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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短短的剎那,我等待她的答案,卻似耗盡我所有天真那樣漫長。

    她把手輕輕縮了回去,低著頭看自己的掌心,頭髮遮住了她的臉,所以她的神情,滴水不漏。

    然後她抬頭,我看到她清清楚楚地向我綻開安靜澄澈的笑容,象那些蘭花在靜夜裡幾乎冰冷地悄無聲息綻放。我所有的用心,就象在沒有盡頭的深井中,下沉,下沉。

    直到再也沒有影跡,然後,不知道消失在了哪個彼方,再不出現。

    她對我淡淡微笑,說:「這件事不會有記載的。而且姐姐想要回家了。」

    我居然也沒有多少悲喜,其實我早應知道的。

    只是那些步天台的風,此時又瘋狂撲來,好似嘩啦一聲,整個天空眼睜睜看著就傾瀉了下來。

    然後我才感覺到了切膚之痛。

    她真是容易,輕輕一句就抹殺了我所有用心。

    這四月的天氣融合,槐花一直落在我的發上,衣上,沒有一點聲息。

    靜靜開了,又靜靜落了。

    除了我,沒人知道怎樣一個春天結束。

    她扶著我的肩,問我:「還要刨冰嗎?」  

    她竟如什麼都沒發生。

    我搖頭。

    她就站起來,徑直向門口走去,低聲問門口那人:「幹嗎到這裡了卻不進來?」

    是趙從湛。

    趙從湛這才走了進來,向我見禮。

    「免了吧,反正是在宮外。」我木然說。

    她則在旁邊問:「什麼事情?」

    趙從湛淡淡說道:「來向艾憫姑娘辭行。我要離開京城了。」

    她詫異地問:「去哪裡?」

    「愛州。我去任長住客使。」趙從湛的臉上倒是沒什麼哀愁。

    她吸了口冷氣,一半向他,一半向我質問:「為何突然之間讓你到那麼遠的地方就任官?」

    趙從湛不敢開口,我在旁邊若無其事地說:「大理寺查得劉從德慫恿太后立朝一案,幕後挑唆人是他。其實這個不過是朝廷里慣用的轉嫁法罷了。只是太后既然這樣說了,誰敢說個不字?」

    她瞄了眼我輕描淡寫的樣子,問趙從湛:「難道就這樣了結了嗎?」

    他點點頭,卻似並不放在心上,說:「幸虧因為是宗室,得皇上予我以特宥,不然是殺頭的罪名。」  

    她停了停,終於緩緩問:「你要帶……妻子去吧?」

    趙從湛卻搖了搖頭,微笑了出來,說:「不,她回娘家了,向我要了休書。」

    我驚駭地一下子站了起來,他們卻根本沒注意到我。她撲上前問:「怎麼回事?」

    「愛州是邊遠之地,何苦讓毫無瓜葛的人去一起受苦?何況她與林家少爺本是兩情相悅,是我耽誤了她。」

    他居然不說那個在他艱難時拋棄他的女子一句不是。我覺得心裡隱隱有點愧疚,但又想,這與我何干?全是母后的意思罷了。

    她默然好久,突然回頭朝我微微一笑,說:「小弟弟,天氣這麼熱,你幫我們去弄點冰好不好?姐姐剛才教你做的。」

    她居然支使我。

    我知道她要讓我離開。所以站起來,就走到裡面去了。

    她對我,原來冷淡到如此。真是殘忍。

    走到蘭花的架子後時,一回頭看他們,我的面前正是大盆的大花蕙蘭,菸灰紫的豐濃花朵,花瓣濃艷如凝露般。

    隔著蘭花密密挨擠的淺綠花葉,我冷冷地聽她咬著他耳朵說:「我和你一起去愛州。」  

    「我們約好的是江南,可不是青唐那樣的地方,據說剛去那裡的人總要被太陽曬脫三層皮。」

    「你被妻子拋棄了,又得了個永世沒法翻身的苦寒官職,你以為除了我還有誰要你?我早就想去西藏了,你可不要阻撓我的夢想!」她抓著他的手搖晃,像小孩在撒嬌一般。

    趙從湛只好縱容地抱著她的肩,說:「那好,一起去。」

    明明是無奈的口氣,可是卻是滿滿的幸福。

    我看她無比自然地伸手抱住趙從湛,將唇迎上去,親吻他。

    我站在悄無聲息的角落裡,看剛剛離我不過咫尺,而我無法觸碰的,就在我面前驚心動魄地輾轉纏綿。

    原來我的心思,就是這樣的結果。

    命中注定。

    africanlife 2007-05-06 20:24

    他們顯然一點也不在乎我什麼時候出來。

    我也不願意看見他們。讓我假裝什麼也不知道,我沒那麼厲害,做不到。

    我慢慢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因為我已經站不住了。

    抬頭看這個四月天,天色藍得幾近琉璃的明亮。  

    我所有與她經歷的一切,難道都是虛無的臨水照花?

    她若不是為我而安定停留在這裡,那她又為什麼要惹得我這般妄想?

    如果我們真的就是這樣,那麼命運又為何讓我們相遇,讓我白白空歡喜這一場。難道我得了這一場空歡喜,然後對自己說,結束了,記得要忘記,於是我就能忘記,當作一切根本就沒有來去?

    這人生予我的,就是一次曲終人散,這就是我與她的緣分?

    我沒有辦法承認,我所有的思量,最後就是這樣草草收場。我如何能承認?

    我喜歡了她十年,我怎能把所有就這樣放棄。

    我慢慢伸手去撫上自己的右臉頰,十年前的感覺仿佛歌聲隔了水而來,似斷還續飄渺稀落,那觸感已經太久遠,變得極細極柔,卻象傳說的情絲一樣,在十年前深深地由她的手指尖流淌出,扎進我的心脈里,從此纏綿悱惻,無法抽身,不能觸碰,一碰便是血潮洶湧,疼痛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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