣侯苦寒是真的,可正因這地方氣候不好,嬌貴人服不了,故而這裡才有咱們的機會。辛苦些怕什麼,咱們又不是那等吃不了苦的,我就喜歡這樣的地界兒,我不怕辛苦,只怕沒機會。”說著,何子衿道,“妹妹跟我一道去,今年我剛收了春天新種的香糯米,這米現在可是稀罕了,尋常都見不著,香的了不得。我帶了些過來,給你和夫人嘗嘗,只是吃的時候要注意,這種米味道雖好,卻不是很好消化,吃的時候莫要多吃,倘是胃裡不好,也不要吃這米。不過,香是真香啊,入口那口感,不瞞妹妹,我不就菜,就能吃一碗。”
江贏直笑,“那可是得嘗嘗。”
“一等的好米,產量低,一畝田才產三十斤,分成色過篩,一畝地上等香糯米只得十斤。”說來,這會兒的稻米產量的確不高,主要是也沒什麼農藥防蟲防害啥的,全靠人工,當然,這也不是雜交手稻,就是本地香糯米來著。就是因產量低,便是味道好,本地人嫌它填不飽肚子,現在還種的也極少。何子衿費了許多力氣方找了些香糯米的稻種來,手裡的田地大部分都種的這種稻米,那產量,真是絕了。
何子衿說了一通這米如何好如何好,聽得江夫人來了興致,令廚下中午就蒸這米來吃,何子衿又介紹了一回這米如何蒸為好。江夫人笑,“早就聽說你在飲食上頗有心得,如今親看,果然名不虛傳。”
何子衿笑,“我這也就是跟著師傅學了些皮毛,不能比。”
江夫人笑,“你這就很不錯了。”與閨女江贏道,“你去了沙河縣,也跟子衿學一學,會不會做無妨,會吃會看也行。”
江贏道,“子衿姐姐手藝就不一般,我看阿珍在子衿姐姐那裡住了些日子也圓潤了。”
江夫人點頭稱是,兒子非但個子高了,臉也圓潤了一圈兒。何子衿道,“吃飯還真沒管過他們,除了雞骨頭魚刺的叫他們小心些,別個就是做什麼吃什麼。贏妹妹也知道,我家裡雞魚肘肉倒是不缺,不過,也就是這些了,大都是家常菜,晚上素的比葷的多。約摸是孩子多,吃飯就香。阿珍吃飯啊,剛一去還矜持來著,後來給他們炸雞塊,就是活雞殺了,用雞胸雞腿上的肉去了骨頭,切成色子大小,用調味料醃上一個時辰,裹上面糊炸來吃。孩子們都愛吃這個,我嫌太油,吃多了未免上火,一次就炸一盤,也就十五六塊。阿珍開始是吃一個拿一個,吃一個拿一個,等再吃下一個,再拿的時候一看沒啦,可不就傻眼了。後來再炸雞塊,他就先說了,按人頭分,快的不許多吃,慢的不也不會少吃。”
江贏笑,“這事兒我回來就跟娘說了,我還說呢,在家裡燉上四個時辰的雞湯,端到嘴邊兒去,阿珍也不見得多喝一口。到了子衿姐姐那裡,吃什麼都香。”
何子衿笑,“孩子都這樣,湊群。”
江夫人笑道,“以前在老家,我們村里大多是窮的,就有一戶地主,家裡有幾百畝地,在村里最有銀錢。他家就有個小子,家裡吃什麼都不香,結果,就是去他們鄰家吃的醃蘿蔔吃得香。不為別個,他們鄰家生了八個孩子,吃飯跟打仗一般,一碗醃蘿蔔條上去,沒片刻鐘就風捲殘雲般吃完了。那地主家的小子就覺著好吃。其實一個理,孩子吃菜,一群人圍著,他不見得愛吃,就得一群一夥的,同齡的小朋友多了,吃的就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