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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克緊緊拉住林薇的手,借了一半力氣給她,半拖半拉著帶她跑出濃煙圈,森林裡前兩天剛剛下過雨,也許是因為濕潤,所以火燒得沒有想像中那樣快。
他轉頭望向遠處那一片橘紅,皺著眉頭說:“我們不跑了。”
林薇震驚的看著他,她還沒來得及質疑,貝克就撐住她的肩膀:“我們跑不過火的,我們找一個水源豐富的地方,架起木排裹上濕泥,如果煙不嗆死我們,我們就能活下去。”
他們在這裡的日子就沒有消停過,安寧的日子總是一閃而逝,可這麼多次的冒險讓林薇對貝克深信不疑,在她不能提出辦法的時候,除了相信貝克,沒有別的選擇。
林子裡處處是低洼地,可真的適合他們躲過山火的地方卻不容易找,兩個人又相互扶持著往前跑了半個小時,才找到理想的地點。
貝克扔下背包,從包里找出砍刀,用手比劃著名給這塊地畫了個圈:“我來砍樹枝,你來挖坑,一定要把糙屑全部清理乾淨。”
這塊幾乎沒有多少糙皮,大概是有鹿群在這裡吃過食,整個一片都要光禿禿的,林薇先用粗木頭畫了一個夠大的圈,兩隻手一起用力把木頭插在泥里。
所幸下過雨,還沒幹的泥土濕軟易翻,她很快挖出一圈淺坑,貝克抱著一大堆的木枝回來了,他看看了深度,像個將軍那樣發號施令:“還不夠,得再深一些。”
林薇滿頭都是汗,身上的衣服被煙燻黑了,臉上一道道的淌著汗,幹掉的地方留下一條條印子,她脫得只剩下一件吊帶,滿身滿臉都是泥巴,當坑有兩隻手掌那麼寬時,貝克讓她停下挖掘的工作,把圓地上面的糙跟枯枝扔出去。
到處都是奔跑的動物,甚至還有棕熊邁著沉重的步子路過他們,它們現在一點攻擊性都沒了,就連鹿群也不避開它們。
頭頂一陣陣是樹杆炸開來的爆裂聲,比鞭炮更加嚇人,林薇看著貝克像來到叢林第一天那樣搭了個簡易的帳蓬,他一邊忙活一邊說:“到水邊掏點濕泥出來,把它們抹在樹葉上。”
林薇用脫下來的衣服包了一包濕泥,一捧捧的捧在手裡往帳蓬上抹,貝克給木帳蓬加固,他裝了一次又一次的濕泥,直到整個帳蓬看上去像是用泥巴做的才停下來,拉著林薇飛快的鑽了進去。
兩個人都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面目,林薇直到現在才注意到自己的心跳那麼快,嗓子口像是被火燒過,又干又毛,那些煙不斷的鑽進她的鼻子嘴巴,讓她眼淚跟著鼻涕一起流。
貝克扔給林薇一塊濕毛巾,他們趴在泥巴帳蓬里,濕泥跟枝葉擋住了一部分的煙,火繞著圓圈燒了過去,貝克抱住林薇,兩個人依偎在一起,除了祈禱他們沒有別的辦法了。
這個匆忙中搭起來的帳蓬保護了他們,外頭偶爾有大東西倒地的聲音,林薇看了看貝克,他皺著眉頭,他們都知道那是力竭倒地的動物,對它們來說只要停下了奔跑,就只有死路一條。
林薇緊緊勾住貝克的脖子,沾滿了泥巴的臉貼住他的胸膛,外面火燒得熱鬧,可在帳蓬裡面,安靜的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山火燒了一天一夜,焦味越來越重,倒在地上的樹木被煙跟火又燒又熏成了焦碳,扒開沾著泥的葉片兒,林薇還能看見毛皮被燒焦了的動物,看上去像是兔子跟浣熊。
小動物們的體力沒辦法跟大動物相比,山火中不時能傳出肉的焦香味兒,貝克甚至冒著險拿長樹枝勾了一塊進來,已經完全燒透了,肉跟柴一樣難咬,可他們出來的時候只顧著帶工具,背包里沒有吃的,兩個人都餓壞了。
算起來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火終於滅了,林子裡一片白煙,什麼叫可憐焦土,林薇總算是見識到了,原來綠意盎然的森林瞬間成了地獄,藍天仿佛也被煙蒙上了一層灰,地上橫七豎八的倒著樹杆,走兩步路就能看見動物的屍體。
這片森林可能要再過一百年才能恢復過來,林薇跟貝克眼睛裡的淚都流幹了,眼眶被煙燻的又干又紅,嗓子也完全啞了,他們靠著一竹筒水過了兩天,一等到安全了,就鑽出來,掬起泥潭裡的髒水喝上兩口才有力氣過濾。
這裡不能再呆下去了,他們得走出去,走到又有密林的地方重新白手起家,林薇沒有劫難偷生的慶幸,她看著這滿目瘡痍,啞著聲音問貝克:“麗貝卡做了什麼。”
這把火是麗貝卡放的,她看見詹姆斯追向林薇就想起了曾經看到的那一幕,她手裡的火把掉在地上,把林薇跟貝克儲存的柴全部點燃了,一根連著一根,最後燒到春天新生的樹上。
她看見火燃起來反而不叫了,她繞著火堆遊蕩,在貝克折回來找林薇的時候沖他傻笑,最後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在了火里。
貝克眼眶深陷喉嚨沙啞,抱著林薇吻吻她的頭髮,用手梳掉她頭髮裡面結的泥塊兒:“上帝一直在保佑著我們,我們還活著,不是嗎?”
他的藍眼睛裡永遠都燃著希望,林薇閉上眼睛靠進他懷裡,他拍著林薇的背:“我的曾祖父為了開荒從威斯康星到堪撒斯最後才在南達科他定居,說不定這就是威爾森家的傳統,我們總要在三個不同的地方拼搏,最後才能安定下來。”
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都不過三。
貝克撿了一隻鹿腿,把外面焦掉的都切掉,裡面靠近骨頭的那塊才勉強能夠入口,他一片片割下來遞給林薇,林薇送進嘴裡,把這些肉嚼得稀爛才往肚子裡咽,的確,這沒什麼了不起的,他們還可以再一次重新開始。
☆、82
事情沒有他們想的這麼容易,這一片地區都不適宜居住了,動物們全跑光了,而糙木又被燒了個精光,沒有可食用的動植物,也沒有一個安全的棲身地,他們在這裡呆不下去。
一路上都是焦木枯糙,天上雲也灰濛濛的,林子裡一點也不安靜,到處都是樹木的哀鳴聲,那些燒掉一半的樹發出卡卡的聲響,貝克一邊護住林薇的頭,一邊帶著她往外走。
他們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小心,不知道哪一根枝條會忽然掉下來砸中他們的頭,這些樹雖然燒提焦黑,但真的砸在身上還是會受傷的。
他們想去看一看還有什麼是沒燒掉的,樹屋洞被燒掉一半,露出裡面的半張木床,貝克拍著林薇的肩,她靠在貝克胸膛里,眼眶發熱。
這個屋子給了他們希望,讓他們一個冬天都沒被雪凍到,在林薇的眼裡,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房子!現在世界上最漂亮的房子倒在地上,跟附近另一棵被燒焦的樹架在一起。
木頭還在發燙,林薇走過去鑽進屋子,裡面什麼也沒有了,全部燒成了灰。林薇編的蘆葦蓆子,毛皮毯子,還有掛在牆上用各色動物的皮毛拼出來的掛毯,竹筒里存著的紅果醬,還有貝克喜歡的山莓子乾果,一點都不剩。
那塊愛之屋的牌子,屋頂上的鞦韆,還有貝克花了整整兩天為林薇刨出來的木桶,現在全都成了灰燼。林薇蹲在地下,試圖從灰燼里翻出有用的東西,除了依稀能摸出形狀的桌子腿,什麼也沒有。
沃夫不知去了哪裡,它的那頂鹿皮小帽子一根毛都沒留下來。林薇吸著鼻子,貝克在她身後拍她的背:“我們該去看看木排能不能用。”
如果能用,那麼他們就提前實行計劃,帶上些吃的,剩著木筏離開這兒。貝克一直是這麼打算的,但安逸的生活讓他把回歸的日子不停的往後推,詹姆斯跟麗貝卡的到來給了他們一種錯覺,好像真的能在這片森林裡生根發芽。
現在夢醒了,也是時候離開了。
他們喝了些水,又在倒塌的樹屋邊坐了一會兒,吃了點烤焦的兔子肉,林薇一邊用水把這燒得焦柴的肉泡軟了送進嘴裡一邊說:“我們往他們來的那個方向去。”說不定會遇見夏苒的,她沒事,起碼沒有丟掉性命。
貝克思考了一會兒同意了她的決定,火燒起來的時候這裡沒有路,他們躍不過火圈去水邊,木筏說不定還好好的呆在水裡沒有受到火的影響,水面非常廣闊,他們還能在水裡捕魚吃。
有個方向總是好的,總比呆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要強的多,他們收拾了背包走向水邊,木筏的確還好好的拴在水裡,貝克加固了繩子,林薇四處找了些可以帶上船的東西。
地上已經沒有多少東西可以利用了,可他們還是在這裡呆了兩天,一無所有聽上去很瀟灑,可那不適合長途旅行,特別還是在水上,如果一路上都沒有地方可以依靠,那麼起碼保證他們在木筏上不會凍著餓著。
夜裡就背靠著背睡在樹下,這片森林已經沒有什麼好讓林薇擔心的了,連笑臉貓頭鷹的叫聲都聽不見了,紅尾巴松鼠跟浣熊之前在還在樹上跳來跳去,現在一點蹤影也不見。
林薇睡不著覺,她仰頭望著天上的星星,聽著水聲,鼻子裡一股焦味兒,身上是頭髮里也是,洗了臉洗了手還是覺得自己像是掛木烤鴨,熏的一股子松子味兒。