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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拉斐爾今天的確有些倒霉,反正不知道為啥,這頭棕熊就是對他格外感興趣。先是把人家一頭金燦燦的頭髮弄成泥土模樣,然後又是湊過去聞來聞去,巨大的熊臉就差沒糊到拉斐爾臉上去,呲出兩排尖銳的獠牙,那場景別提有多驚險。
拉斐爾身上的衣服通常都用高級薰香熏過一遍,那聞起來可要比宗祁讓熊食指大動多了。
樞機主教的指節繃緊,只要有一點點突發情況,他攏在手掌下的微型手槍就會將劇毒的氰化物直接推入棕熊的皮肉中。
這把微型手槍是上世紀前蘇聯和美國冷戰時期,裝備在前蘇聯頂級特工克格勃身上的王牌裝備,也是他們用於國際暗殺時,逃過一切安檢和探測的最好武器。
也不知道是不是拉斐爾的偽裝不夠完美,總而言之,棕熊明顯的動了殺機,張開了血盆大口,眼看著就要咬下來。
饒是拉斐爾也在內心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截止現在,這頭棕熊已經完全打亂了拉斐爾的計劃,拉斐爾如果將它就地格殺的話,先前所有的偽裝也會變得沒有意義。
屆時拉斐爾就得直接聯繫封鎖了森林外圍的軍隊,強硬的扣下薔薇十字。不然人家宗祁也不是傻子,再發現了拉斐爾其實擁有巨大殺傷力後,那他出現的緣由可就能夠往陰謀論上一去不復返。
雖然兩種辦法都能達到拉斐爾的目標,比起來第二種方法還更加高效率,可惜拉斐爾本人過於傲慢,十分不喜如此粗暴的解決問題,但是現如今——
拉斐爾眼神冷冽如冰,手指微微往下一按,槍口蓄勢待發。
「來啊!傻大個!」
結果,在他即將按下扳機的那一刻,忽然另一邊傳來一聲大吼。
拉斐爾下意識停住了手裡的動作,驚愕的回頭。
「看我啊!嘿你個傻大個!」
宗祁在地上蹦來蹦去,還生怕吸引不到棕熊的注意,隨手撿起樹枝就往它身上扔,頓時就把棕熊給激怒了。
這個人類居然沒死!
熊的怒氣槽瞬間蓄滿,沒有絲毫猶豫的扔下面前唾手可得的金髮獵物,轉而怒吼一聲,追逐著黑髮青年而去,轉瞬間就在森林裡失去了蹤跡。
等到一人一熊跑開後,一直愣在地上的金髮公爵才回過神來。他撐起自己的手緩緩爬起,望著黑髮青年消失的方向,湛藍色的眼眸翻湧著無數情緒。金髮混雜著泥土簌簌滾落在他的黑袍上,要是往常,這一幕多半得讓拉斐爾瘋了去。但是如今,他卻像是一隻被抽掉了鑰匙的傀儡人,四肢僵硬。
錯愕,震驚,複雜,還有一絲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茫然和顫慄。
拉斐爾已經習慣了一個人,什麼時候都是一個人。所以他也習慣了抗下一切。
……從來沒有那麼一個人,這麼奮不顧身的攔在拉斐爾身前。沒有,從來沒有。
明明宗祁自己也怕的要死,恐懼讓他的呼吸都變得相當急促,可是他跳起來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
他擋在了拉斐爾身前。黑髮深沉,眼眸是鬱郁的灰色,在那一瞬間,好似有星光閃爍,光影紛杳而來。
第44章
另一頭的宗祁簡直哭都要哭不出來了。
他這個人吧, 就是這麼不長記性,每次一遇到這樣的事情, 腦子一熱就會衝出去逞英雄。
當年宗祁在阿富汗的時候也是, 明明自己都自身難保,在戰場停止交火的屍體堆里,哪怕還能看到一個有呼吸的士兵, 他都會上去給人做急救,用英語在士兵的耳邊呼喊,讓他不要放棄生的希望。
在那樣的地方做這種無謂的事,宗祁的行為看上去真的挺聖母了。
但作為一個人,宗祁在阿富汗看多了戰爭的殘酷。也許是還沒有成年的少年, 背水一戰的老人,為了自己的宗教信仰和民族投身於戰爭中的人們, 太多太多。
他們可能在戰場上被亂彈打死, 可能被炸彈炸死,也有可能在飛機空投的飛彈之下無聲無息的和火光融在一起。他們死的很輕易,輕而易舉,一秒鐘不到, 就是無數條鮮活生命的離去。
旁的活下來的人可能不會在乎,但是作為他們自己,這些死去的人而言,他們都是擁有過一段完整的人生的。也許他們的人生將來還會繼續璀璨下去, 可是這一切都被戰爭掐滅,無聲無息, 短的就像是只在半夜裡盛放的曇花,極致的美麗過後再也沒有剩下些什麼。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可言,別人不在乎,也許只看到了死去之人死去時候的模樣,但是對於死去的人來說,他們的人生,就這麼被按下了休止符,埋在土裡,百年過後連骨頭都化成灰,無人問津。
當戰爭的鐵騎到來時,沒有人能夠阻攔它,宗祁作為一個渺小的人,只能說是避免悲劇在他面前發生,能救則救,無愧本心。
然後他就救下了自己上輩子在阿富汗交到的唯一朋友——克勞斯。
「哼,像你這種泛濫心沸騰的小鬼,能夠活到現在,還真是不容易。」
克勞斯是一位身高一米九,有著一頭淡金色短髮的俄羅斯人。宗祁不過是隨手救了一個看上去快死的人,沒想到在醫療極度匱乏的情況下,這位俄羅斯人也堅持著挺了過來,傷口也在慢慢好轉。
「中國有句古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反正你現在也被我救下來了,不如咱兩就搭個伙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