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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諸微合著雙眸坐在副駕駛座上,淡淡地道:“其實你對她從來不是愛情。”
莫浩峰微詫:“哦,那是什麼?”
韓諸仰面,低嘆了聲:“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以前我認識的一個朋友,一個大學的教授,他養了一個母雞。那個母雞估計天天想著這裡應該有一個公雞,你猜後來怎麼著?”
莫浩峰皺眉:“它找了一隻公雞?”
韓諸搖頭:“不,它把自己變成了一隻公雞。”
莫浩峰聞言,難得竟然笑了下:“我不信。”
韓諸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不信,可是這是真實。我親眼所見的真事。”
她微側過頭,望著莫浩峰:“這只是一個例子,我也只是想告訴你。你就像那隻母雞一樣,其實小時候的你未必不是個可憐孩子,你需要一個人來照顧,你渴盼有個人來疼愛你。當你看到那個鄰居女孩的時候,你覺得她就像另外一個你自己。所以努力想把自己變成一個強大的人,強迫自己從一隻母雞變成一隻公雞。可是你給了自己太大的壓力了,所以你痛苦。”
“其實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那麼淺薄。如你剛才夢中所看到的,你和她的緣分,只有那麼一點。”
車子在夜晚的街道上緩緩而行,路邊的些許燈光進入車中,莫浩峰的神色晦暗難明。
他好久不曾說話,半響後終於轉過頭,望了眼韓諸。
“韓諸,那你呢?”
莫浩峰斟酌著詞彙:“你愛的那個人,和你有多少緣分?”
韓諸聞言,想起敖某人,不由笑了。
莫浩峰眼角餘光察覺到,她笑得極為動人,帶著幾分少女青澀的甜蜜,又有成熟極致女人的溫婉,就是這兩種矛盾的味道,卻就這麼在她那一笑間展現。
於是這麼一刻,莫浩峰再次覺得,自己的心怦地多跳了幾下。
“我和他的緣分,太久遠了。至於這緣分到底有多少,我也不知道了。”
話說到這裡,韓諸忽然想起曾經的曾經,她在那個俊美的少年固執地表達著自己愛的時候,曾說過的話。
“你是紫府朝垣的吉格,雖說紫府朝垣,食祿萬鍾,你這一世註定手握重權富貴兩全。可是我是殺破狼的格局,無論是你我命宮還是夫妻宮,都是兩相刑克,註定沒有結局的。”
他是怎麼回答的來著,尤記得,那個俊美到猶如神祗一般的少年,堅定地道:“我不信命,我相信人生握在自己手中。我愛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的心神都被你牽制,再也放不開。既然這樣,我怎麼可能會因為你所謂的命理相剋而放棄自己所愛?韓諸,你枉被稱為一代大師,難道真得要反而被自己的命所束縛,畏首畏尾,連開始一份感情的勇氣都沒有嗎?”
少年伸出手,握住她的,仿佛要給予她無窮的力量:“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愛你,我知道你對我也有好感。”
☆、54 韓諸的生氣
想起那個少年剛毅俊美的面容,即使事隔十四年,韓諸依然不能不動容。
只是曾經痴情話語,後來終究是他先放棄。
韓諸摸了摸額頭,這是一個心結,她現在去重新接受他,並不意味著她會忘記曾經的傷害。
莫浩峰忽然將車子停在了路邊,他轉首認真地凝視著韓諸。
“韓諸,不管那個人和你有多少緣分,可是我都覺得,他不值得。”
他望著韓諸,定定地道:“你這麼美好的一個女孩子,值得更好的男人去愛你,他不配。”
韓諸微詫:“你知道他是誰?”
她其實是有點發懵的,國王先生來本市的消息,假如他都能探測到,那榮園所有的保鏢情報局護衛隊是不是該統統下崗了!
莫浩峰點頭:“是,你上次說過的,曾經以為不再愛他了,可是現在發現依然愛他。我真是難以想像,像你這樣的女孩子,竟然曾經為了一個那樣的男人去吃安眠藥自殺。現在又重新愛上他。他——”
他有什麼好?
莫浩峰緊皺著眉頭,不忍把貶低陳立的話說出。可是實在是那個陳立太不入流了,就連栓子都比他強一萬倍吧!
韓諸頓時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陳立?
這個人早已經被她放到了九霄雲外,莫浩峰竟然認為自己愛的是陳立?!
不過想想也是,她所說的話,確實讓人容易這麼誤會。況且以前和少女韓諸有過感情糾葛的,也只有陳立一個啊。
韓諸忍不住想笑,不過還是憋住,半響終於道:“我真得沒有愛陳立。”
莫浩峰猛然回頭:“你不愛陳立?”
韓諸點頭肯定:“那當然。”
莫浩峰擰緊眉頭:“那你愛誰?”
韓諸眨眨眼睛,笑:“保密。”
她眨眼睛的樣子,調皮清純,這讓莫浩峰心中再次一動。
這個女孩本身就如同一個謎團一樣,現在在他心裡更神秘了。
韓諸住的是賓館,莫浩峰將她送到賓館後,又叮囑了一番就離開了。
打開手機,卻見是一堆的簡訊。因為當時國王先生發了簡訊,她怕後面會打擾莫浩峰的催眠,所以調為靜音了。
現在看著那一堆的簡訊和未接電話,她知道這個男人估計要瘋了。
正要打回去的時候,就見他再次打了過來,於是忙接了。
“韓諸,你到底在做什麼?”國王先生的聲音難得地摻雜著慍怒。
韓諸笑盈盈地道:“對不起,剛才有事,我調為靜音了。”
她說話這麼溫柔,可是卻仿佛依然沒澆熄國王先生的怒火。
“你剛才有什麼事,和誰在一起?”國王先生仿佛一個當場捉jian的妒夫,隔著手機,都能聞到濃濃的醋味。
“給你說了啊,一個朋友。”韓諸開始還納悶他這是怎麼了,後來恍然,估計那保鏢團已經來了。難道那保鏢團把自己的行蹤報告給國王?
這,這,這,幾乎相當於監視了!
於是韓諸也有點小小的不樂意了:“你監視我?”
國王先生估計自知理虧,不過還是道:“我這是在保護你,你知道宋嬌蘭她對你虎視眈眈。”
韓諸低哼:“我不喜歡,ben,你這樣有點過分了。”
國王先生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啞聲開口道:“那你呢,你讓那個男人抱著你,難道你不過分嗎?”
韓諸:“你果然監視我!”
國王先生無奈:“諸諸,我們不要吵架。我只想和你心平氣和地談談。”
韓諸:“我也不想和你吵架,可是ben,你是不是當國王太久了,已經忘記尊重兩個字怎麼寫了?”
她是真得沒有要和他吵架啊,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活了42年了,她怎麼可能像個小孩子一樣和他吵架呢?
她是讓莫浩峰抱了自己一下,可是他懂不懂,那在她心裡就是一個可憐的朋友,一個病人!在別人最痛苦最無助最迷茫的時候,給予一個擁抱,這很過分嗎?
西方的見面禮還是抱抱抱的呢,當年他們一起窩在國外,也沒見他對此表示意見啊!
於是韓諸快刀斬亂麻地道:“現在馬上撤走你的人,我不想看到。在你沒想明白這件事為什麼錯了前,不要給我打電話。”說完她毫不留情地關機了。
關上電話後,她心裡卻依然很不舒服。
相愛是容易的,可是相處其實是艱難的。
她打開了電視,胡亂看著,誰知道裡面一個女人正哭哭啼啼地求著前男人要求複合,各種可憐。
無奈,她就又換了一個台,卻在講什麼新聞,說是明天帝京要開一個世博會,這是五年一次的,十幾個國家都會派人來參加,這是第一次在夏國舉行這樣的博覽會,國王先生第二天會親自參加開幕會。
哼,又是他。
韓諸又換了一個台。
誰知道這一次,卻又是一個某地方台新聞,講的是國王親自視察哪裡哪裡,今年什麼什麼大豐收!
他真可忙啊!
韓諸無奈地關上電視,可是躺在床上,腦中卻不斷地浮現那個男人的面孔。
痴情的,霸道的,哀傷的,無奈的,冷漠的……
最後那些所有的神情和面孔都化成一個背影。
一個赤著的,光滑的,十九歲少年特有的那種青春健美的背影。
那是一個冷漠的,遠去的背影。
她的手指尖還觸碰得到他肌膚的溫度,耳邊卻聽到他說要分手的聲音。
韓諸抓住一個軟軟的枕頭,恨恨地將它扔到了地上。
“姓敖的,在你主動給我解釋當年分手的原因前,我決定不愛你了!”
解釋的不滿意,還是——不愛你!
這一夜,韓諸難得地失眠了。
她打開電腦,開始在網上搜索國王先生的消息,看他的各種新聞。
其實關於他的新聞寥寥可數,也有人偷偷議論為什麼國王一直不結婚的,說這個那個的都有,不過目前討論最熱的就是國王先生喜歡的是男人。
於是還有人開始討論,國王先生是個攻還是個受呢?
這是一個問題!
也有對國王先生狂熱愛好的小蘿莉粉絲們,還把國王先生從小到大的各種照片都整理成冊。
韓諸去下載了一份,於是一張張,一點點地看著,看著這十幾年來他的變化。
從青澀到成熟,從俊美到穩健,那是她缺失的十年,是她刻意去忽略的歲月。
在她親手下廚,做一些小甜點,和譚思平一起共享的時候,這個男人正在各種外賓官員的陪同下,食不知味地吃著午餐。
在她挽著譚思平的手坐在花園裡散步的時候,這個男人正在一群保鏢官員以及新聞工作者陪同下去視察某地的災情。
在她坐在窗前翻著易經,品著香茗的時候,這個男人也許正在繁重的公文中抬不起頭。
低下頭,其實韓諸心裡很不是滋味。
儘管是他放棄了,可是為什麼看起來仿佛他才是被拋棄的那個?
韓諸嘆了口氣,想著國王先生知道莫浩峰抱著自己的情景,估計他心裡確實不好受吧?
於是這一夜,韓諸坐在電腦前,一語不發地盯著他照片上那張剛毅俊美的臉龐。
一直到了凌晨五點多,她身體疲憊至極,可是心中依然難以平息,乾脆拉開窗簾。
這是一個賓館的十七層,窗外是這個城市的萬家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