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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衿笑道,“你祖父就是這樣的脾氣,在他看來,這種事直說就是,只要你點頭,阿珍肯定也願意的啊。”
阿曦扭著帕子道,“一點兒不委婉,我還想聽阿珍哥跟我左暗示右暗示叫我猜呢。”
何子衿笑道,“行啦,阿珍這也好容易回來,你既也願意,這事就早些定下吧。”
阿曦跟她娘道,“娘,你說,我要跟阿珍哥定親,那個什麼郡主會不會記恨我跟阿珍哥啊。”
何子衿沒想到紀珍倒是把這事都同阿曦交待了,可見也算心誠,何子衿無所謂道,“管她這個做甚,要是阿珍有意,早在帝都就同她定下了,這是阿珍委實不願,也不是你破壞了他們,你跟阿珍小時候就認得的。只要是個明白人,就當知曉世間緣分有深有淺,是半點兒都怪不到別人頭上的。”
阿曦還有些擔心,“那楚王會不會報復咱家跟阿珍哥家啊?”對了,阿曦想起來,“祖父同阿珍哥說,要讓阿珍哥家請旨賜婚呢。”
何子衿驀然一笑,“這就是了,倘有聖旨賜婚,可見這親事是陛下的意思,楚王府如何還敢對我們兩家不利。”隨阿念做官這些年,何子衿當官太太也有些年頭了,深知這官場中可不是以身份地位論高下,皆是各憑本領的。如當年余柳之爭,一巡撫一知府,最後雙雙外調,反是如今的李巡撫坐了巡撫之位,阿念那年則是趁勢登上知府之位。如今更是按察使了,當官要少得罪人,但也不能叫人當了軟柿子。何子衿同閨女說了說什麼是藩王宗親,且他們雖尊貴,也有頗多掣肘之處,何況這親事,略明白的藩王也不能叫閨女嫁給守邊大將之子啊。
這其間種種利害,何子衿都與阿曦略說了說。
阿曦此方放下心來,阿曦擔憂一去,還美滋滋的同她娘道,“祖父昨兒還與阿珍哥說了,叫他成親前乾乾淨淨,成親後也要乾乾淨淨的。”
“這話江夫人在提親前就同我和你爹也說過的,你祖父與阿珍提一提,自是更好。”何子衿道,“這自來過日子,就是兩個人最好,家中有妾室,雖說是以妻為貴,可做人,哪個能沒有私心呢?人一多,事就多,私心也就多了,這上頭,你自己要注意,卻也不要把阿珍當賊看著,你自己夠優秀,疼他愛他,他又不是木頭,定也會知你的好,不會負你。”
阿曦仍有些還不大懂,但也都記下來了。
好吧,現在就跟阿曦傳授馭夫之術,何大仙兒你也忒著急了吧。
著急的不是何大仙兒,而是紀珍童鞋。
這位童鞋見阿曦妹妹一點頭,就厚著臉皮同大姨大姨夫商量著定親的事了,他還得回家跟父母商量賜婚之事。對於朝雲師傅提的賜婚的要求,紀珍並不覺著是為難於他,反是給紀珍提了醒,倘他與阿曦妹妹的親事是陛下親賜,一則堵了楚王府的嘴,二則也叫天下人知道,還有北昌府那些毛頭小子們,離他家阿曦妹妹遠些才好。
雖然先時兩家已將這事說好了,只要孩子們願意,就將事定下來。今人家阿珍提及定親一事,也不算不妥,但原諒阿念這做親爹的吧,他可就這一個閨女啊,閨女才十三,就給某家臭小子定下了,這親爹心情如何有好哩。阿念若不是礙著面子,都想悔婚了。
紀珍這毛腳女婿是瞧出岳父那彆扭心腸了,他是絕對不能給岳父說“不”的機會的。然後,他白天在大姨跟前說笑,晚上到大姨夫這裡刷存在感,而且時不時的表現出我跟阿曦妹妹如何要好如何青梅竹馬,誰也不能棒打鴛鴦的氣場來,把大姨夫給憋悶的夠嗆。
阿念私下與子衿姐姐道,“不曉得岳父當年是不是也與我一樣心情。”
何子衿笑道,“父親自來當你兒子一般,我倒覺著,將我嫁你,父親方放心。”
“是啊,我那會兒別看年紀小,人卻是極穩重的。你看阿珍,成天介婆婆媽媽的,沒點兒大人的穩重勁兒。我十六上就是探花兒了,他這會兒功未成名未就的。”總之在誇讚自己同時,就是看女婿問題多多。
何子衿也不吝於誇讚丈夫,含笑,“這世上有幾人能與你相比啊,聽說,就是當年薛帝師,也是十八上才中進士。”
阿念雖自信,卻也不至於自信到與薛帝師比肩,阿念道,“那不一樣,薛帝師當年三元及第也不過十八,我雖早兩年登榜,卻只是探花。”
何子衿道,“這世間再想尋個能與你相提並論的,可是不易,我看,阿珍也不錯,對咱們阿曦多好啊。”
“要不是還有這麼一星點兒的可取之處,我哪裡會同意這親事。”阿念長嘆,“要是早知今日,該把阿曦說給重陽。”重陽就在身邊,跟入贅也差不離。紀珍這個,雖然阿念時常諷刺紀珍住他家不走像入贅,但也知曉紀珍是紀容嫡長子,對他的前程,紀容當自有當排。
何子衿笑,“你又胡說,重陽比阿曦大六歲呢。何況,重陽中意的是阿媛那種,阿曦不是這個性子。”
“也是,重陽愛厲害的。”阿念唉聲嘆氣好幾日,待入了八月,天氣轉冷,眼瞅就下雪了,也曉得紀珍回來一趟不容易。這爹娘跟前還未盡孝,也不好總在他家住著,阿念就打發他回去了,還板著臉一幅威嚴模樣同紀珍說了好半日的“君子當克己守禮”的話。
紀珍聽話還是很能聽重點的,深深一揖,笑道,“謝岳父允婚,小婿這就回家同父母商議定親之事。”
阿念暗暗翻白眼,心說,嘿,個狡猾小子,你哪個耳朵聽到我允婚了?不過,到底也沒反駁此話,只是輕哼一聲,道,“眼瞅天涼了,你就回家去吧。再有什麼事,打發個人過來就是,這麼大冷的天,就別一趟一趟的折騰了。”再加一句,“好生孝順你爹娘。”
紀珍認真應了。
阿念原以為,說完這話,當天不走,紀珍第二天也得收拾東西啊,誰曉得,這小子當真是屁股沉,光告別就跟阿曦告別了三天,這才磨磨蹭蹭,當然,也可以形容為依依不捨,的走了。
紀珍一走,阿念就心情大好,覺著跟自己搶閨女的臭小子總算不在跟前礙眼了。
說礙眼真不是假的啊。
每天阿念與子衿姐姐一起床,紀珍就挽著阿曦的手過來請安了,至於這小子每天早起等閨女梳妝一事,阿念更是看他不順眼。話歸原處,早起,紀珍過來請安問好,待阿念去了衙門,紀珍就陪著何大姨說話,一說說到下午接阿曦放學回家,然後,待大姨夫阿念落衙回家,紀珍就與阿曦在阿念跟前說話,一說說到吃晚飯。吃過晚飯,阿念立刻打發兒子們同紀珍去前院睡覺,不然,怕紀珍得說到他與子衿姐姐安歇不可。
所以,這些天,阿念可謂是睜眼就見紀女婿啊。
這日子,想想就知道多鬧心了!
今紀女婿一走,江岳父立刻精神抖擻。
阿曦都悄悄問她娘,“是不是我爹不喜歡阿珍哥啊?記得以前爹還常夸阿珍哥懂事呢,這次阿珍哥回來,爹總看他不順眼。”
何子衿笑眯眯地,“等以後阿珍有了閨女,自己將做岳父那一日,就明白你爹的心了。”
嗯,紀珍,紀珍對於岳父的心態早琢磨一百八十遍了,雖然嘴上不好說,但他心裡覺著,岳父有些小心眼兒,不如岳母疼他。而且,紀珍都暗暗想,待以後他與阿曦妹妹有了兒女,他一定不這般為難女婿。
好吧,這樣的大話,也就是現在想一想了。
紀珍頂著北風回了家,跟家裡報喜,阿曦妹妹總算點頭了。
紀容看長子一幅歡喜不盡的模樣,道,“虧你先時牛皮吹天上去,不是說跟人家姑娘青梅竹馬如何好麼,我還為你住江家不回來了呢。”
紀珍剛去了外頭的狐皮大裘,一襲寶藍色家常棉袍,端得是眉目如畫,再加上人逢喜事精神慡,端的是神采飛揚,也不介意他爹打趣,笑道,“先時曦妹妹當我親哥哥一般,她年紀且小,平日裡哪裡會想這成親嫁人的事,我要懵頭懵腦的直接說,嚇著阿曦妹妹可怎生是好?再者,我岳父疼閨女的緊,以往待我多好,就因我這一提親事,岳父就看我多挑剔了。”
紀容其實不大喜歡長子這容貌,長子生得像他,每見到長子這張美貌過人的臉,紀容哪怕已歷練的心若鐵石,也不禁念起些微舊事。只是,長子少時就去江家求學,略長大又往帝都念書,這好容易回家,他若再板張臉,怕父子就要生疏。當然,這事是妻子提醒的他,原本紀容不大在意,想著這些年一步步的他都是為著長子好,何況,一向嚴父慈母……但妻子硬是看不慣,倆人為此還吵了一架,紀容雖是大將軍,硬是沒吵贏,還被婆娘在脖子裡撓了兩把。唉喲,幸虧現在是冬天,都是穿高領衣裳,不然,紀大將軍臉面難保。紀珍回家時,夫妻倆剛和好,紀容只得露出個和氣樣,跟兒子說些家常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