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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太太淡淡地,“那你就去商議吧。”
不知三姑娘如何商議的,何子衿親自過來與胡老太太私下說的,“我說了,怕老太太為難,可不說,又不曉得要怎麼著。”
胡老太太自然問何子衿什麼事,何子衿便將這難處與胡老太太說了,“我與三姐姐湊份子開飯鋪子的事,想是老太太也知道的。”
胡老太太笑,“自然曉得,現在碧水縣都曉得你們第一樓的名聲了。”第一樓,這名字取得多好,還是縣太爺給取得。
何子衿笑,“多虧鄉親們捧場,縣太爺這般讚譽,也是我們的運道。”
胡老太太對晚輩素來關愛,問,“可是遇著什麼難處了?”
何子衿抿了抿唇,見屋裡沒有別人,就同胡老太太說了,“這事,實不知要如何說。就是突然間,府上派了一位胡果胡管事,要接管我那小飯莊子,倒叫我摸不著頭腦。我問三姐姐,才曉得是府上大太太的意思,三姐姐苦勸我許久,還說胡管事如何懂規矩如何能幹,叫我必給她這個面子。我知她的難處,只是一碼歸一碼,老太太,我實在……”
“竟有這等事!”胡老太太當下臉就沉了下來,她活了這把年紀沒見過有婆婆去插手兒媳婦私房的,而且還是嫡婆婆去插手庶出兒媳婦的私房,胡老太太道,“你先回去,放心吧,這定是有什麼誤會,再不能有這樣的事。原是你們小姐妹的私房飯莊,你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那胡果我立刻叫他回來,他哪裡懂飯莊子的事。”
何子衿謝過胡老太太,又勸道,“府上人多事雜,哪裡值得老太太您生氣呢,我們這些晚輩,都指望著您老人家關照呢。”
胡老太太嘆,“你是明白的,阿文媳婦也是個明白的,可這世上啊,終有些不明白的人。”
何子衿告辭離去。
胡老太太叫了胡大太太問原由,胡大太太一臉理所當然,道,“阿文媳婦說她不大曉得如何管理飯莊子,同我要人,我聽說胡果是個能幹的,就著那孩子過去給阿文媳婦幫把手。”
胡老太太冷冷道,“你也拿這話糊弄我!阿文媳婦若是缺人,等不到現在!她要不懂怎麼管飯莊子,第一樓是如何做起來的!我看你也不大曉得管理產業,要不要你那此私房田莊的,我也派人幫你管一管!”
胡大太太頓時不敢說話了,胡老太太道,“我還活著,你暫且消停些,待我死了,你愛怎麼鬧就怎麼鬧吧!”
胡大太太連忙跪下,道,“老太太這話,媳婦如何敢當!”
“你這把年紀,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了。二郎去弟媳婦飯莊白吃白喝的事,你當我不曉得!人家過來要個帳,你就去作賤阿文媳婦!我不說出來,是給你臉面!實在不行,你與老大就分出去過活吧!省得成日沒事尋氣生!”
世間哪裡有把長房長媳分出去的,一旦分出去,他們長房也就不必活了。胡大太太連連請罪,胡老太太不愛見這個,淡淡地,“下去。”
第252章 反常
待胡大太太一臉狼狽的走了,胡老太太靠在榻中一聲長嘆,這個大媳婦一直覺著他偏心,讓三房管家,就看大媳婦這種心胸,能把家管好麼!
胡老太太命人叫了胡大奶奶來,這事她既責了胡大太太就不好再出面安撫三姑娘,世間沒有為兒媳婦罰婆婆的理,這樣只能叫三姑娘愈發難做。胡老太太讓胡大奶奶去看看三姑娘,寬慰她一二。
胡大奶奶黃氏是胡老太太親為大孫子選的媳婦,最寬厚明白不過的人,胡大奶奶先寬慰了太婆婆,這才去了三姑娘院裡。三姑娘倒是沒什麼,只是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都是做媳婦的,我終是差了一層。”
黃氏嘆,“太太的性子,也只得這麼著了。”她倒是喜歡三姑娘的,就像三姑娘說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倘是婆婆今日插手三姑娘的私房飯莊,以後是不是也會插手她的嫁妝?黃氏不是沒有想過,而且,此事原就是胡二爺沒臉,哪裡有這樣行事的,本不差這幾個錢,偏要去弟媳婦飯莊吃白食。這叫什麼人哪。哪怕胡二爺與丈夫一母同胞,黃氏也得說胡二爺這人品實在不及胡文。
三姑娘道,“大嫂子好生照顧大爺,大爺考出功名才好,我看咱家以後就得指望大爺了。”
黃氏忙道,“四弟也是能幹的,弟妹你事事心裡有數,以後再不必愁的。”
“相公雖好,念書上不成,這世道,家裡非得有個念書的人才成呢。五爺也是個好的,早早中了秀才,只是咱們畢竟是長房,與三房到底遠了一層。”三姑娘道,“我總想著,這些嫡嫡庶庶的恩怨,都是長輩們的事,與咱們是不相干的。就是相公的生母,聽說當初也是太太給的老爺,才有了相公。這家常過日子,不管同房的還是隔房的,同母的還是隔母的,既是做了一家人,總要和和氣氣的才好。一家子,日子是好是歹,總要擰成一股繩才好,不然,不必別人算計,自家人先這樣,恨不能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又有什麼意思呢。”
黃氏原本就對胡文三姑娘的感觀不錯,覺著這倆人雖出身差些,卻是正經過日子的人,黃氏是嫡長孫媳,以後胡家的當家人,胡文三姑娘日後必是旁枝的,如果是這樣正經過日子的旁枝,黃氏也願意照顧他們一二的。如今聽三姑娘這話,方覺著三姑娘雖出身有限,卻是個有見識的人。不然,斷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黃氏正色道,“何嘗不是弟妹說的理。我也是這樣想著,一家人總要親親熱熱的才好。”想到她這不省心的婆婆,黃氏道,“也是我這些天盡忙著大爺的事,疏忽了家裡。”她與三太太一道管家,眼瞅著秋闈將至,她重心都在丈夫身上,難免有些疏忽。
三姑娘不是不明理的人,無奈道,“這與大嫂有何相干,三太太原也沒令人聲張,只是讓翠竹悄不聲的把帳單拿給了二奶奶,二奶奶是大太太的娘家侄女,自是親近的。要我說,大太太有了年歲,便是天大的事也不該去打擾大太太的,這不過是幾十兩銀子的小事,二奶奶要孝敬大太太,原也不在這上頭。”對胡二奶奶的不滿是溢於言表了,黃氏不禁心有戚戚。她是胡老太太選的,胡二奶奶是胡大太太的娘家侄女,給姑媽做媳婦,自然是親近的,胡二太太在婆婆面前一向比她這個長嫂得臉,三姑娘更不必說,從不入胡大太太的眼。三姑娘一說這話,饒是黃氏也頗有感觸,心下又與三姑娘近了幾分。
妯娌倆說了半日話,黃氏方告辭離去。
待胡文自州府回家,三姑娘已經把這事兒辦完了,胡文心疼媳婦,道,“該等我回來的,太太那性子,定是為難你了吧。”
三姑娘道,“她也就是在家裡耍耍威風,我還能叫她給為難了?倒是你,做人兒子的,又是男人,怎好與婦道人家講理。你就是天有理,她一撒潑,你也沒了法子。”
胡文悄聲道,“每次我瞧見大太太,就想著,我這沒了親娘的倒也乾淨。倒是大哥,守著這麼個親娘,以後可怎麼著。”
三姑娘偷笑,拉他手,“過來看看重陽,你在家時也沒怎麼著,你這一走,天天咿咿啞啞的,不知是不是想你。”
“兒子定是想我了。”胡文過去抱兒子,怎麼瞧都覺著兒子俊,三姑娘問,“大姑奶奶還好麼?”
胡文笑,“大姐姐挺好的,章家上下都歡喜,托我們帶來了給咱家的端午禮,就是兒子沒咱兒子俊。”
“孩子當然是自家的好。”三姑娘聽這話忍俊不禁,胡文稀罕了回兒子,從懷裡掏出個巴掌大的紅木匣子,塞媳婦手裡,道,“我在州府給你買的。”
三姑娘打開來,見是一對赤金的葫蘆墜子,驚喜笑道,“真好看。”這墜子打得頗精緻,葫蘆上的藤蔓葉子上的葉脈都纖毫畢現,三姑娘是何老娘耳濡目染出來的,問,“這得不少銀子吧?”
“問這個做甚,戴上我瞧瞧。”
三姑娘換上新墜子,胡文望著媳婦嬌美容顏也歡喜,笑,“就戴著這個,明兒咱們去看姑祖母。我給她老人家帶了州府的點心回來。”
三姑娘一口應下。
丈夫去州府還給自己帶東西,三姑娘心裡歡喜,剛與丈夫說了幾句話,就見碗豆進來說,“外頭打發人來問,咱們爺的東西放哪兒?”
三姑娘忙問,“你還帶什麼回來了?”
“買了些零碎料子,家裡怕是放不開的。”胡文想了想,“我去瞧著一些,一會兒再同你說。”剛起身要走,胡文又道,“拿些銀子給我?”
“要多少?”
“四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