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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衿的心肝兒,那是比豆腐都要軟上三分的。著實叫三姑娘給感動了一回,何子衿眼淚汪汪的抹眼睛。三姑娘反是笑,“我這也是為了討姑祖母的喜歡,有什麼好哭的。”
何子衿總不能說,以前怕你逆襲當小三,於是,她抽嗒抽嗒的表示,“表姐你真是個好人。”
“一根釵就覺著我是好人了。”三姑娘捏捏何子衿的包子臉,“你要覺著我是好人,一會兒咱們去姑祖母院子摘些棗子吃。我看棗子都紅了,怎麼還沒打。”她自己是不敢說想吃何老娘院裡的棗子的,可成天從果實磊磊的棗樹底下過,那一串串壓彎了樹梢的瑪瑙一樣的棗子,三姑娘不愛說話,心裡卻是饞許久了。
何子衿道,“祖母要等良辰吉日,不到八月十五不打棗。就是摘,也得偷偷的。”
不過,礙於三姑娘主動將何子衿還給她的釵上交給何老娘,何老娘對於兩個丫頭偷她棗子的事,便睜隻眼閉隻眼了。
第44章 擔毛個心啊
何子衿覺著,穿越文的經驗不太準。
真的,起碼在她看來,這個年代,妻的地位起碼沒有她想像的那樣低,再者,尋常市井人家,真的很少有人納妾。
至於表小姐白蓮花一類,更完全套不到三姑娘身上。
這位姑娘堅強的像石頭一樣,她手腳俐落,針線活做的既快又好,跟何子衿吃棗子時就打聽碧水縣有沒有收針線的地方,聽三姑娘的意思,是想攬些針線活來掙錢。何子衿道,“倒是有繡紡,一般人家都是要繡件的。”
三姑娘有些失望,“我只會做些簡單的,還不會繡東西。”
“這急什麼,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兒也要一點一點的做,哪兒能一口就吃成個胖子。”何子衿咬著棗子道。
三姑娘笑,“你怎麼說話總跟個小大人兒似的。”
何子衿道,“心裡年齡比較大唄。”
三姑娘又是一笑,拿起棗子慢慢吃起來,果然既脆且甜。
第二日,沈氏應李氏之約過去,因李氏說有事相商,便沒帶何子衿一道。昨兒抓周禮熱鬧了一整日,李氏神色還有些倦意,沈氏勸她,“如今又要照看康姐兒,又要打點應酬,嫂子也偷空歇一歇。”
李氏笑,“沒事,秋天本就容易疲倦睏乏。”
沈氏笑,“嫂子昨兒說有事,什麼事?”
丫環上了茶,李氏並不急,先請沈氏品茶,道,“你嘗嘗,上好的鐵觀音,這是福閩那邊過來的新茶。”
沈氏呷一口,笑,“我以前喝過一次鐵觀音,覺著味兒挺怪的,還不如我家裡喝的野茶。倒是嫂子這裡的,怎麼倒還帶著股淡淡的花香。”
李氏笑,“這不同於外頭賣的,是我們老爺弄來拿去打點用的,我這裡留了二斤自家喝。我給你留了半斤。”
“我卻之不恭。”昨兒給了三姑娘那般貴重的見面禮,今天又給她好茶,沈氏知李氏必是有事,便不客氣了。
“是這樣,這一二年,我們老爺常拿妹妹鋪子裡的醬菜,當土物送過禮。不瞞妹妹,有一位官老爺家,還就吃慣了你的手藝。就是我們老爺,也覺著妹妹這醬菜醃的好。”李氏笑問,“老爺是想讓我問問,妹妹有沒有想在州府開鋪子意思?”
這倒在沈氏的意料之外,沈氏想了想方道,“嫂子知道我的,婦道人家,原也不太懂這個。就是在咱們縣裡弄這麼個小鋪子,縣衙里的打點都不可少。在縣裡是小本生意,倒是周轉的來,州府里開鋪子就又不一樣。要是打點不好,哪裡容易去州府做買賣?”醬鋪子開了這一二年,沈氏也明白一些裡頭的門道。首要就是得把衙門打點好了,不然他們三不五時的上門,你買賣再別想做痛快的。
碧水縣是何家的祖籍,沈氏在這裡弄個醬菜鋪自然無虞的,州府如何一樣?
李氏坦誠相告,“我們老爺的意思是這樣的,妹妹既有這樣的手藝,若只在咱們縣有些可惜了。老爺說,要是妹妹願意,妹妹出手藝,其他鋪子之類的事,我們老爺負責,妹妹不必擔心,等著分紅就好。若妹妹無意在州府置鋪子,老爺問能不能買下妹妹的秘方來。妹妹放心,咱們同族的人,老爹與恭五弟也是極好的。就是買了這方子,一則絕不會外泄,二則,老爺也絕不會在碧水縣開醬菜鋪的。”
這不是小事,沈氏笑,“這我可做不了主,總要回去跟相公商量一二,想來忻族兄也是不急的。”
李氏原也沒想沈氏能一口應下來,笑,“我只管著傳個話,妹妹有準信兒跟我說一聲就是。”不論哪種,對沈氏都無壞處。
沈氏應下,“行。”
兩人又說些瑣事,臨近晌午,沈氏帶著李氏給的半斤茶味回家。這茶金貴,還是用錫罐子裝的,半斤分了四小罐,拿回家給何老娘瞧了,沈氏的意思是給何老娘留下一半,餘下的給何恭待客使。不想何老娘一罐未留,道,“這些樹葉子有啥好喝的,給恭兒喝吧,他們念書的秀才講究這個。”
沈氏道,“母親嘗一嘗,味兒還很不錯。”
“我嘗這個做甚!”何老娘興致缺缺,“要真是好東西,讓恭兒給許先生送兩罐去,後年又是秋舉之年,過了中秋,恭兒也要開始用功念書了。”這會兒把夫子打點好是沒差的。
沈氏一笑應了。
何子衿有心嘗嘗好茶,聽何老娘將茶扯到她爹秋闈的事,她就沒開這個口。因為但凡涉及到她爹考功名的事,何老娘素來是鐵面無私到不近人情的。根本不必開口,開口也是碰釘子。
晚間,何恭回家嘗了嘗那茶香,贊是好茶。正趕巧何子衿在,眼巴巴的瞅著她爹,說,“爹,給我也嘗嘗,行不?”
何恭倒不是捨不得給她閨女喝,不過,他仍道,“不成,茶喝了提神,眼瞅著天都黑了,你喝了容易犯夜。想嘗明天給你喝。”
於是,到第二日,何子衿才嘗到這極品鐵觀音。本身就是好茶,而且在這個年代,山青水秀,藍天白雲下長出的茶,味道可想而知。何子衿喝了又喝,一口氣喝了三杯,猶不滿足。何恭因她年紀小,只准喝三杯,何子衿只得作罷。
倒是沈氏同丈夫商量醬鋪子的事,何恭道,“各有各的好處,要是跟忻族兄合開醬鋪子,無非是回錢慢些,卻是個長久進項。賣方子的話,直接就有一筆錢。”
說了跟沒說一樣,沈氏問,“你說哪個好?”
何恭道,“都成。咱家日子還過得去,現在也不缺銀錢使,你想怎麼著就怎麼著。”
沈氏點點頭,她倒是想跟何忻合股開鋪子的,只是,她除了醃醬菜的手藝,啥都拿不出來。州府鋪子的話,肯定都要何忻來打理了。沈氏倒不是懷疑什麼,只是覺著,這樣做的話,何忻似乎有意讓利給她一般。
沈氏暫將事擱在心裡,想著待中秋後再去同李氏商量。
沈氏正拿不定主意,頭八月十五,沈素來了一趟縣裡,送了些節下瓜果,連帶著沈氏要做醬菜的兩車菜蔬,還有四隻毛羽絢麗的野雞,兩隻野兔,山貨若干。
沈素笑,“去歲我去山上打獵,尋到幾隻野雞蛋,正趕上家裡母雞孵蛋,竟一道孵了出來。雞生蛋蛋生雞,家裡如今好些個野雞,我往縣裡飯館子送了些,比家裡尋常的雞還有價,這幾隻給伯母節下用。”
何老娘客氣,“你先拿去賣錢吧,家裡都有。”
沈素笑,“伯母跟我娘一樣,家裡養了那些雞,自己捨不得吃,總是想著賣了貼補家用。我都跟我娘說,過日子不在這一兩隻雞上。你們有了年歲,吃用上精心些,既對身子好,也是我們做晚輩的孝心了。”
何老娘笑,“我們有什麼要緊的,你們順順噹噹的,我們這心裡就順當。”自沈素中了秀才,何老娘就瞧沈素無比順眼了,還說沈素,“我聽說山上野獸多,你年輕,喜歡去山上,也得注意安危,別一個人去,家裡老人不放心。”
沈素笑,“伯母放心,我有伴兒呢。”
“那就好。”何老娘道,“知你節下忙,只是既然來了,怎麼著也得住兩日再說。你姐姐也惦記你呢,阿冽也長大許多。”
沈素笑,“阿冽這眉眼,真是跟子衿像極了。”
何老娘素來沒啥立場,她笑,“外甥不出姥姥家的門,他們姐弟這小模樣,都有些像你。”
何子衿:……她弟如今又不像她祖父了……
說了會兒話,又問候過沈父沈母,何老娘便道,“去跟你姐夫說會兒話吧,中午你們一道吃酒,好生樂一樂。”
沈素笑應。
沈家雖在鄉下,甭看沒什麼特光鮮的節禮,卻都是極實惠的。瓜蔬就不必說了,沈素都是挑好的送來,余者還有山上的干蘑菇、干木耳、乾果之類,這些東西在何子衿的前世自然是再尋常不過的了。但是在這個年代,皆是難得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