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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笑嗔,“你這嘴。”又道,“你說,會不會是陳家給子衿家的?”自從發生何珍珍的事後,他家與陳家便有了些齟齬,不大來往了。

    “陳家自來勢利,如今他家自己的麻煩還顧不過來呢,就是有這等好東西,也是去打點關係,怎麼可能給何家。”這般好料子,何忻也能搞得到,但即便有也是走人情,他自家女眷是沒的穿的。陳家暴發的年頭兒比他還晚好些年,他不信陳家捨得給自家女眷穿這樣的料子,何況陳何兩家近些年也淡了。

    李氏剝個桂圓給丈夫吃,問,“陳家怎麼了?”

    “還不是趙家那一家子上不得台面兒的。”何忻道,“自從開了那個芙蓉樓,就不知自己姓誰名誰了。去歲就在咱們縣裡挑了五六個女孩子,說是備選入宮。趙家勾搭上總督大人家的公子,有意鹽引,我看,陳家要小心了。”

    李氏不解,“靠鹽引發財的也不只是陳家一戶,怎麼就趙家要搶陳家飯碗似的。那寧家,可是陳家的姻親,豈是好纏的。”李氏嫁給何忻多年,也頗有些見識。

    何忻嘆,呷口茶道,“能拿到鹽引的,哪家沒有靠山。”他雖不喜陳家,可也看不上趙家。  

    李氏笑勸,“反正又不是咱家的事,要我說,趙家搶誰家的鹽引,也不好搶陳家的。畢竟一個縣的老鄉親,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這會兒他家出了個娘娘是得了勢,我就不信,難不成就沒有求人的時候。如今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呢。”

    “這等蠢人,能明白這個倒好。”做生意的人,都講究個和氣生財,天天弄得跟鬥雞似的,今兒你奪我財路,明兒我斷你生路的,這不腦子有病麼。

    李氏在聽年戲的時候悄悄同沈氏說了回料子的事兒,沈氏一聽說像江南那邊兒的仿貢品,也嚇一跳。李氏是個識趣的人,並沒有多與沈氏打聽,也未多說陳家的事,只管安心看年戲。以往碧水縣的年戲,除了縣衙請的戲班子,便是何陳兩家的年戲,今歲格外不同,又多了趙家年戲。

    故此,碧水縣年戲就這麼一路擺到了上元節。

    倒是何子衿聽她娘說那料子似貢品仿品後沒啥意外,沈氏道,“我聽你李大娘說,說是仿品,其實跟貢品是一模一樣的,只是外流了,做不得貢品,便叫仿品了。金貴的了不得,你做衣裳也得仔細著,耐下心來,不能粗針大線的糟蹋料子,知道不?”

    何子衿心說,啥仿品啊,一準兒就是貢品。沒想到她這輩子還有機會穿一穿貢品衣料子,何子衿決定出了正月就做兩身新衫,她早想通啦,都這個時候啦,有的享用著緊的享用吧,誰曉得以後是吉是凶哩。  

    何子衿決定要奢侈一把的時候,何老娘聽說是那幾匹料子是仿貢品,立刻悄悄的吩咐余嬤嬤在外頭鎖鋪定了把大鎖,給自己柜子加了二重鎖。

    何子衿瞅了回何老娘的二重鎖,道,“這要是哪天家裡來了賊,一看你這二重鎖也得先偷你這屋兒。”

    何老娘罵,“個死個頭片子,大過年的咒我遭賊!我看你就是個賊!”她老人家簡直悔死啦,要知道是這等金貴料子,說啥也不能給丫頭片子兩匹啊!何老娘尋思著,要不要藉機翻臉把料子要回來,誰曉得個頭片子jian猾似鬼,何子衿嘿嘿兩聲道,“您老就是把臉翻到房頂去,也休想要回去!”

    何老娘氣煞。

    第205章 上元禮

    何子衿得了個賊名兒,歡歡喜喜的準備上元節了。

    因收了朝雲道長的重禮,何子衿投桃報禮的弄倆大紅燈籠並一兜湯圓給朝雲道長在上元節前送去了。燈籠上一邊兒畫了一頭豬,朝雲道長自問常識淵博也沒看明白,不由問,“可有何寓意?”

    何子衿理所當然,“我屬豬的呀。”  

    朝雲道長:……

    聞道憋不住笑,道,“唉喲,原來是師妹的自畫像啊。”

    阿念也彎了眼睛。

    何子衿切一聲,指著自己畫的卡通豬道,“這是我的生肖守護神,豬也代表財運福氣,數一數十二生肖,再沒有這麼好的生肖了。我就畫上了,待師傅把我這燈籠往門外一掛,就代表我在門外守護著師傅。”

    聞道給何子衿肉麻的夠嗆。

    朝雲道長笑,“那我怎麼捨得掛在門外,一定得掛屋內才好。”

    何子衿道,“這個就是掛屋外頭的,這麼圓這麼大,又是紅彤彤的,屋裡怎麼掛得開。等我再做兩個屋裡掛著的小燈送給師傅,師傅再掛屋內吧。”

    朝雲道長頜首,“好。”

    阿念忍啊忍,忍的心肝兒疼才能不把子衿姐姐的秘密說出來,燈籠倒是子衿姐姐親手做的,豬也是子衿姐姐親手畫的,子衿姐姐要掛門口,卻遭到何祖母的制止,何祖母說啦,“人家都往燈籠上寫福字兒,哪兒有畫豬頭的!太丟臉啦!拿下來拿下來!”另掛一對福字兒大燈籠上去。把子衿姐姐氣的,四隻畫豬的紅燈籠,兩隻給了阿念,兩隻給朝雲道長道送來啦。  

    子衿姐姐在一畔跟朝雲道長絮叨些雞零狗碎的事兒,也沒忘了阿念,與聞道道,“聞道師兄,給阿念找個清靜屋子,讓他去溫書吧,過倆月我家阿念就要考秀才啦。”

    我家阿念……

    聽到這四字,阿念那嘴就不自覺的咧高八度,笑,“溫書不急,我就愛聽子衿姐姐同師傅說話。”他也入鄉隨俗,跟著子衿姐姐改口叫師傅啦。

    何子衿說他,“瞎客套,趕緊去溫書,等著你掙五十兩銀子呢。”

    “不是客套,我是挺愛聽子衿姐姐鬼扯的。”

    何子衿敲他大頭,“你說誰是鬼扯?”

    阿念敢怒不敢言地,撂下句狠話,“我好男不跟女斗。”跟著聞道跑啦。

    何子衿笑眯眯的跟朝雲道長說,“唉呀,我說叫阿念在家裡溫書,他非要跟來。唉呀,有什麼法子呢。你說是吧,師傅?”

    師傅表示:確定這不是在臭顯擺麼……  

    朝雲道長一陣無語,問何子衿,“怎麼考中秀才還有五十兩銀子不成?”

    “是啊,書院給的獎勵,秀才是五十兩,案首是一百兩。”何子衿眯著眼睛的小財迷樣,就甭提了,朝雲道長唇角抽了抽,問,“子衿,你很缺錢?”

    “誰還嫌錢多啊。”何子衿拍著膝蓋道,“再說了,這也不只是錢的問題,這是榮譽!榮譽!知道不?”

    朝雲道長笑,“知道知道,榮譽,五十兩。”

    “等阿念中了秀才,叫他請客。”

    朝雲道長想說,何子衿這自信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好像秀才是她家囊中之物一般。

    朝雲道長道,“考功名,倒不如就這麼平平淡淡的在縣裡過一輩子。”

    何子衿道,“得先有了功名,才能不被人欺負。”

    “也有理。”朝雲道長有些悵然的笑了笑。  

    何子衿問,“師傅,你是不是擔心以後我會離開你啊。”阿念考功名什麼的,可能去外地做官什麼的,朝雲道長捨不得她什麼的,也是很有可能滴喲。

    朝雲道長沉默半晌,終於道,“何子衿,你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何子衿眨眨眼,“我祖母常教導我說,有金子也不能貼臉上,買房子置地才是正理。”

    朝雲道長一笑,就見何子衿正色道,“我想過了,到時看吧,要是阿念就考個同進士什麼的,乾脆就回鄉。除非考進庶吉士去,鍍鍍金回鄉也體面。要說做官,咱家寒門出身,做也做不了大官,還很容易給人填了坑,倒不如考個功名回鄉自在。反正千百良田在手,只要不敗家,有吃有喝足夠了。”

    “看不出你還是個長遠人哪。”

    “我優點多啦,豈在這一處半處的。”

    朝雲道長很是同意,“嗯,最大的優點就是會吹牛。”

    “切,我吹牛那是有牛可吹,許多人想吹,還吹不起來哩。非得胸有溝壑的人,沒有我這樣的見識。”  

    朝雲道長簡直不忍直視,糾正自己的女弟子道,“那叫胸有丘壑。”什麼叫胸有溝壑啊!就那平的跟什麼似的,穿上長衫跟男孩子一樣,哪兒來的溝壑啊!

    何子衿正欲講演一番,結果兜頭一臉灰,她恢復速度驚人,眨眨眼睛便沒事人一樣的轉移話題,道,“師傅,你明兒個吃什麼餡的湯圓啊?你可先嘗嘗我給你帶來的湯圓吧,唉喲喂,沒吃過這湯圓,那簡單大半輩子都白活了。”

    朝雲道長目中含笑,呷口茶道,“為了避免我這大半輩子白活,也得好好學嘗。”

    “你就猜不出是什麼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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