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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人家的本事,你有本事你也學來,我天天燒高香。”余太太戳孫女額角一記,“有本事的人,必是能大能小,能屈能伸。殷勤小意怎麼了,以後孫女婿做官,你也得打理內闈,遇著上峰太太,一樣得殷勤小意。”
余幸嘆,“相公現在才只是秀才,功名還不知要什麼時候呢。”
“你得陪著孫女婿共苦,以後才能同甘。孫女婿是個有良心的人,你聽我的,這就隨你大姑子去沙河縣,叫孫女婿安心念書,以後有你的好日子過。”
余幸想到皇后她舅都能住的地方,她再想想就不覺著如何了。余幸道,“那園子的事,祖母給我尋個穩妥的管事吧。我這裡也得收拾收拾方能動身。”
余太太看孫女總算明白了,也是欣慰,問她,“你手裡還有沒有銀子?”
“有呢。莊子上交了夏天的收成,就是也不多。”說著,余幸抱著祖母的手臂撒起嬌來。余太太道,“你得學著算計著過日子,眼下不過你跟孫女婿兩個,以後有了兒女,難道就不給兒女攢下份兒家業。”令丫環取了一千兩過來給了孫女。
余幸歡歡喜喜的收了,笑道,“就是修園子花銷大了,待園子修好,我就開始攢錢。”
余太太笑著摸摸孫女的烏黑的髮絲,道,“得心裡有數。”
“我曉得。”
第363章 北昌行之五十一
余幸哭著回了巡撫府,沈氏還有些擔心來著,何子衿安慰她娘,“有我呢。”
第三天余太太設宴,請何家母女過去吃飯,沈氏就擔心宴無好宴。何子衿道,“又不是鴻門宴,怕啥。”
“真箇烏鴉嘴,到底是親家,彼此還是留些情面的好。”鴻門宴什麼的,也太誇張啦!
何子衿笑道,“難道余太太不曉得這個理?娘只管放心,前兒咱們也沒失禮的地方,只管過去就是,我自有應答。”
沈氏忍不住笑,道,“也不知怎麼養的你,如何這般厲害。”
“娘你就是太心軟,總想著一家子和氣著過日子才好。誰都想和氣著過日子,可也得是個懂事的才行,今不把她教好了,以後日子怕是更不好過。別看她好似是個沒心計的,要我說,她心裡真是有一筆帳。”何子衿與她娘道,“因著她的出身,自嫁進咱家,不似媳婦,倒似個大天。花不花嫁妝還是小事,這先把祖母擠兌走了,娘你不是忍不下去都不說她一句,咱們覺著避讓些,她興許就懂事了。安知不是就是這般計量?太婆婆不能在家,婆婆這裡不到萬不得已不管,家裡的事,還不是憑她怎麼著就怎麼著麼。我這興許是小人之心,但也興許她就是打得這個主意,眼下不能壓服了她,以後也得生事。”
沈氏悚然一驚,“她有這般心計?”
“你可別小看這些大家大族出來的。”何子衿道,“娘你以後該說就說,該管就管,她不在咱家倒罷了,既在咱家,眼下就不能她說了算。家裡還有俊哥兒興哥兒呢,她連祖母都容不下,以後還能容下誰?”
沈氏想了想,道,“是這個理。唉,我先時對她太放縱了。”
沈氏直發愁,“這以後可怎麼著啊,都做一家了。”
“且走且看吧,關鍵得阿冽有本事,前倨後恭之人,都是勢利眼。她能明白自然好,她要一直這般,娘你也別心軟,阿冽一向孝順,又不是個糊塗人,你靠的是兒子,又不是靠著媳婦。她實在不像話,我爹也不能容。”
沈氏說出了與何老娘一樣的心裡話,“以後給俊哥兒興哥兒說親,只要這種大家大戶的,一個不要。咱們小戶人家,寧娶個小戶女,也不能要這種東西。”
母女倆說一回私房話,第二日都換了新衣裙去巡撫府赴宴,都是一樣的料子,只是顏色略有不同,何子衿的是輕紫底的挑金長裙,沈氏的則是一身青蓮挑金的長裙,母女倆本就生得肖似,且都是高挑纖細身量,穿著樣式相仿的裙衫,余太太都說,“哪裡像母女,倒仿佛姐妹一般。”
沈氏一聽這話就安了心,余太太這般和氣,可見並不是帶了氣了。沈氏笑道,“老太太取笑了。丫頭春天給我的料子,我還說呢,叫她自己使唄,她嫌青蓮色老氣。她們年輕人,的確要穿鮮亮些的顏色。”
何家實在不是富戶,但自從何子衿狗屎運的投了朝雲道長的眼緣,以前朝雲道長也就是給塊玉給個小首飾什麼的。到後來先帝一死,朝雲道長也自由了,給何子衿東西頗是……怎麼說呢,倒不是多大手筆,但什麼都有,譬如一年四季的衣料子,何子衿都不用買了。有時有的剩,她還想去衣料鋪子寄賣,但這種行為實在太丟面子,她就給家裡人一併使,畢竟衣料子這種東西,一年有一年的花樣,今年不穿,明年也不時興了。所以,沈氏也跟著沾光,每年的衣裳都頗是講究,尤其官宦女眷們聚會,很是拿得出手去。
何子衿接了母親的話笑道,“老太太不知道,我娘成天說自己年歲大了,就喜歡穿些暗沉的顏色,我就說,平日裡老氣些無妨,老太太您可是最喜人穿得鮮亮,如此以老太太的名頭兒勸著,我娘才給面子穿身鮮亮些的衣裙。”
余太太笑與沈氏道,“我每次聽子衿說話就高興,這孩子真叫人喜歡。”
沈氏不知是不是跟何老娘做婆媳時間長了,很染上了一些何老娘這種喜歡夸自家孩子的習慣,當然,就沈氏自身,她也覺著自己閨女特別好,遂笑道,“這孩子,自小就貼心。別人都是重兒子,我家都是一樣看待,我跟她爹還多疼她一些。閨女心細,知道體貼父母。”
“親家太太有福,閨女守在身邊兒。”余太太問身邊兒老嬤嬤,“阿幸呢?”
老嬤嬤笑道,“約是不好意思過來見親家太太、親家姑奶奶。”
沈氏笑道,“這是怎麼說的,昨兒還好好的,阿幸這孩子,既懂事又體貼,昨天說起阿冽身邊得有個丫環服侍的話。阿幸還說呢,要是我們著丫環過去,怕有人說子衿的不是。豈不叫人說,在自己親姐姐家住著,還得千里迢迢的自家裡送丫環過去,豈不是說姐姐家連個丫環也不預備麼。只管讓子衿預備,我一想,也是這個理,阿幸這孩子就是心細。”
就孫女這說話方式,余太太就覺著,給孫女結的這門親不錯。償換個高門大戶,當著婆婆大姑子說這種話,這不是現成把柄麼。余太太還得給孫女圓場,道,“心細什麼,還是個孩子呢。說話不動個腦子,就一門子實心,沒明白子衿的意思。阿冽要是沒成親的時候,你和子衿給阿冽打點身邊事,這是應當的。這都成親了,為什麼要娶媳婦,這些事,又為何與她商量,哎,孩子啊,年歲小,想的就淺。她身邊的陪嫁丫環,原就是為了服侍主子的,有的是下人,哪裡用子衿再操心。還是個孩子家呢,就得親家太太跟子衿多提點著她些。”
“一家子,什麼提點不提點的,反正都是為了把日子往好里過,只要都痛痛快快的,就是好的。”沈氏很大方,她反正從沒有給兒子弄個小妾的意思,這也不過是拿捏一下兒媳婦。余太太都這般說了,沈氏也是見好就收,笑道,“阿幸願意安排人,都隨她。”
余太太道,“她在州府也沒事,無非就是個花園子,我說了,尋個管事給瞧著修就是。叫她收拾收拾,一道同子衿去吧,丫環雖好,到底只是下人,小夫妻兩個,與其兩地牽掛,何妨就在一起呢?”
沈氏還真是吃驚,有些懷疑,“阿幸願意?”沈氏是極願意媳婦過去服侍兒子的,還能早些生孫子。只是,余幸原不是不樂意麼。
“自然是願意的。”說著話,余幸有些不好意思的過來了,道,“昨兒也是我急躁了些,母親姐姐心疼相公,我也是一樣的心。哎,花園子的事,我的確不大放心,不過,花園子再要緊,也不能與相公相比。相公那裡,只丫環過去,我總覺不妥當。何況,祖母也在姐姐那裡,我做孫媳婦的,原也該過去服侍太婆婆。”
沈氏真覺著是太陽打西邊兒了來了,兒媳婦這是吃了什麼明白藥了,突然咋就明白過來了。沈氏反應也挺快,笑道,“你如此懂事,再好不過。”
突然之間峰迴路轉,余幸願意去沙河縣,令沈氏何子衿母女頗是驚訝。
不過,這是好事。
余幸開了竅,中午在余家這頓飯吃的盡皆歡喜,余幸下午就隨沈氏回婆家去了。余幸這一去,余太太鬆了口氣,親家還是很看重孫女的,只盼小孩子快快長大吧。
媳婦不修園子,要去服侍兒子的事,何恭也挺吃驚,還同媳婦說呢,“這怎麼突然轉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