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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長個子呢,孩子一貪長,可不就瘦了。”沈氏很歡喜,養孩子也是有對比的,同年紀的孩子,哪個高哪個矮,哪個胖哪個瘦……反正,沈氏瞧著自家孩子都是高個子,心裡就舒坦。尤其是馮家孩子來了以後,沈氏的自豪感達到了頂峰。
一冬一春,縣裡總算把書院建好了,書院的先生也到位了,招生考試的時間也確定了。於是,這些天,許多別縣的中小學生紛紛趕赴碧水縣,準備參加招生考試。
碧水縣的客棧早就滿員了,連帶著飯莊啊車行啊筆墨鋪子衣料鋪子啥的,生意好的了不得。整個碧水縣都比往日熱鬧三分。
這年頭兒,有親戚的先會投親戚,沒親戚的才會住客棧租房子。馮家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有四個十來歲的孩子,還有兩個大人帶兩個男僕跟著。因估算著來的人多,沈氏提前叫阿念阿冽再搬回原來的東耳房,可也沒料到能來八口子,東廂騰給客人住也不大夠,便在何恭的書房安置了馮燦馮炎兄弟,另外下人安置在下人房。
帶著孩子們來的一個叫馮凝一個叫馮凜,都是與何恭相仿的年紀,另外兩個馮家小子,一個叫馮熠一個叫馮煊,年紀亦是十歲上下。
馮凜是馮姑丈嫡親的堂兄弟,說來也是極近的關係,馮凜帶著孩子們給何老娘見禮後,先奉上給何老娘的禮物,人家雖是來何家住幾日,也不是空著手來的。何老娘笑,“實在太客氣了,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豈不外道。”
馮凜笑,“一則您是長輩,頭一遭拜見,理當鄭重。二則都是家中土物,也是我們做晚輩的孝心。”
何老娘便不再說什麼了,問馮家長輩可好,又問孩子們的年歲,瞧著都是乾淨斯文的孩子,何老娘也喜歡。當然,對比一下,還是覺著自家孩子最好。尤其馮凜道,“阿念阿冽這個子可真不矮。”何冽年紀最小,今年八歲,但,他個子與十歲的馮炎相近。而且,何冽生得虎頭虎腦,透著一股子少年的精氣神,頗是招人眼緣兒。相對的,阿念的相貌則太過精緻,正經的瓜子臉,修長的眉,高挺的鼻樑,淡色的唇,還有那雙眸光湛然的鳳眼,較之何子衿這位小美女都毫不遜色,他又是個寡言安靜的性子,反給人一種距離感,不比何冽接地氣。故此,馮凜親昵的摸摸何冽的頭,舉止都能瞧出喜歡來,對阿念只是贊一句“好孩子”便罷了。
何老娘還在為竹竿兒孫發愁,笑,“就是不長肉。”
馮凜笑,“正長個子呢,等個子長成了,自然也就結實了。”
馮凜還額外誇讚了何子衿養花兒的本領,道,“去歲,我們在芙蓉縣也聽得了大姑娘的名聲,當真是能幹,不愧是老太太一手養大的孩子。”後一句話把何老娘拍的喜笑顏開,樂的險找不著北。
何子衿只是微微一笑,“不過是我運道好,馮叔叔過獎了。”
“這可不是過獎,是實心話。”馮凜道,“像你這么小的女娃娃,有幾個能有你的本領呢。”說什麼運道好,要是個傻子,運道再好也沒用,到底是人何家姑娘能幹。
馮家的幾個小公子不禁又朝何子衿望去,老鬼已忍不住對阿念道,“唉呀唉呀,馮家別有他意啊。”
阿念根本不理這隻多嘴鬼,難道他是瞎的嗎?難道他沒有看到這四個混帳小色胚盯著他家子衿姐姐瞧了又瞧瞧個沒完的眼神嗎?真是天地良心,小男孩兒,見著漂亮女孩子多看兩眼實屬正常。不過,顯然阿念是不這樣認為的。要知道,阿念是有著極高的道德標準的。只是,馮家剛到,他也不好說‘把你們的眼珠子放正’之類的話。更可氣的是,還有老鬼一徑絮叨,“說不定這是提前來相看子衿丫頭哪,也是,長得漂亮,又會掙錢,還念書識字,一手好廚藝,到哪兒去找這麼好的丫頭哪。”
阿念是個非常板得住的人,哪怕內心已經開始火山噴發了,面兒上依舊不動聲色,還露出一絲關切的問道,“馮世兄在家讀什麼書?我與阿冽也要一併考試,到時正好做伴。”
四位姓馮的公子,您老問的哪一個啊?於是,顧不得看小美女,馮氏家族四位公子連忙與阿念說起話來。
彼此說些家長里短的事,孩子們也互相見過,馮家人遠道而來,何老娘道,“這大老遠的過來,先去歇一歇吧,晚上你們一道吃酒。孩子們也歇一歇,大後天就是考試的日子了,書不必急,把精神養好是正經。”
便叫馮家人先去歇著了。
馮家人這老遠的提前過來,就是想讓孩子們歇好。好在何家也有兩位考生,考生與考生之間,總有許多共同語言的。
當然,共同語言不是考試,何冽再跟他們說碧水潭的風景,“咱們這會兒去,正是荷花兒開的時候,那一眼望不到頭兒的荷花,好看的了不得。這會兒天有些熱,芙蓉山上正涼快,朝雲觀的道長可是一身的好功夫。”
“對了,我聽說新書院建在山上,阿冽,你去過不?”
“還沒呢。這也是才建好,趕明兒咱們就去了,要是能考上,定要天天去,還怕沒去的時候。”
大家說著話兒,空氣中飄來了飯菜香,阿念瞧瞧日頭,去內院兒找他家子衿姐姐了。他有些事要與他家子衿姐姐溝通一下。
周嬤嬤與翠兒在廚房收拾飯菜,何子衿坐在院裡做針線,阿念一瞧就知是他的衣裳,是子衿姐姐親自挑的料子給他做的,當時子衿姐姐還說,等他考上書院正好穿新衣。阿念瞧著太陽西落,拿起一畔的五彩輝煌的野雞翎制的羽扇給子衿姐姐扇兩下,道,“天光有些暗了,明兒個再做吧。”
何子衿拿著衣裳在阿念身上比一比,笑,“明兒個再上了袖子,熨齊整就能穿了。”又問阿念,“你不是跟馮家小公子們在玩兒麼?”
阿念道,“有阿冽在跟他們說話兒,我是想給姐姐說,正院兒的花兒,我幫姐姐澆水就行了,如今家裡客人多,姐姐別出來啦。”傍晚都是他家子衿姐姐澆花的時間,現在家裡來這些半大不小的臭小子們,下午在老太太屋裡時還總是朝他家了子衿姐姐看來看去的,也不照鏡子瞧瞧自己,一個個長得那醜樣,比他還不如,配得上他家子衿姐姐麼?
何子衿笑,“這也好。”
阿念還這樣建議,“姐姐,家裡人多,不如晚上收拾兩桌,姑丈帶著男人們在外頭一桌,姐姐、姑姑和祖母在裡頭吃。”以往家裡來了客人也是這樣的。
何子衿將半成品的衣裳略疊一疊,笑,“這也好。”又叫阿冽去地窖里搬一壇去歲林管事送的jú花酒,就讓阿冽與馮家的幾位小學生一道去玩兒了。按何。教育小能手。子衿的說法兒,與同齡人相處,有助於情商的提高。
天知道阿念根本不想提高情商啥的,他寧可守著他家子衿姐姐說話兒,給子衿姐姐提高一些危險防範意識,以免被騙啥的……
阿念幫他家子衿姐姐澆了花兒,搬了酒,待用晚飯時,看馮家四個土包子吃得滿臉歡喜的模樣,阿念再次確定,哪怕馮家“心懷不軌”,憑他家子衿姐姐的眼光,也看不上這四個土包子的。
馮炎在來考試的馮家兄弟中年紀最小,與阿念同齡,當然,比起寡言的阿念,馮炎更像個十歲的小孩兒,晚飯後他們兄弟尋阿念阿冽說話兒時,他還道,“阿冽,你家的飯菜可真好吃,有的菜我在家都沒吃過。要不是下午就聞著做菜的香味兒,我還得以為這是從飯店裡買來的菜呢。”
何冽是個直性子,道,“我姐做的菜,比飯店的也不在以下。你們要早些來,還能吃到我姐烤的鴨子,呀,那味道,香!”何冽說著都忍不住吞一吞口水。
馮燦年紀最大,有十四歲了,個子也高,不禁道,“難不成晚上的菜是何妹妹燒的?”
何妹妹什麼的,也太隨便了吧!阿念心道,稱何姑娘才顯得莊重呢。於是,在內心深處給了馮燦一個“不莊重”的評價。
何冽道,“不是,這是周嬤嬤做的。不過,周嬤嬤的手藝都是我姐教的,要是我姐親自燒,還能燒得更好吃。”
馮燦道,“何妹妹可真是手巧。”
“最手巧的是我三姐姐,三姐姐繡的花兒,做的針線,就是在碧水縣也是數得著的。”何冽這張禿魯嘴,不用人問,把家裡姐妹的情況都交待清楚了。鬱悶的阿念只想給他fèng上!
馮燦道,“就是傍晚回來的那位姐姐吧?”
“嗯,三姐姐在繡莊做事。”
阿念實在聽不下去,只得轉了話題,“怎麼不見熠大哥和煊大哥?”
馮燦笑,“他們有些累了,剛阿炎過去,已經睡了。”
當天晚上,阿念有些失眠,聽著阿冽呼嚕個沒完,阿念更睡不著了。天氣漸暖,夜風只是微涼,於是,起身去院裡站了站,見馮燦馮炎的屋裡還亮著燈,阿念瞅一眼,鬼使神差的過去了。他不是有意要偷聽,主要是那兩兄弟話題中竟有關他家子衿姐姐的內容,叫阿念怎能不聽一聽呢?於是,阿念蹲在人家牆根兒底下聽了。兩兄弟的談話內容是這樣滴:馮炎道,“何姐姐相貌跟堂嬸可不大像。”他家堂嬸的眼睛像何家老太太的眼睛,眯眯的一條線的樣子。何家姐姐的眼睛說不出來,但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