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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來像是有話要問我?」歐南和順地開口。
他現在身上的這身衣服類似天主教的常服,顯然不會是歐南本身的著裝,估計是他在關卡中找到的。這一身禁慾感十足的衣服跟歐南本人極為相稱,不會讓他顯得冷硬,反而將他眉眼間淡淡的溫和放大。
非要說的話,此時此刻的歐南表面上確實有幾分「仁愛」的意思。
「齊渾人……他出局了嗎?」
林子獄想了想還是問了這麼一句。
歐南倒是不詫異林子獄嘴裡會提到齊渾人,他只要收到過風靈或者安白秋的報告,自然會知道林子獄也參與過齊渾人開啟的關卡。
「嗯,很徹底。」歐南點了點頭。
出局的意思是什麼林子獄跟歐南都非常清楚——齊渾人已經死在了騎士團的手上。
當初齊渾人疲憊到極致還想掙扎著繼續闖關的樣子給林子獄留下的印象很是深刻,恐怕連齊渾人自己都說不清楚支撐著他不崩潰散架的動力究竟是單純的「繼續」,還是最初的心愿。
然後他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走了,罪遭得不少,想要的東西依然沒能摘下,記憶還會被清除,連他損失過什麼都無從知曉。
林子獄重回關卡之後算是走得比較順的,他不必切身去體會關卡的殘酷性。
不過林子獄不見得會因此開心就是了。
林子獄嘴角有過一絲難以形容的嘲諷,歐南沒有錯過這一點,他盯著林子獄看了幾秒,重新撿起他最初的話題——「昨天安白秋朝花齋出手了,盡了他的全力。」
到這裡,林子獄差不多明白接下來歐南會說什麼了。
「進入狀態的安白秋就是個人形兵器,我這個團長連一點贏下他的把握都沒有,」歐南道,「但他告訴我,他無法殺死花齋。」
林子獄的重點落在了這個「贏」字上,歐南說的是沒有贏的把握,這個限定之外就不一定了,他正面贏不了,這並不意外著歐南沒有殺了安白秋的辦法。
拋開這一點,人形兵器這個形容也是說不上的怪異,哪怕知道安白秋不是人也難免讓人聽著有些不舒服。
「所以風靈不顧自己也要確保安白秋不出局?」
歐南並不直接回答,只道:「安白秋是騎士團最寶貴的財富。」
風靈的自我犧牲毫無疑問是為了保全安白秋,他嗅覺靈敏,自知沒有能力護住安白秋,於是跟林子獄做了交易……很難想像風靈這個天天花式辱罵騎士團跟安白秋的人會做這樣的犧牲。
甩開這些雜念,林子獄將話題跳轉回到了安白秋的武力值上,「我跟你不一樣。」
歐南贏不了他,林子獄可不一定。
歐南笑笑,頭很輕微地後仰了一點,看不清他藏在鏡片之下的眼神:「這是自然,我進入關卡的時間不算長,『影』的名號也有幸聽過幾遍,我很欣賞你,也不否認你足夠強大……」
眾所周知,奉承的話一旦擱在前面就相當於沒有任何意義,歐南真正想說的是在轉折之後。
果然,下一秒歐南語氣一變,「但就算是你,跟開啟人硬來也不是明智之舉,關卡的一切都是開啟人設計的。」
「怎麼,你還有能繞過花齋的辦法?」林子獄挑挑眉,擺出點假得不行的興趣。
「事在人為而已,」歐南看出林子獄的敷衍,他沒有繼續自討沒趣,別有深意地留下一句:「你不妨多考慮考慮我的話。」
林子獄目光不閃不避,攤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指向走廊,毫不客氣地目送歐南離開。
等歐南的背影慢慢消失之後,林子獄的目光才沉下來幾分。
歐南的出現像是專門過來攪混水的,也像是在試探性地拋出合作的價碼。
可這些林子獄都不怎麼信。
林子獄的謹慎不僅僅是因為闖關者相互對立。
結束了齊渾人的關卡之後,騎士團明明是注意到了林子獄,甚至還讓風靈專程又來接觸了一次。可除此之外,他們什麼都沒有做過,既沒有提前交好,也沒有惡意追殺。
這可不像是騎士團的作風,起碼不像騎士團表面上的作風——林子獄已經聽過太多,騎士團是關卡內的毒瘤,只要被他們盯上的闖關者,就一定會被他們像瘋狗一樣咬殺,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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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林子獄偶然碰到了安白秋一次。
林子獄在教堂里轉悠,一個拐彎就發現安白秋盤膝坐在地上曬太陽,他那把不離身的環首刀就插在地上,刀柄上紅繩倒反比他本人還來得顯眼些。
在天使城見到的時候,安白秋都還在橫衝直撞,現在竟然能夠收斂自己的氣息到了這種地步。
就像是有什麼埋藏許久的東西在他體內抽芽、開花了一般。
教堂的鐘聲響了起來,驚起了一群飛鳥從窗外叫嚷著飛過。
整點了。
這一連串鐘聲打碎了安白秋周圍凝固的氛圍,他皺了皺眉,不過呼吸沒亂,一直等報時的鐘聲徹底結束,他才輕輕睜開了雙眼,看向林子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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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從高處依著欄杆看著林子獄和安白秋。
「你說他們會不會打起來?」萬沉雲問道,語氣里頗有點想看熱鬧的期待。
「不會,」花齋單手搭在欄杆上,目光穩穩地落在林子獄身上,「他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