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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哥兒揉著腦門兒,不高興道,“我還沒說完哪。”他還有好些話要跟姐姐、姐夫、阿仁哥說好不好。
俊哥兒把興哥兒擠屁股後頭去,道,“阿仁哥,明年你回帝都可得帶上我啊,我跟阿仁哥一道去帝都,看望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媽,也長些見識。”
何恭道,“誰中了秀才誰去。”
俊哥兒一向性子活潑,見他爹這樣說,很是鬱悶,央求他爹道,“爹,我才十二,哪裡能中秀才喲。”
何恭道,“你姐夫在你這個年紀就中秀才了。”
俊哥兒大叫,“爹你在姐夫考秀才的年紀也是白身吧。”
何恭微微一笑,“所以我那個年紀也沒嚷嚷著去帝都啊。”
不管他們父子如何鬥嘴,沈氏拉著閨女女婿說了好些路上緩行,莫急著趕路,回家好生歇一歇再忙公務不遲的話,沈氏絮叨了一回,不禁笑道,“話還是真叫興哥兒說完了。”
大家都笑起來,原也不是久不見而分別,略說幾句,何子衿幾人辭了長輩們,便上馬的上馬,上車的上車,啟程回沙河縣去了。
何子衿阿念江仁一行臘月初自沙河縣動身來北昌府,待得回到沙河縣,已是臘月二十了。此時,大雪漫天,街道上鮮少百姓行走,阿念每過一刻鐘就要拍打身上雪花,眼見家門已近,諸人皆高興不已。
到了衙門,阿念與諸人道,“先不急著卸貨,大家都冷的緊,先進屋裡喝碗糖水蛋,暖一暖再說。”
諸人皆應了。
阿念先扶著子衿姐姐去後宅,丸子等人也都迎了出來,何子衿跺跺腳,道,“虧得咱們衣裳靴子厚實,不然這大冷天的,非凍壞了不可。”摸摸阿念的手,也是熱乎乎的。
“是啊。”阿念道,“姐姐給我做的毛襪子尤其好。”
倆人說著話,相攜進了屋。屋子燒的很暖,小沙小河連忙上前服侍著倆人去了大毛衣裳,又打來溫熱正好的溫水給二人洗漱。待得收拾畢,丸子端來兩碗糖水蛋,吃下去後當真覺著自內而外都暖和了起來。
阿念暖一暖就又去了前頭,何子衿問丸子他們去北昌府的這些天家裡可有什麼事。丸子命小沙將糖水蛋的碗端下去,親捧上一盞熱茶,一面稟道,“家裡並無他事,咱家大爺、大姑娘一直在朝雲師傅那裡。就是段太太先時過來給太太問安,知道太太去了州府,便回去了。前幾天,段太太又來了一回,說是年下想跟太太報一報胭脂鋪子的帳。”
何子衿點點頭,她略坐一二,待得阿念那裡整理好了紀將軍給羅大儒的年禮,二人便又穿了大衣裳,去朝雲師傅那裡問安、送年禮,順帶接孩子。
朝雲師傅與羅大儒正在亭間賞雪,亭子為暖亭,三面為厚料蜀錦所圍,地上鋪就著一方海外風格的地毯,毯上設一矮榻,榻中置了棋桌棋枰,朝雲師傅與羅大儒二人正在對弈。一畔設了矮几,上有幾樣鮮果。阿曄阿曦正在亭里玩耍,阿曦見父母回來了,立刻奔下亭子撲到了母親懷裡,阿曄也很想奔一奔,大概是覺著這種行為比較沒氣質,就硬憋住了步子,很是有些羨慕的看著他那胖妹妹小肉球一樣的奔到母親懷裡。阿曄小小人站在亭口,很克制的直待他爹他娘幾步上前,他才拿出自認為最有氣質的模樣,揚著小奶音道,“爹、娘,我也想你們了。”然後,對著他爹張開兩隻小胳膊,一幅要求抱抱的意思。
阿念沒抱他,低頭打量著阿曄沒說話。阿曄有些急,提醒他爹,“爹,娘抱了阿曦。”你也得抱我啊!
阿念很奇異的表示,“現下說話怎麼忽然這般流俐了?”以前他兒子可是一字一頓先生。
阿曄見他爹總不抱他,心下著急,便嘴甜甜地道,“想爹想的。”
阿念一笑,俯身抱起兒子,阿曄鬆口氣,總算沒有失了面子喲。
小夫妻兩個見過朝雲師傅,朝雲師傅暫擱了棋子,笑道,“我算著你們前幾天就該到了的,想是下雪耽擱了行程。”
何子衿在一畔的圓凳上坐了,將阿曦抱在膝上放著,道,“去時就不敢走快,回來時又遇著大雪,一來一回就比往日多花費了五六日的時間。又有阿仁哥跑了趟北靖關,紀將軍托阿仁哥帶了年禮給羅先生。”
羅大儒點點頭,問了些紀將軍的近況。江仁不可能打聽到紀將軍太多的消息,不過,他有幸見了紀將軍一面,羅大儒知道紀將軍身體安好,也就放心了。
江仁還送上了一封紀將軍寫的親筆信給羅大儒,羅大儒收了,並沒有立刻拆閱。
小夫妻二人既已回來,就把寶貝們帶回家去住了,阿曦還有些捨不得朝雲祖師,搖著小手道,“祖父,明兒就來。”意思是,她明天就過來。
阿曄也在一畔跟著點頭,頗有些不舍之意,把他爹他娘看得甭提多牙疼了,何子衿笑道,“至於麼,見天在一處,還這樣捨不得。”
她不過隨口一笑言,誰曉得沒良的兩個小傢伙竟然很認真的點起頭來,把他們娘鬱悶的夠嗆。
朝雲師傅笑出聲來,與他們道,“先去陪陪你們爹娘,明天早上我就叫你們聞道叔過去接你們。”
倆人這才高興起來,跑過去親了親朝雲師傅這才跟著爹娘回家去了。
這些天父母不在身邊,兩個小傢伙還是挺想父親母親的,阿曦還把自己的親玩具送給母親看,何子衿見是個竹哨子,笑道,“唉喲,這是誰買給你們的?”
阿曦道,“道叔,做給我的。”
阿曄就問起曾外祖母同小舅舅來,知道過了年曾外祖母和小舅舅就又都會過來,道,“聞道叔給的哨子,我給,小舅舅留了一個。”
何子衿又問他們這些天乖不乖,阿曄立刻給他娘展示了新學了幾頁千字文,阿曦,阿曦也很想展示一下,奈何她沒背下來,於是便啃了啃肉肉的手指頭,過去一把勒住她哥的腰,將她哥抱起來,嚇得她哥哇哇叫,阿曦又把她哥放回了地上,阿曦咯咯笑著,展示了下自己的小拳頭小胳膊,粉兒得意道,“阿曦力氣大!”覺著自己比哥哥也不差。
阿曄氣壞了,喊他妹,“胖曦胖曦!”
阿曦給他一下子,阿曄還他妹一拳,他自知不是他妹對手,立刻就跑遠了。阿曦哪裡肯吃這虧,跑過去追打她哥。何子衿忙攔住閨女,笑道,“別打架別打架,外祖母捎了好些東西來給你們,要不要看一看?”
一聽說有禮物,阿曦就暫停追打她哥的事,只是,阿曄也好想看外祖母的禮物好不好,偏生他剛得罪了他妹,怕他妹捶他,他也不敢過去,只得遠遠的伸長小肉脖子遙望外祖母給的禮物。只是,遠著哪兒能看清啊,縱能看清,也不能就近過去玩兒啊。
好在,阿曄自來心眼兒活動,他取下手腕上的一隻小銀鐲子,遞給他妹。阿曦白眼,伸出兩根胖手指,阿曄只得再擼下一隻,阿曦收了她哥倆銀鐲子,自己套小手腕戴上,也就暫不追打她哥了。阿曄有些肉疼的過去一併看外祖母給他們的禮物。
關於倆孩子間的種種外交談判割地賠款的行為,何子衿已經自暴自棄不打算管了。
阿曄一見到外祖母給他們的禮物就高興起來,無他,他剛割地賠款的賄賂他妹倆小銀鐲以求得停戰,外祖母給他們的禮物里就有新的小銀鐲,阿曄高高興興的就要戴上新的小鐲子,偏生他妹又在他面前晃拳頭,阿曄只得忍氣吞生地讓他妹先挑。沈氏給預備的小銀鐲是一人一對,一對上面打的是折枝蓮花,一對打的花色是連雲如意,蓮花的自是給阿曦的,如意的是給阿曄的。另外還有小花釵,小鈴鐺,都精巧可愛。阿曦挑了半日,跟她娘說,“娘,我都喜歡。”能不能不給她哥啊!
阿曦這話一說,把阿曄急的,圍著阿曦直念叨,“這,這,你,你不能啊!外祖母,給,我,的,也,有。”又把她哥急成了一字一頓先生。
何子衿道,“不行,你先挑可以,也只能挑一半,剩下的是你哥哥的。”
阿曦倒也不是不講理的性子,哪怕想都把好東西搶到手,可母親這樣說了,還是給哥哥留了一半。阿曄見保住了他的禮物,總算放下了吊在半空一顆小心臟,怕他妹不高興,他便湊過去嘀嘀咕咕的同他妹說起話來,這小子嘴巧,沒一會兒就把他妹哄得眉開眼笑,還把剛剛割地賠款的兩隻鐲子要了一隻回來。
不一時,倆人就高高興興手牽手玩耍起來。
小孩子一時好一時歹的,何子衿乾脆也不在意了,她這一回來,事務便多,簡主簿家簡太太、莊典史家莊太太,還有段太太紛紛上門請安問好送年禮什麼的。何子衿這裡先把孝敬朝雲師傅的年禮點清裝好,也要準備著過年宴會之類的事了。甭看沙河到只是個小地方,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過年時,縣衙也會準備戲酒,請一請縣裡士紳們。同樣,何子衿也會應邀出去吃年酒。再者,縣裡過年還有廟會,介時,縣衙會出銀子請些戲班子雜耍班子來熱鬧幾天,全縣百姓都可過來觀看,也是縣裡的一樁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