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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太太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孩子們回來時都很高興,尤其幾個小的,一人提著個冰燈,美的了不得。龍鳳胎、興哥兒阿珍是常見冰燈的,每年朝雲師傅都會給他們做,二寶二郎可是頭一遭見啊,倆人很是顯擺了一回,江老太太道,“這屋裡暖和,擱屋裡一會兒就化了,還是放外頭去吧。”
二人就把冰燈掛在廊下,還說回自己院時要帶回去。
待雪停了,果然沒幾日,何培培與陳遠夫妻就來了沙河縣,給何老娘請安。他們過來已在何老娘意料之中,打江仁說了陳遠跟著一併來了北昌府,就沒有不來給何老娘請安的道理。只是,何老娘沒料到,寶貝大孫子阿冽也來了。讓人更意外的是,阿冽身邊還帶著個人,何老娘很是看了兩眼才認出來,猶是不敢置信,“唉喲,阿節,這是不阿節麼!你怎麼來北昌府啦!”與何冽一道來的是何冽在帝都的好朋友——姚節。
何老娘對姚節印象深刻,非但是那會兒姚節時常到家裡來吃飯說話,還因姚節時常買八方齋的貴點心來孝敬她老人家哩。還有一樣,何老娘記得,姚節有個黑心肝的繼母,時常不把姚節往正道上引。何老娘那會兒對姚節很是有些憐惜,故而記得他。
只是這將將兩年未見,姚節變化頗大。不過,一開口,往日的熟悉感就回來了,姚節笑嘻嘻的作個揖,笑道,“我給祖母請安啦!”這小子生來嘴甜,一般人見了何老娘也就稱呼一聲老太太,就他,因在帝都時就常去何家玩耍,他又是個嘴巧的,在家就能把自家祖母哄得團團轉,在外頭也把何老娘哄得呵呵笑。他從來是給何老娘叫祖母的,仿佛他是何家親孫子一般。
何老娘笑道,“快別這樣,趕緊坐,唉喲,好孩子,過來給我瞅瞅,你咋長這麼大高啦!”以往覺著自家孫子個子就不矮,那是還沒見著姚節,姚節不過長何冽兩歲,硬比何冽高大半頭,何子衿目測,姚節這個子定有一八零了。他本就生得黑眉大眼,又這樣高挑個子,一身寶藍錦緞棉衣披一襲黑狐大氅,少年的清俊中已有了些男人的硬郎。這樣的少年,最得老太太的眼緣。
姚節坐何老娘身畔,笑道,“我在帝都日夜思念祖母您,想您想的,這個子可不就嗖嗖的長麼。”把何老娘樂得笑不攏嘴。
何子衿笑道,“你越發貧嘴了。”請陳遠何培培都坐了,丫環捧上薑糖水蛋,各人都接了一碗,姚節一手端著薑糖水蛋,一面笑,“看我,光顧著跟祖母說話,子衿姐姐還跟以前一樣,我聽說北昌府能凍死個人,今一見祖母跟子衿姐姐就知道這話不實,北昌府可是個養人的地方。”接著把何家上下問候了個遍。
何子衿問,“你怎麼來北昌府了?”
姚節立碼起身,道,“我還沒見阿念哥呢,我去找阿念哥說話去。”兩口將糖水蛋吃完,放下碗就拉著阿冽跑前衙去了。
陳遠何培培夫妻均是面上帶笑。
何子衿道,“這裡頭定有緣故。”暫不理姚節,何老娘何子衿先招待陳遠何培培夫妻。
何老娘討厭的是何涵父母,對何培培沒啥意見,相反,她老人家還覺著何培培這樣的好姑娘,硬是給那對夫妻拖累了。
何老娘見著小夫妻兩個都很高興,尤其,小夫妻還帶了許多東西給她,何老娘看著禮單直樂,說他們,“大老遠的,路上也不好走,又是山又是水的,何必帶這些東西,你們來就行啼。”
陳遠笑道,“舅奶奶,這都是祖母預備的。這幾年舅奶奶不在家,祖母想說話都不著人,成天念叨著您呢。還有小姑給舅奶奶做的衣裳。”
何老娘連忙問,“你祖母可好,你小姑可好?”
陳遠道,“祖母身子很是硬朗,就是惦記您,聽說北昌府是個冷地方,祖母就怕您凍著,我母親就說,這簡單,做了好幾身大毛衣裳叫我帶了來。小姑也很好,小姑去歲就當娘了,我們來時,又有了身子。”
聽聞此事,何老娘不由喜笑顏開,道,“我就說你小姑是個有福的。”又問生的是男是女。
“第一胎是個小表弟,唉喲,壯實的了不得,小胳膊小腿的可有勁了。”陳遠笑道,“小姑生了表弟,祖母還說要去伺候月子,祖母這把年歲,哪裡能叫她去。就是我娘她們,也都有了年紀,後來是媳婦她們妯娌去的。”
何老娘很是滿意的看向何培培,點頭道,“培培是個好的,你們成親,我還是在你祖母信上知道的,不在家,也沒去吃酒。你們有了沒?”
陳遠小日子顯然也很順遂,笑望一眼妻子,方道,“前年生了大兒子,去年生了大閨女。”
何老娘很是高興,拉著何培培的手道,“這就好,這就好啊。你是個命苦的,沒修來個好爹好娘,我看你長大,虧得沒叫他們耽擱了你。阿遠也很懂事,這回過來,待路上好走了,你們也去你哥哥那裡看看。你哥啊,阿涵哪,現在是百戶了,日子也很是過得。”
聽何老娘這抱怨她爹娘的話,何培培都不曉得要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了,直待說到她哥時,何培培方好了些,何培培道,“這回我跟相公過來,也是想看看我哥我嫂子。”說著不禁眼眶微濕,一個家庭,突然間失了長兄,何培培身為長女,那些年很不好過,父母都想過是不是要給她招贅個丈夫。她倒不是不想招贅,只是想到兄長就傷心。好在後來有了兄長的下落,她隨父母趕到帝都去見兄長時卻是沒有見到。如今好容易趁著江仁回鄉,她與丈夫立刻就奉著父母一道過來了。
何老娘笑,“阿涵很好,現在都倆兒子了。”
何培培忙道,“先時聽阿仁哥說,我哥有了長子,這都生次子了?”
何老娘笑,“今年春天剛生的,我沒見過,你子衿姐姐見了,說極清秀的大胖小子。”
何培培很是高興,忙問倆孩子叫什麼名兒,何老娘道,“阿涵還沒想好大名兒,現在就先叫小名兒,老大叫大郎,老二叫二郎。”
何培培不禁一笑,“這可真是,取名有什麼難取的。”
陳遠笑道,“大哥定是想給孩子取個極好名字,一時定不下來。”
何培培道,“約摸是取不出來,我還不知道他,自小念書就不成。”
何老娘笑,“念書成不成的,阿涵也是有本事的小子,這會兒在大將軍身邊做親衛長,多少人巴結都巴結不上哩。”
何培培嘆道,“打小我哥就愛學個拳腳什麼的,後來還想跟著鏢師走鏢,因家裡就他一個兒子,我爹娘捨不得,不想最後還是投了軍。”
何老娘習慣性的對何念夫妻展開批評,道,“你爹娘能有什麼見識,你們兄妹都是被他們耽擱了。”
何培培道,“我哥走後,我娘天天以淚洗面,這些年也很不好過。”
“還不是他們自找的。”何老娘一點兒也不同情這對夫妻,何培培也知事情是自家鬧出來的,跟何家沒半點兒關係,說來何家還是受害者呢。何培培如今也大了,極明事理,知道總不能因她家過得不好,就得讓人家諒解。就像何老娘說的,她哥這事兒,都是她父母做錯在先,何培培一嘆,也不再多說。
何培培的性子較少時圓融許多,並不再多提家裡父母的事,反是陪著何老娘說些縣裡族中的事,何老娘很愛聽這個。尤其是縣裡如何對她的頌揚,何培培道,“您老人家那書如今在咱們府里都是極有名的,哪家想叫孩子念書,必得買一套您老人家寫的書,學著如何教導子孫。”
何老娘心下很是得意,不過,她老人家如今眼界見長,並不以賺錢為最終目的了。何老娘道,“能對人有益處,也就不枉我寫一回了。來了沙河縣,見到有念書人家,我也時常會送他們幾本,不為別個,希望能少走些彎路,也希望各家孩子都能有出息,就是我的意思了。”
何培培笑道,“就是現在我家裡,也是各房人手一本,我都時常翻看,許多道理,您寫得就是對啊。”
何老娘笑,“反正,叫孩子多念書是沒差的。”
何培培深以為然。自從縣裡連出阿念、何恭、何洛三個進士老爺,而且都做了官,碧水縣百姓的念書熱情可不是一般的高,就是自己沒那根筋的,也要把孩子送去認幾個字,不為別個,萬一孩子是讀書胚子呢,一家子都能跟著改頭換面更門換第。
何老娘難免又關心一下陳志的科舉情況,知道陳志連續秋闈折戟,何老娘寬慰,“這也不必急,文章到了,自然就能中。像你們恭叔,也是好幾年考舉人就是不中,不是文章不好,而是欠缺那麼一點兒運道,後來,運道來了,直接舉人進士一併就中了,順利的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