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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安德烈的簡單又和這些獅子有點兒不一樣。
他歷經兩世的大腦其實比大多數獅子都聰明,可也許是重生一次的緣故,他對大部分事情都有點兒不在乎,像個退休的老獅子一樣,除了和弟弟在一起親親熱熱外,就無欲無求了。這方面最顯著的表現就在於,他從來不挑食,也沒有任何偏好(連阿倫每次吃羚羊都喜歡先搶羚羊腿呢),對食物的要求僅僅停留在填飽肚子階段。
雖然不是說這種生活態度有什麼不好。
可有時候太過無欲無求就會顯得情感很淡漠。
儘管他面對提米時是正常的,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很少生氣。
這一點兒提米敢信誓旦旦地用自己無數次獅口奪食的舉動來作證,:“安德烈從來就沒在我面前生過氣,他是脾氣超好的雄獅。”
所以,一頭很少發脾氣(在提米麵前)的雄獅突然爆發。
提米就有些擔心了。
幸運的是,安德烈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或者說,他根本在提米的爪下支撐不了一回合。
提米實在太可怕了。
他可以毫不害羞地嗷嗷嗚嗚一些也許根本不會兌現的甜言蜜語,還能把雄獅的威武自尊扔到一邊,沒有任何顧忌地來回在哥哥身上舔舔蹭蹭,如果這樣還不行,好吧!他還可以戲感超強地睜大一雙圓圓的杏核眼,閃著淚光地敘述自己的種種擔憂,雖然那層薄薄的水光永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可足夠讓安德烈為之心碎了。總之,獅子神在上,誰能抵抗一頭毛絨絨的弟弟呢?
然而……
毛絨絨的弟弟雖然成功安撫了暴怒獅王的憤怒,但事實上,內心還是沒辦法徹底平靜下來。
因為在那些陌生雄獅留下的細微痕跡中,他聞到了熟悉的氣味。
雖然那些氣味很亂,有很多獅的味道都混雜在一起,甚至有雄獅,也有雌獅。
可這依然難不倒安德烈,他對個彆氣味的記憶早就深入骨髓,那是仇敵的味道!
他曾用猙獰的獠牙咬斷他們的喉嚨,看著腥紅的鮮血噴涌而出,飛濺在毛毛上,心頭卻一陣痛快;他曾用有力的前掌拍碎他們的骨頭,看著他們瞬間軟榻在地,如一團爛泥後,仰天咆哮;他還曾日夜不停地跟蹤、追殺,如玩一場貓戲老鼠的遊戲,讓僅剩的仇敵們每次剛有希望,就又立刻陷入絕望,從此心驚膽戰、惶惶不可終日地直到死亡。
可這又有什麼用?
哪怕是殺死一百頭獅子,也換不回弟弟提米了。
然後,他就陷入了永無止境的噩夢中……
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在夢中反覆重複著提米死亡的那些日子,直到今生。
比起前世,他今生終於完美了。有豐富的生存經驗和技巧,有超高的武力值,有生死與共的同胞兄弟阿倫,有龐大的領地和獅群,還有前世今生唯一執著和承認的伴侶提米。
所以,他努力催眠自己忘記那些慘痛的記憶,試著什麼都不想地和兄弟們一起過著愉快的小日子。
可當他都快因為幸福而淡忘一切的時候,噩夢竟然又一次出現。
那熟悉的、陰魂不散的氣息清清楚楚地昭告著一個事實:我們來了!按照命運本應的路線,再一次地出現!這是多麼操蛋的事情!
“所以,這次的敵獅是前世殺提提的獅?”阿倫皺著眉問。
但不等安德烈回答,精明的提米就喵信喵疑地提出了疑問:“是不是搞錯了?我記得你說過,我們今生擁有的領地、獅群都和前世都不一樣,為什麼那些敵獅還是會選擇我們?”
安德烈沒有回答。
他對此同樣困惑,正如提米所說,今生和前世有了很多不同,可為什麼還是在他們快要八歲的這一年裡遭遇同樣的敵獅?真的有命運這玩意兒嗎?如果有,是不是意味著提米又要危險了?
這可能性簡直讓獅抓狂!
安德烈沒辦法忍受又一次失去弟弟提米的生活,所以他開始絞盡腦汁地想辦法,其中甚至包括‘讓提米臨時避開,藏起來躲過危機’這種蠢到無可救藥的法子。
阿倫有些不安地原地走動了幾圈。
他對這個狀態的安德烈有點兒不安,雖然每一頭獅子都是殺手,但大多數時間他們的捕獵行為總是顯得精確而優美,喜歡咬喉、咬脊椎等一擊斃命的高效率方式,不像是那群噁心的鬣狗們總弄得斷肢殘肉、滿地血水。
可現在的安德烈有點兒不同。
他的臉上隱隱有著一種情緒,那是和貓科動物素來的優雅截然不同的情緒,暴虐又殘忍,仿佛時刻都會跳起來,殺獅如屠牛(這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在人類社會,就好比有的人雖然會殺雞,可這不代表他也能殺人),令獅害怕。
“安德烈好像有點兒過分敏感了。”提米似乎也是這麼認為的。
他悄悄退後幾步和身後的阿倫咬耳朵:“其實,這事只是一起普通的入侵事件,充其量就是敵獅狡猾點兒!可我們以前也遇見過很多類似的例子,不是嗎?沒什麼可怕的。”
“如果真如安德烈所說的那個前世,事關你的生死。”
阿倫低聲不贊同地嗷嗚著:“別這麼漫不經心,嚴肅點兒,提提。”
“可你也沒被野牛踩成餅啊,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