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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妍眯起眼。被人這麼指著鼻子一頓臭罵,涵養再好也忍不了。
“獸神在上!主人,我絕對沒有一句欺騙之語!我用自己死後的靈魂發誓!”普爾德看見蘇妍不悅的眼神,害怕她遷怒自己,立刻在高空之上戰戰兢兢的表忠心,“我的確從這裡離開!”
蘇妍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她雙目金芒一閃,目力所及掃視一圈,立刻露出一絲冷笑:“軍事重地?你們的軍事重地是今天剛剛成立的嗎?告訴我那正在建設的機器人是什麼?”
[這裡在三個小時前已被劃分為軍事重地!法律條例有效。]
男人理直氣壯,他這話已經不是找茬兒了,他是故意噁心蘇妍,難為她的。不過這人也算聰明,沒有在現場裝逼,而是通過攝像眼躲在不知名的角落。不然,就他這樣大放厥詞,蘇妍雖然不至於惱羞成怒到一招宰了,卻也會給他“松松筋骨”,讓他明白,什麼叫“禍從口出”。
蘇妍微微眯眼:“貝裕樺……你這人,還真叫我火大呢。”
她周圍的溫度漸漸升高,蘇妍手上提著的普爾德在短短几秒內被空氣的溫度烤得痛苦難耐,下意識變身為白虎,艱難的抵擋著高溫。離蘇妍較勁的幾個攝像眼,幾乎同一時間開始融化。
男人不吭聲了。
蘇妍聽見攝像眼的播放器里傳出了一些噪音,似乎橡膠輪胎在地面碾過。
過了幾秒,那一頭終於又出聲道:“你好,熔世之炎。”
這次說話的不是貝裕樺,而是另一把陌生的聲音,清澈舒緩,不急不慢,帶著空靈的優雅。蘇妍聽見,頓時覺得內心些微的不悅被撫平了。空氣恢復了平常的溫度,普爾德也鬆了口氣。
“你好。”蘇妍禮貌的回道,“我在這裡要找個重要的東西,能請你放行碼?”
“找東西……你是在找‘蟲洞’嗎?”
另一邊問道:“我大概知道它的方位,如果我幫助您,可否請我旁觀呢?”
“找到了?”蘇妍眉頭一皺。這就是為什麼軍方忽然出動,在三小時前把這裡圍成了“軍事重地”的原因?他的“蟲洞”是指“世界障壁節點”嗎?說話的人來頭很大啊。蘇妍其實無所謂,但她要看“世界意識”的態度,心念一動,世界意識就傳達了自己的意思:[可以。這個人是我優秀的部分之一啊。他跟你也差不了多少了,甚至曾經跟我短暫的交流過……]
優秀的部分?短暫交流?
蘇妍揚起雙眉,笑道:“當然可以。”
“謝謝你,謝謝您。”那人道。他兩次感謝的對象是不同的,蘇妍這回真起了點興趣。
深邃的夜空裂開了一道邊緣光線扭曲的螺旋狀裂縫。
仿佛是突兀撕開的傷口,蘇妍看見裂縫中出現了一個人。他穿著潔白如雪的長袍,一頭花白的長髮,普普通通沒有任何出挑的臉卻十分年輕。對方坐在一輛特質輪椅上,身後一位著軍裝的男人正推著他的輪椅,仿佛在平整的陸地行進一般,推著白髮人走出了裂縫。
這場景勘稱奇蹟。
蘇妍驚嘆的看著白髮人:“這是你的……異能?”
她說“異能”的時候頗有幾分遲疑,因為在蘇妍看來,這不像異能,更像一種……規則?秩序?法律?……總而言之,她覺得白髮人的裂縫,跟自己化身為火很有幾處異曲同工之妙。
“是的。很抱歉,熔世之炎,我失禮的坐著與你對話。”白髮人微微一笑,他一直緊閉著雙眼睫毛的顏色都是毫無生氣的灰白,只在開口說話的時候,才能感到那如沐春風的空靈淡雅:“我因為自己異能的緣故,失去了‘行走’、‘視力’、‘聽力’,所以不得不這麼相對。”
因為異能的緣故?!
這不可能!蘇妍第一個念頭就是駁斥。蘇妍研究異能,知道那相當於一種人體潛力挖掘而出的‘氣’,因為每個人的不同而表現出各種差異,但本質上,異能都是對人類有益而無害的,擁有異能的蘇泯、蘇凌父子,活了那麼久才死去,死前仍舊面容年輕,其他人也從未表現出異能對人體有害的情況,怎麼他卻說因為異能才失去了感官?
“或許,這不是異能……”白髮人又道,“我不知道它是什麼,但我知道,我觸摸了自己不能觸摸的領域。雖然在聆聽了自然之音的同時,獲得了如此的能力,但我失去了更多。”
“仿佛螻蟻要灌輸自己不能理解的知識,所以被知識本身毀滅。”
白髮人慢慢地說:“我聽見了自然之音,我只聽見了幾秒,在這短短時間內獲得了這一身力量,卻也因為不屬於自己的饋贈而漸漸走向無可避免的滅亡。我能感到,你與我相似,卻又不同。你……不是偶然的幸運兒,你是被認同的選定者。”
蘇妍越聽,越感到一種介乎於錯愕與驚詫之間的恍然。
她似乎聽懂了,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懂。
“……你是誰?”
白髮人抬起頭,嘴角露出柔和微笑:“我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名字。你可以叫我,‘盲聖’。”
——“盲聖”,未來世界兩位“白鑽”級異能者,其中之一。
☆、第 75 章
【136】
盲聖的一輩子分裂為前後兩半。
他曾經有個十分傲慢的名字:孟狂,而他也如同姓名般行事。
孟狂前半段人生肆意張揚,驕傲無羈,身邊狐朋狗友相伴,耳中諂媚言語奉承。他雖然天賦不錯,但耽於享樂不願刻苦鍛鍊,年近三十還在玩耍,一提起成家立業就厭煩頭疼。那時盲聖最大的苦惱,只不過是自己的情人們又互相爭寵,撒嬌賣痴,不知道如何遊走罷了。
但接下來的一切戛然而止。
孟狂的父親落馬,他貪腐了龐大數額的金錢,導致自己被送上斷頭台;而他的家人也遭到牽連,尤其是身為兒子的孟狂,他一夕之間從貴公子變成了一無所有的乞丐,卡里所有信息點被凍結,往日甜言蜜語的情人、拍著胸脯保證的朋友,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仗著自己有錢有勢,平時欺壓了不少人,現在變得狼狽,牆倒眾人推,有仇沒仇的都來參合一腳,將他往下踩。孟狂剛開始嘴裡還嚷嚷著莫欺少年窮,在被恥笑“一個三十歲只懂得吃喝玩樂的廢物也算什麼‘少’?”順便打斷了幾根骨頭後,盲聖再也不學自己以前看到小說中瞎寫的腦殘情節了。他終於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主角,他只是蒼茫人海中微不足道的塵埃。
即使痛苦,即使絕望,甚至死了,也無濟於事。
沒有人會關注他憐憫他,失去了孟狂,這個世界依舊轉動,沒有任何不同。
徹底絕望的孟狂開始自暴自棄。
他酗酒、賭博、挨打,像個噁心的蟲子被碾來碾去。這個世界上總有美好的故事講述浪子回頭,那些遭遇巨變的落魄貴公子總會浴火重生,可現實很殘酷,從小到大三觀定位的無能紈絝子弟,想改變,想把自己軟弱的意志磨礪成鋼鐵,是多麼不可思議甚至難以置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